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讀史書的人都知道,駐京辦這環節,從古至今都有,中國這麼大,特別是江州那樣遙遠的邊陲,無論市裡面對國家展現存在感,還是爲了方便各種事務,駐京辦都是個不可缺的機構,而能留在駐京辦做事……
起碼從秦良予表達的態度來說,這基本就是曲線進入了仕途,可以在這裡迎來送往的接觸各種以前遙不可及的高官,甚至有可能遇見國家級的領導人,這彷彿就是爲自己量身打造的一條金光大道,甚至比以前跟隨徐少連更加顯赫!
因爲跟隨那位徐官員進入仕途也許未來永遠都只是他麾下的一員小兵,這裡有個隸屬關係的問題,自己永遠都是姓徐的人,但跟隨這樣一個過幾年也許就要退休,根本不會獨樹一幟的駐京辦主任走上這條路,也許沒那麼快,但正如秦良予所說,一切皆有可能,因爲一切都是未知的,自己可以隨時擇佳木而棲。
如果放在剛剛下山時候的少年,這幾乎就是他最爲渴望的路線,師父希望自己走的路線,甚至比師父安排都更好的路線。
跟誰走,這也是個很重要的起點,比如說跟着宋瀾這樣的官員,今天他那位秘書的前途顯然就灰暗很多,而秦良予呢?
且不說自己看出來他通達之相,就憑今晚的談話,這就是個心胸寬闊又惜才的人,和這樣的人一起往前走,能得到這樣的人指導提攜,未來光是想想,石澗仁也覺得蠻快活的。
秦良予看他嘴角掛笑,還以爲他同意了,伸手拿酒瓶,石澗仁卻讓開自己幫他滿上:“謝謝您的擡愛,我想這也許是我錯過最好的機會,但我還是想繼續做我選擇的事情。”
駐京辦主任的手就僵在了桌面上,可能他以爲自己的招攬是理所當然的,石澗仁第一次看見他臉色凝重不少,聲音也沉下來:“選擇什麼?捨不得年輕漂亮的老闆一起做事?”
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對石澗仁的評價可就掉了不知多少個檔次了,說實話,一位駐京辦的主任,最差都得是處級以上幹部,這樣對一個白丁起愛才之心的禮賢下士,很難得了。
石澗仁不凝重,反而比之前活躍些,笑着湊近點指自己的臉:“剛纔您還說沒有看走眼,覺得我是個有過人之處的年輕人,怎麼忽然就懷疑我是沉溺於女色的無能之輩了?您不應該懷疑您的眼光吧?”
秦良予沒想到他這樣有點調皮的風格,楞了楞才哈哈大笑:“對,那你選擇什麼?”
石澗仁不笑了:“假若我選擇跟您呆在這裡,未來的走向大概是可以揣摩的,那未免有點無趣,而正如您剛纔所說,選擇正確與否,也許要過很久才知道,所以我寧願選擇一個看起來不那麼明確的方向比較有趣……”看着秦良予的眼睛緩慢的說:“可能你會覺得我口氣狂妄,又或者不知天高地厚,但在我心裡,爲天地立心,爲生民立命,爲往聖繼絕學,爲萬世開太平,這就是我的選擇。”
江州市駐京辦主任的眼睛睜得好大,黑如漆點的瞳孔也在放大,有些難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年輕人,可能自己都不自知的在吸氣,然後在達到最高點的時候哈一聲全都呵出來,然後雙手握了握拳頭再搓搓手掌才擠出點笑容:“年輕的時候,我也有過雄心萬丈,覺得我能改變整個世界,慢慢的還是覺得照顧好自己跟家人最重要,初生牛犢不怕虎啊。”說到最後已經平靜下來,彷彿有些自嘲的口吻。
石澗仁卻不自嘲:“這是個作怪惡搞的時代,一切嚴肅的東西都會被扭曲,一切神聖的東西都會被嘲笑,很少人能靜下心來思考,只有喧鬧搞笑才能吸引眼球,對不對?高官、財富、美女是社會上的追求,但對我不是,安身立命纔是我的選擇,我恰恰跟你所說的年輕時雄心萬丈老了一片唏噓不同,我從小得到的教育就是於細微之處見真章,腳踏實地做好眼前事,進而兼濟天下,所以我不會迷茫。”
秦良予臉上一直有的那種客氣笑眯眯不見了,目光就那麼死死的盯着年輕人。
石澗仁攤開手:“當然,你可以當做我是喝了酒說胡話,明天當做沒聽說過,可中國自古以來就有寒士心懷天下憂國憂民的傳統,這種心態不一定非要高居廟堂,爲官爲將,哪怕在江湖之遠也能獨善其身的兼濟天下,我昨天只能影響一個人,那就多一分改變,今天多改變一個有影響力的人,那就多一片變化,長此以往,到明天后天終究能改變些東西,那就足夠了。”
秦良予卻不把他這番話當成酒話,先仰頭,看看那裝修得精緻的天花板上水晶宮燈,忽然覺得有點刺目,轉頭看仿照山野趣味的簡陋牆磚,才把目光停留在那,又好像很隨意的摸摸自己手腕,那裡戴着一串油亮的石頭珠子,磨得圓潤晶透,所以讓他又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指跟捻佛珠一樣無意識的撥了兩下,彷彿才漫不經心的開口:“你這算不算是吃地溝油的命,操中南海的心?”
