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冰知道劉瓊即使找了李主任,李主任也不會跟她說自己真實的辭職原因的,在這方面李主任和自己是有默契的。
果不其然,不到兩個小時劉瓊便悻悻地回來了。
劉瓊把挎包摔到沙發上,一言不發,抱着臂膀坐着。
祈冰倒了一杯水,走到劉瓊面前,想緩和一下氣氛,剛把水杯遞過去,劉瓊一伸手把水杯打翻在地上。
“你......”祈冰很想發作,還是自己壓下了火氣。
“我們離婚吧。”劉瓊冷不丁冒出一句。
祈冰雖有思想準備,但還是心裡咯噔了一下:“離婚?”
“是的,沒法過了。你既然沒把我放在眼裡,擱在心裡,我也沒必要跟一個不在乎自己的人,更何況是一個連工作都沒有的人繼續生活在一起了。”
“你想好了?”
“不用想。孩子跟你吧,我可養不活。”
“孩子跟你還是好些吧,我現在還不知道以後怎麼樣。”
劉瓊頓了頓,說道:“也行,不過,生活費你得出,房子我也得住着。”
“房子我肯定不要,給你們娘倆了,只是生活費......能不能這樣,我先欠着,等我有了工作再給你,你看......”
“先欠着?拿什麼欠啊?”
“我寫條啊,保證以後兌現。”
“也行,要是到時不兌現,我就把兒子給你送去。”
祈冰走進書房拿來紙筆,寫完欠條後,交給劉瓊,然後進了臥室收拾自己衣物之類的東西。
“喂,要是祈樂問起你不在家怎麼辦?”
祈冰在裡面答道:“很簡單啊,就說我出差了,得很長回家。”
見祈冰如此回答,劉瓊挖苦地說:“看來你是早就打算辭職和離婚的啊,是有預謀和有計劃的啊。”
“我沒你想得那麼複雜,跟你說清楚了,不是我要離婚的,是你要離婚的哦。”
“當然啊,我提出來不就正和你意了嗎?”
“別說這些了,你要不離婚也行啊。”
“我可沒那麼賤,跟一個離心離德的人在一起,我一天都過不下去。”
“既然這樣了,何必還脣槍舌劍呢,多累啊。”
“我怕什麼累啊,是我瞎了眼,倒了黴。不說了,明早我去單位打證明,下午去街道辦事處辦離婚,你趕緊清完東西走吧。我想清靜清靜。”劉瓊開始下逐客令了。
祈冰回道:“那我對不住你了,我是混蛋,是壞人,拖累你了,害苦你了。不用催,一會就完事,明天下午2點街道辦事處門口見。”
祈冰心裡雖然解脫了,但是依舊牽掛着兒子祈樂,他不知道以後如何去跟他解釋這件事情。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做得對不對,兩個兒子,誰重誰輕,他很難把握。兩個兒子如果都沒有父親在側,那麼他們的身心是否依舊健康,祈冰不敢往下想了。對於劉瓊他是看出來了,正是印了那句: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劉瓊的勢利和刻薄終於暴露出來了。他不後悔和劉瓊離婚,只是擔心兒子以後的生活狀態要受到很大的影響。擔心歸擔心,目前狀況已定,他是沒有回頭路可走了,一切只能暫時放下,着眼於未來了。
祈冰拎着兩個大號的旅行袋(裡面裝着他的衣物和一些生活用品)下了樓。祈冰下樓後走了幾步,回頭看着這個生活了上十年的宿舍樓,心裡雖是不捨,但也無法挽回了。祈冰足足看了十分鐘,然後拎起地上的旅行袋,沉重地向大街走去。
祈冰走在大街上,猛然想起自己的目的地是哪裡都不清楚。祈冰苦笑了一下,停下腳步,放下旅行袋,從荷包裡掏出一根菸點着。祈冰一邊吸着煙,一邊看着來來往往的行人和車輛,心裡盤算着到底要去哪裡,要奔何方。
“祈冰!”有人喊着自己,“祈冰!”
祈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循聲望去。
只見王志軍從一輛轎車裡下來,朝自己走來。
“老遠就看見你了,我按喇叭你沒聽見啊?”王志軍問道。
“真沒聽見,怎麼是你啊?”祈冰好奇地說。
“難道不是我,還是別人不成。咦?夥計,你這是幹嘛?要出差嗎?”王志軍走到跟前看見地上兩個大旅行袋驚訝地問。
“一言難盡,一言難盡。出什麼差啊,我離婚了。”
王志軍更是驚訝地瞪大了眼睛:“離婚?離哪門子婚啊?你不是過得好好的嗎?不至於吧?夥計?”
“不信?”祈冰反問道。
“真不信!真不信!”王志軍的腦袋搖得像貨郎鼓。
“志軍,我們幾十年交情了,我幾時騙過你?”
