還沒等祈冰去找紫菱,紫菱倒是先來找他了。一天下班後,祈冰走出公司大門,便發現紫菱淺笑兮兮地等在那裡。
“祈冰!”
祈冰走到紫菱跟前:“紫菱,你下班了?”
“是啊。”
“有事嗎?”
紫菱瞪了祈冰一眼:“非要有事才找你啊。”
“我是問問嘛,呵呵。”祈冰覺得自己這話說得有點過分,便訕笑起來。“祈冰,晚上有時間嗎?我買了兩張電影票,光明電影院的。”
祈冰一聽心裡叫苦,這是情侶之間的事啊,這要是去了,更是貓抓餈粑——撕扯不清。祈冰心裡暗想什麼辦法予以推辭。
“想什麼呢?請你看個電影還磨磨唧唧的,幹嘛啦你啊。”紫菱拉了拉祈冰的手臂。
“我,我,不是,我本來要......”
不等祈冰說完,紫菱拉着祈冰就走。
“好,好,別急,我們先去找個地方吃飯吧。”祈冰一邊說一邊想在吃飯時了結此事。
“好啊,吃飯,我來請客。”紫菱豪爽地說。
“還是我來吧,你又是請看電影,又是請吃飯的,那怎麼全由你來呢。我來吧。”“你來就你來吧,我們倆誰跟誰啊,都別假客套了,嘻嘻!”紫菱調皮地笑着。
“你想吃什麼啊?”
“我啊?”紫菱歪着腦袋想了想,說道:“去‘四季春’吃湯包吧。”
一聽紫菱說吃湯包,祈冰倒是勾起了上學時,他們同學一起吃湯包的情形。那時候有志軍、柳箐和劉莎莎,他們經常放學後,一起去吃各類小吃,什麼談炎記的水餃、蔡林記熱乾麪、五芳齋的湯圓、小桃園的雞湯等,數都數不過來,當然其中也有四季春的湯包了。吃完小吃,他們咂着嘴,回味着小吃的餘香,心滿意足地回到學校上晚自習去了。這些小吃幾乎成了他們那時候的晚餐了。提到湯包,這讓祈冰不由得想起了劉莎莎,心裡自然涌起一股酸酸的情愫。湯包館桌椅依舊,環境依舊,祈冰不想睹物思人,惹出本已忘卻的回憶。
見祈冰沉默心思重重的樣子,紫菱朝他大喝一聲:“祈冰!想什麼呢?”
祈冰走着走着,聞聽如雷之聲,猛地一怔,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去吃湯包還這麼犯躊躇啊?有啥好想的,不想吃就換個地方,真是服了你了。”
“換個地方吧。不如去‘民生甜食館’吃牛肉麪。”
紫菱看了看祈冰,點點頭:“好啊,那就牛肉麪吧。”
兩人來到民生甜食館坐定之後,一人要了一碗牛肉麪,一碗糊米酒。
“牛肉真好吃。來,我吃不完。”紫林說完,將自己碗裡的牛肉往祈冰碗裡拈。
“別,別。你都拈我碗裡了,你還吃什麼呀。這個牛肉是上等的黃牛肉呢,也是他們這裡的特色,你好好品嚐一下。”祈冰一邊說,一邊用筷子往回拈。
“你是男孩嘛,肚量大,多吃一點。我吃不了這麼多。”紫菱說完,又把回拈的牛肉送到祈冰碗裡。
“把你沒轍。快吃吧。”祈冰說完,起身去到調料桌上取來一點香菜放在紫菱碗裡,“這個香菜拌在面裡很好吃的。”
“香菜?”紫菱疑惑地吃了一口,“什麼味道啊?怪怪的。我不喜歡,你吃吧。”紫菱把碗裡的香菜全撥到祈冰碗裡。
“很好吃的,習慣這個味道就好了,又嫰又香。北方人喜歡這個,涼拌啊,配菜啊,當調味料啊。”祈冰邊吃邊說,“我一開始也不喜歡吃,還是看見我家對面王伯伯家吃這個,後來才慢慢喜歡上的。它不像大蒜吃了滿嘴沖人的口氣,而是滿嘴生香,餘味回甘。”
“哦,這樣啊。你也是慢慢喜歡上的啊。呵呵。”紫菱話中有話。
祈冰未懂紫菱話中之意,繼續說道:“是啊,不喜歡到喜歡得有個適應過程。”
“祈冰,我問你,你對菜是這樣,那麼你對人是不是也是這樣呢?”紫菱冷不丁拋出這樣一個令祈冰猝不及防的問題。
祈冰這才感覺出剛纔紫菱是意有所指。這個問題讓祈冰有點犯難,這分明是在引導他往既定的坑裡跳呢。想掙脫出這個坑,得有點智慧,得有點想象力,還得有點說服力。
“菜和人不一樣啊,這是兩個不同的概念啊,不能混淆啊。”