石澗仁給自己倒了杯酒:“什麼是地溝油?你可能不知道我到江州的時候,不過是個棒棒,在碼頭擔貨的棒棒,什麼油都沒得吃,我也明白,現在這個社會,也許我努力一整年,還比不上某位部長公子一句話,這個世界從來就沒公平過,現實也永遠都這麼殘酷,最簡單的逃避方式就是編造謊言麻醉自己,成天沉溺於搞笑和扭曲,嘲笑努力堅持的人,因爲那樣就能掩蓋他們的怯懦,可你覺得我會在乎這種嘲笑麼?”
秦良予好像忽然有滿頭大汗的感覺,順手抓了旁邊的紙巾擦擦臉,但動作很緩慢,好像在想什麼回憶什麼:“如果……天空是黑暗的,那就摸黑生存,如果發出聲音是危險的,那就保持沉默,如果自覺無力發光的,就蜷伏於牆角,但不要習慣了黑暗就爲黑暗辯護,不要爲自己的苟且而得意,不要諷刺那些比自己更勇敢熱情的人們,我們卑微如塵土,但不可扭曲如蛆蟲。”
石澗仁正有些詫異的回味着這段不知來自哪裡的話想鼓掌,秦良予就站起來丟了紙巾在桌面:“本來以爲是我來招攬你的,結果被你搞得心慌意亂,甚至有些慚愧,年輕的時候我也有很多理想,也記得在心裡告訴自己這樣的話,可慢慢就被生活同化成這樣了……突然有點思緒萬千,讓我好好想想,腦子有點亂。”
說完真的不顧石澗仁的詫異,點點頭就自顧自的走了。
留下石澗仁搖搖那酒瓶,感覺好像還剩了小半瓶,真心想喝點美酒酩酊大醉的放鬆一下,可想想房間裡剛纔差點瞎了眼的景象,還是戀戀不捨的把酒瓶蓋緊,重新拿到外面櫃檯上,只端着那碟佐酒小菜跟炒雞蛋回房間了。
果然!
剛纔好歹還只是脫了外套的少女,這會兒已經蹬開被單醉臥攤成個大字,厚厚的黑色冬日連褲襪莫名其妙的只褪掉一邊,讓男人血脈賁張的掛在另一邊雪白的腿上,上身更是胡亂的把襯衫只纏在一條胳膊上,露出來整套極爲成熟魅惑的黑色蕾絲內衣,搭配那不知道是酒後發散還是空調開得太足的原因導致的紅撲撲臉蛋。
正所謂醉顏殘妝,鬢亂釵橫,海棠春睡是也!
偉大的理想總有這些事情來拖累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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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本書也是我的理想,可能不那麼討巧更不好寫,但如果一直寫自己駕輕就熟的東西只爲了賺錢,也太沒意思了,每天都能聽見其他寫手說爲了養家餬口違心的寫作,寫那些自己都想吐的打臉裝逼,但他們無論賺多少錢還是會繼續寫那個,因爲不敢放棄,所以各位訂閱就是我最大的奢望,只求不要錢的,用我們超高的,笑看腦殘當道的小白文,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