王志軍伸手摸摸祈冰的額頭。
“幹嘛?”祈冰撥開王志軍的手。
“沒發燒啊?”
“去你的,我發什麼燒啊。”
王志軍摟着祈冰的肩膀,輕聲問道:“夥計,你真離婚了?”
“真的,一點不假。信不信由你。”
見祈冰這麼說,王志軍也就不再懷疑了,還是不解地問道:“你這是去哪裡?站在馬路邊幹什麼?等人呢,還是等車呢?”
“我呀,什麼也不等。實話告訴你吧,我再犯愁呢,不知去哪裡。”
“不知去哪裡?你的房子呢?”
“給劉瓊了。”
“你做什麼錯事了,要淨身出戶?”
“別說得那麼難聽好不好。”
“來,來,夥計,哥們,這大街上說話亞太彆扭,不方便,上車吧。”王志軍說完,拎起地上的旅行袋就往車上放。
“志軍,你......”祈冰想攔也攔不住,只得任由王志軍拎着上車了。
“上來吧。”王志軍在車裡叫道。
祈冰見王志軍這麼執拗,也就不再堅持只好上車了。
車子上路後,王志軍一邊開車,一邊問道:“你一個市裡幹部,官大官小我不管,怎麼就突然離婚了呢?再一個,這劉瓊怎麼會同意呢?你們倆到底誰先提出離婚的?”
連珠炮般的發問,問得祈冰頭皮直髮麻。怎麼回答呢,祈冰一時難以開口。
“你說話呀?祈冰!”
“我,我,哎,你別問了,你讓我安靜安靜,頭都是疼的。”
“不想說是吧,那好,我讓你安靜一會。去我們公司怎麼樣?我那裡有間辦公室空着的,裡面牀鋪、洗漱用具都有,也算方便。原來是我臨時休息用的,現在給你使用了,你就將就一陣子吧。”
“行啊,聽你的。”
他們到公司後,王志軍把祈冰安頓好之後,立刻跟溜子和華子通了電話,要他們趕緊來一趟。
祈冰安置了一下隨身帶來的衣物之後,便躺在牀上小憩起來。
“祈冰,祈冰!”
迷迷糊糊之中,祈冰聽到有人喊他,便睜開眼睛應了一聲:“進來!”
門被推開了,溜子和華子一前一後進來了。
祈冰見是他們,攸地一下從牀上坐了起來,驚訝地看着他們。
“怎麼啦?不認識我們啦?大驚小怪的。”溜子走到牀邊,“你的事情志軍都跟我們說了。”
“這個志軍,嘴真快。”祈冰埋怨地說。
“怎麼啦?嫌他嘴快啊。那你就別做傻事啊。你過來,過來。”溜子一邊說着,一邊把祈冰從牀上拉起來,“坐沙發上,我們好好聊一聊。”
他們三人坐在沙發上。
“說呀?到底怎麼回事?爲什麼要離婚?”溜子問道。
祈冰看着他們一本正經的樣子覺得甚是滑稽,不覺笑了起來。
“你還笑啊,哥們,房子沒了,老婆沒了,孩子也沒了,你還笑得出來?”華子叱道。
祈冰沒有回答,心裡暗想要是他們知道他的工作也沒了,真不知道他們又會變成什麼模樣。不過笑歸笑,對於這幫哥們的這份情誼,祈冰還是感激不盡的。在他落難的時候,這幫哥們急着見他,急着關注他,幫助他,關心他,這讓他覺得這幫哥們沒有白交。
祈冰平復了笑意,真誠地說:“溜子,華子,我知道你們爲我擔心,爲我着急。其實呢,離婚這件事是不關你們什麼事,但你們是我幾十年的哥們。你們知道了沒有怪我,竟然丟下手頭的事情第一時間跑來看我,這讓我......”說到這裡,祈冰心裡一熱,眼圈發紅,不免哽咽起來。
“得,得,我們還沒說你呢,你還哭起來了,像大老爺們嗎?”溜子安慰道。
“我感動啊......”
“都是哥們,有什麼難事儘管說,不要自己擔着,否則要我們這幫哥們幹嘛,你說是不是?別哭了,祈冰,慢滿說,把事情說開了就好了。”華子也在一旁安慰他。
“華子,現在幾點了?”溜子突然問道。
華子看看腕上的表說:“快到六點了。”
“祈冰,收住啊,別出洋相了,讓志軍公司人看見多不好。華子,你去喊一下志軍,我們四個出去吃晚飯,去喝酒。”
“好咧。”華子答應下來,正要出門,祈冰的手機響了起來。
祈冰拿起電話:“喂,我是祈冰。哦,是你啊,紫菱,有事嗎?有事啊,你,你別哭啊......你離婚了!啊?我,我在志軍公司,對,對......”
溜子和華子面面相覷,互相用眼神示意:怎麼又來一個哭的?是離婚的,還是紫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