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澗仁真是臨危不懼的好同志,氣定神閒:“喏,你看到的和你認爲的,到底跟真相是不是一致呢?你這麼想肯定沒錯,但作爲一個領導,這個時候暴躁只會讓你錯上加錯,但冷靜卻會讓你尋求事實的真相,哪怕我是在說謊,你也能敏銳的判斷真假,而不是被自己的主觀情緒帶着走,對不對?”
紀若棠先把所有車窗連同天窗都打開,然後才氣呼呼的抱着手臂側身面對石澗仁正式:“好!你現在可以開始解釋了!”
石澗仁不慌不忙的從20塊開始說,連同宋青雲跟自己怎麼認識的也講,甚至連耿海燕的出場都沒省略,才說到去酒吧寫字,紀若棠已經嘟着嘴:“冷!風大,把你的西裝給我披着!”她可是穿着裙裝,之前充滿距離感的抱手臂已經變成因爲冷縮成一團。
石澗仁啼笑皆非:“關上車窗不就行了!空調這麼暖和。”說是這麼說,還是靠邊停車脫下自己的西裝遞過去。
紀若棠臉上已經變成清麗的笑容了,滿帶喜悅的把西裝兩邊交叉拉緊,還低頭嗅了嗅又皺眉:“這衣服不能要了,關上窗就沒法吹掉這味兒,你昨晚在哪睡的?襯衫有點皺。”
石澗仁無所謂:“後面座位啊,開回電視臺附近等電話,懶得再開到什麼地方去了,我估計柳臺長那麼繁忙又熱心工作的人估計會住在電視臺附近。”結果果然沒錯,一早直接就在電視臺接人。
少女的感動也來得莫名其妙,使勁鼓着腮幫子含含糊糊:“阿仁……我,錯了……”想伸手過去拉駕駛員的右手撒嬌,石澗仁機靈的把雙手都放在方向盤上緊握:“你牙齒錯了。”這是在碼頭聽過的一句俏皮話,很不屑對方的認錯。
紀若棠立刻撲到駕駛員身上使勁呲着牙嬌笑:“錯了?你看看我的牙哪裡錯開了?”聲音更是好笑,但那股帶着少女清晨的口齒清新香味倒是讓石澗仁沒一肘子打開,無奈的把車又靠邊,不過紀若棠看他要靠邊就彈回去咯咯咯的笑:“好了,繼續說,後來怎麼樣。”
沒想到石澗仁真的有點賤:“喂,你這麼就信了?萬一剛纔我全部都是編的呢?你應該保持一種姑且懷疑的謹慎態度纔對啊,因爲還沒有得到任何證實啊。”
紀若棠不笑了:“真的,阿仁,其實我知道你說的都是真的,這世上也許誰我都不相信,其實只要你解釋,我都相信是真的,因爲你根本就不屑於對我在這種事情上撒謊,對不對?”
石澗仁帥氣的打了個響指:“也對,我們之間應該相互信任,你能隨時保持這種清醒就好。”
紀若棠喃喃的做自我檢討:“我只要看見你跟別的女人在一起,就難以控制的立刻腦子發熱,真的,我都難以控制,就算明知道你跟她們沒什麼,所以……你以後不許跟柳阿姨說話!她可是烈屬,她丈夫犧牲在邊境戰場上了,一直沒改嫁,你敢招惹她就是犯********!”