“你這話不對。雖然是兩個不同的概念,但都屬於事物,一個獨立的個體。起碼他們都是有生命的東西。喜歡是人的感情宣泄的流露,是對特定對象的肯定和讚許。喜歡這個菜和喜歡一個人,我覺得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一樣的。如果你能慢慢喜歡一個菜,那麼你也能慢慢喜歡一個人。祈冰,你說我這話對不對?”紫菱針鋒相對說出她的想法。
祈冰搖搖頭,說道:“我覺得吧,喜歡一個菜,那是味覺的反映,味覺的愉悅,繼而傳達到人的大腦,使人興奮和滿足。而對人則不同了。那是多方面的反映了,比如外觀、內在、氣質、緣分等等,如果能夠接受對方,那麼喜歡就不言而喻了。總的來說呢,對一個菜是味覺的滿足,對一個人呢則是情感的依戀。這就是他們的區別。舉例說吧,你對一個人可以是一見鍾情,對一個菜可以是情有獨鍾。同有一個情字,但此情絕非彼情,不能同日而語也。”
紫菱聽得迷迷瞪瞪的,把手一擺:“不聽你胡說了。怎麼不是一回事呢,完全是強詞奪理,把我都繞暈了。但我也明白,你可以慢慢喜歡一個菜,但不會慢慢喜歡上一個人,是吧?一見鍾情是你的愛情價值觀。我懂了。”
“真懂了?”祈冰狐疑地問。
“懂了!”紫菱放下筷子,“這麼跟你說吧,聽你剛纔這麼一說。我覺得心裡有點淒涼,有點悲哀。我跟你交往這麼長時間,很想跟你一路走下去。在這期間我也發現你對我就不是那種一見鍾情的態勢,即使這樣,我也沒有退縮,沒有灰心,沒有放棄,想着我們交往時間長了,感情自然會慢慢培養起來,我們會在一起的。有人這樣說過,態度見真情,話語傳心意。你今天一番話使我終於明白了,這些年來,爲什麼你總是對我不熱不冷,忽遠忽近的,原來你對我根本就談不上那種情侶之間的那種感情,按你的話說就只有兄妹之間的感情。我也知道自己年齡不小了,也經不起胡熬了。再這樣不明不白的耗將下去,只能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啊。”
見到紫菱真的悟出來了,祈冰沒有任何猶疑,趕緊說道:“紫菱,說實話我一直感激你對我的關心和幫助。我一直在暗示你,引導你,可是你顧左右而言他,一直不給我辯白的機會。我也很擔心生怕傷害了你,慢待了你。”
紫菱的眼睛開始發紅,繼而慢慢的,淚水盈滿了眼眶,隨着重力的作用,形成一顆顆晶瑩的淚珠,依次滴落在桌子上。
“我到底還是一廂情願啊。我不怪你,我曾經幻想着你會接受我的。但事實上我錯了。說真的,我不是那種特有佔有慾的人。如果我是那樣的人,利用現存的條件,完全可以將你納入囊中,使你欲罷不能,欲走不得。”紫菱說着搖搖頭。
這話使得祈冰一頭霧水,祈冰急切地問道:“你這話......”
“算了吧,再說出來已沒有任何意義了。不過你放心,我不是那種過河拆橋的人,你該怎麼樣上班還是怎麼樣上班,不會有任何問題的。”
“紫菱,我還不太明白,你說話的......”
“算了,不說了。我們今天是最後在一起了,希望你保重。”紫菱說完,站起身背起挎包頭也不回地走了。
“紫菱!紫菱......”祈冰慌了,想去追她,但是理智告訴他:你不能!祈冰最終呆在了原地,看着紫菱大步走出了餐館。祈冰喃喃地自語道:“紫菱啊,別怪我心狠啊。我這全是爲你好啊。一廂情願的事情只會害人害己,得不償失啊。祝願你早日找到自己的幸福,再見了,紫菱。
在獨自回去的路上,祈冰還在回味着紫菱那番話:“如果我是那樣的人,利用現有的條件,完全可以將你納入囊中,使你欲罷不能,欲走不得。”現有的條件?這是什麼意思?祈冰不得其解。祈冰又聯想到紫菱後面那句話:“你該怎麼樣上班還是怎麼樣上班,不會有任何問題的。”涉及到工作,祈冰似乎想起了什麼。祈冰室主任跟紫菱爸爸相熟,紫菱上次來單位找他時,見到過室主任,主任當時還稱紫菱爸爸什麼長的。祈冰當時沒有在意,後來聽主任說了一句:“你小子有福氣啊,好一個乘龍快婿啊!你小子以後要發達啊!”祈冰只當是開個玩笑,仍舊沒有放在心上。聯想到這些,祈冰似乎有些明白了:難道紫菱的爸爸是市裡的大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