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每天能看見石先生的人,都知道他讀書的習慣,有了司機以後,出門都會帶着一本書,但往往回來的時候會又多了一摞書。
涉獵範圍從菲利普.科特勒到諸子百家,一戰二戰直到現如今,歷史、軍事、政治到經濟營銷,只要看看覺得有用,都會買回來研讀,再加上每天雷打不動的兩份報紙加八卦雜誌,可以說到現在,石澗仁兜裡的錢基本都用在買書上面了,至於衣食住行,還真都沒怎麼關注過。
而且他和有些號稱書迷書癡以收集書籍爲主要目的的人最大區別在於,基本都是隨看隨扔,快速有選擇的閱讀對自己有用的東西,然後這書本就基本沒啥用,也不需要擺在書架上顯擺,也是有家以後,彷彿纔有種把書都放好的尊重感,畢竟讀書人對書,還是有種特殊感情的。
這是石澗仁認爲現在任何人都沒法藉口的兩件可以努力的事情之一,大量閱讀和有效的消化利用書本上的知識,每個接受過基本教育的人都能做到並從中獲益,但偏偏絕大多數人都完成不了這種性價比最高的提升自己途徑。
另一個就是健身,比讀書的成本還要低,不是到價格高昂的健身房請私教那種,而是真正的善待自己這具身體,生而爲人容納精神世界的這具軀殼,無需那些花裡胡哨的健身計劃,就是簡單的跑步、仰臥起坐、俯臥撐加上良好的生活習慣堅持下來都受益無窮,偏偏還是有大多數人都在變着花樣摧殘,抽菸、喝酒、吸毒、濫交……各種各樣的不自愛都有點匪夷所思了。
可能光是這兩項需要持之以恆的簡單標準就刷掉了大部分人,特別在現如今這個年代,做白日夢,期盼天上下鈔票雨,忽然來個有錢的老爹,懸崖下面撿個武功秘籍加神丹纔是很多人的夢想,所以他們反過來嘲笑石澗仁這種人纔是傻瓜。
其實到底誰更傻呢?
反正倪星瀾就景仰:“我是真的看見書就頭疼,所以只能學習實踐,我姥爺跟親爹據說都是讀書成績不好的,這個看起來有遺傳!”
石澗仁也承認:“每個人的天資不同,這跟長相不同是一樣的,有些人讀一輩子書,也只是讀死書,不能把書裡面的知識有選擇的拿出來用,那樣讀書還不如啥都不懂了。”
從酒店後勤借來的幾個筐子,光是挑進電梯都壓得整個轎廂一沉,倪星瀾幫石澗仁抱着外套,看他賣弄一身腱子肉:“擺平均點,要是這電梯出問題,明天我們一定上娛樂版頭條,一對兒野鴛鴦命喪電梯……”
石澗仁不感受這種黑色幽默關門:“我能挑起來的一擔差不多一百五十斤,這種短距離最多兩百斤一趟,這裡不過六七百斤而已,遠不到電梯十多人的上限。”
結果話音剛落,上升的電梯突然就這麼抖一下,然後猛然下落,就在倪星瀾丟魂落魄的尖叫聲中,又立刻被什麼裝置卡住了,反正整個金屬轎廂劇烈震動後就沒了動靜,而且從抖的第一下開始好像就突然黑了。
驚心動魄的兩人居然沒注意到這點,但倪星瀾悠長的叫聲慢慢變小的時候,才發現自己一頭紮在石澗仁的懷裡,而且顯然那一刻石澗仁也是主動朝自己撲過來,擋在了自己身上!
患難之中見真情,往往在這種毫釐之間的驚險面前,才能看得出來一個人,不管石澗仁的方法正確與否,起碼他的第一反應才真實傳遞出心思,倪星瀾竟然就有點忘記剛纔瞬間的驚魂,還有些甜蜜的嚅嚅:“好……黑哦……”劇烈的心跳都有點跟這擠出來的聲音不契合。
石澗仁小心翼翼的挪動身形鬆開手,他生怕任何的動靜都驚得電梯再有什麼反應:“怎麼會黑呢,哦,我可真是被嚇了一跳,看來我還是有做錯,難道真是沒有把幾個重物平均分佈?你還好吧,我去摁一下電梯上面的呼叫。”
倪星瀾哪裡還捨得分開,手臂緊緊抱住石澗仁的腰,聞見那股夾雜着汗味跟莫名濃烈的香水味就情不自禁的笑起來,用鼻音回答:“嗯……”九曲迴轉的音調是發出否定的意思。
石澗仁還不敢大力掙脫,只能靜悄悄的拖着輪椅裡的姑娘起身往那邊挪,倪星瀾乾脆掛他身上了,雙手緊緊箍在石澗仁脖子上,最近復健走得不咋樣的雙腿這會兒靈活的盤到石澗仁腰上,口中還呼應:“好怕,好怕!”