嘖嘖,光是自己說說,少女的語氣就又變得激烈起來。
石澗仁又想拿頭去撞方向盤:“怎麼可能!改改吧……真的,要不我只有走遠點,你大多數時候是很讓我覺得有潛力又有驚喜的,可唯獨在這個事情上,改改,嘗試改變自己。”
紀若棠不說話了,像個受盡委屈的孩子。
石澗仁接着把酒吧之後的細節都講出來,紀若棠都有些漫不經心,可天資放在那的,石澗仁說的也許她只分了很小一部分思維,依舊記得很牢,走過總經辦就叫了個助理安排去利物浦酒吧聯絡那位叫小澤的人,並且跟假日酒店餐飲部的人跟進,另外叫做名片的人來辦公室,最後喊總經辦的主管文助理一起走進自己的辦公室。
披着石澗仁的西裝,少女堂而皇之的挽着白襯衫男人穿過酒店,讓所有知道這倆一夜未歸的員工更坐實了小白臉頗得恩寵的思路。
文助理估計也覺得是這樣,對石澗仁躲躲閃閃的瞟了好幾回,卻沒想到紀若棠放兩人進來以後,親手關上門摘下西裝扔垃圾桶:“阿仁跟你談,我去洗個澡換衣服……”說着踮起腳尖親一下石澗仁的臉,施施然的轉身到書架門後的休息間了。
石澗仁在這個時候真不太好躲開,只能藉着到旁邊泡了兩杯參茶調整臉上表情:“坐吧,文姐,無論從年齡還是資歷上來說,我跟小棠都該叫您文姐,甚至輩分更高點,但聽說城裡女性都喜歡喊得年輕一些。”
文助理笑了笑,但有點生硬,看轉身過來的石澗仁去了沙發那邊,才選擇在單人沙發上坐下。
石澗仁放下茶杯,卻出人意料的從背後拉了張會議桌邊的轉椅過來,反着騎跨在椅子上,雙手疊在椅背上跟文助理說話:“您今年四十八歲,孩子已經上大學一年級,聽說還是名牌大學,對吧?”
正常的辦公室商務談話,會有人這麼坐麼?
對於已經在職場混跡了二三十年的文助理來說,臉上的詫異是想掩蓋都很難的。
理論上來說,敢這麼坐着談話的女人絕無僅有,因爲太過粗魯不雅,而男人除了腦子缺心眼啥都不懂的新人,還有少數不拘小節的創意團隊之間會這樣,那就只有一些強勢老闆,真正掌控局面,認爲這裡就是他自己地盤,非常自信的局面掌控者,纔會這麼肆無忌憚的坐着,而且有點像古時候男人騎馬的氣勢洶洶,很大男子主義的風格。
可偏生面前說出來的話卻相當親善。
就憑這句話,也不是缺心眼能說出來的對吧?
文助理好像忽然才意識到這個臉上經常帶着賤賤傻笑的年輕人,不是看上去那麼簡單:“對……謝謝石先生關心。”
沒想到石澗仁臉上表情沒變,內容卻陡轉直下:“胡總已經跟我單獨談了談,從目前的情況看,你做了些不太光彩的事情,也許你認爲你沒錯,但我還是希望你能親口告訴我發生了些什麼,同時我也保證會盡可能你只是平靜的離開公司,而不是讓我來採取一些其他手段,因爲我不想你的孩子看到他母親不光彩的那一面。”
可能連躲在裡面門縫悄悄聽的紀若棠都吃了一驚。
光憑聲音她真的很難想象石澗仁會這樣開門見山,又連蒙帶詐的直接把事情拉到幾乎沒有迴旋餘地的地步。
萬一要是他那點看人叛變的目光錯了呢,萬一對方不是跟胡總,萬一對方……
沒有萬一,就好像石澗仁曾經教授給紀若棠那些小花招一樣,對於鑑相的謀士來說,不光他們是擅長觀察別人動作的,而且當然也是擅長利用這些動作的,坐姿施加無形的壓力,話語既沒有咄咄逼人,也沒有一臉凶神惡煞的恐嚇相,更多是一種我什麼都知道了,就看你說不說的一切盡在掌握中感覺。
關鍵還是出其不意攻其無備的迅猛。
文助理可能是工作上的老油子,但未見得是個有強大心理素質的犯罪分子,幾乎是一剎那就放棄了反抗的情緒,驚愕的表情讓臉色煞白,喉頭啊啊兩下似乎黏住了:“我……他,答應幫我把孩子送出國……”
石澗仁在心裡暗歎一聲,就跟自己抓住對方心理上的軟肋一樣,別人也有這種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