石澗仁在黑暗中翻白眼:“傻子都能聽出你的聲音沒恐懼,我纔是被嚇一跳,心跳得怦怦的!”因爲地上好幾個裝滿書籍的物料筐,摸索前進的他無比小心,生怕觸動了定時炸彈一般,順着轎廂壁摸過去。
倪星瀾卻被提醒,拉他的手撒嬌:“我也心跳得怦怦的……不信你摸摸看嘛……”還是鼻音。
石澗仁剛纔那點驚嚇徹底不見了:“喂,你不怕了?跟個狐狸精似的生龍活虎!”
倪星瀾估計是被這種一絲光線都沒有的黑暗給吞了理智和羞恥心,使勁往石澗仁身上爬:“就是狐狸精了!高興……一出事你就向着我!高興!就算是死了也甘心!”
石澗仁哭笑不得的摸到那一排按鈕,也想不起來到底哪個纔是呼叫鍵,只能挨個試試手感紋路,最後靈機一動摸出手機來,藉助上面的微弱彩色亮光找尋,可惜按了好一會兒也沒反應,當然手機也是沒信號的。
擡頭看看四周,沒有找尋到任何有用的細節,倪星瀾倒是已經趴在他的耳邊膩聲:“有些電影裡面,好像電梯頂上中間有個方孔可以出去的,要不你也捅開透透氣,我怎麼覺得有點胸悶呢?”
石澗仁哭笑不得:“你胸口都壓我肩頭了,當然胸悶!好了好了,別整什麼幺蛾子,等待救援吧,好像說這種狹窄空間裡面就是要注意別緊張,減少氧氣消耗。”
不說還好,說了倪星瀾立刻有點頭暈:“真的好像是這樣,缺氧,好難受……你順着牆邊坐下去抱着我,橫抱……”
被指定了電影造型的石澗仁不聽話,摸索着返回輪椅,相比這個幾千塊的輪椅,坐在冰冷的金屬轎廂壁牆角不是犯傻麼?
倪星瀾還是不滿:“不浪漫……一點都沒躲在牆角相依爲命的感覺!”
石澗仁翻看自己的手機,試圖找個什麼辦法,看來這會兒他最信賴的書籍也帶來不瞭解決辦法。
倪星瀾就認命了,試着在輪椅上想把自己橫蜷在石澗仁懷裡,但一米七四的她實在是距離小鳥依人有點遠,兩邊把手還硌人,石澗仁順手就把她給立起來坐在自己腿上,倪星瀾頓時覺得這個還不錯,自己稍微扭着扭着就能倚在他懷裡,幾乎臉蛋全貼在石澗仁略顯粗糙的臉上,幾乎是剛剛接觸,就有點面紅耳赤的熱度起來,聲音都變蚊吶:“你在看什麼呀……”聲音膩得自己都吃驚,以前拍親熱戲的時候做了好多心理建設都沒有這樣到位啊!
石澗仁把上半身挪開點,狐狸精如膠似漆,連臉蛋都沒分開半毫,反而因爲物理學上的運動還產生點摩擦:“喂!不就是被關在電梯裡面嘛,又沒死人,坐好了……”
倪星瀾還有不抓住機會的:“人家害怕嘛……真的好怕……你在看什麼?”有點微光的這封閉空間裡,好像真的蠻有感覺哦。
石澗仁放棄這種無謂的抵抗:“沒事給自己找點事情做,正好下午有俄羅斯發回來的短信,我斟酌下先寫好稿子。”
倪星瀾終於相信有些人在這個時候是真的坐懷不亂,可她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