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有一個附郭縣令(即縣衙門與市、省衙門都在同一座城裡的憋屈縣令),爲了搞好迎來送往,專門搞了一個迎來送往的十字令,常備手邊:一曰紅,二曰圓融,三曰路路通,四曰認識古董,五曰不怕太虧空,六曰圍棋馬吊中中,七曰梨園子弟殷勤奉,八曰衣服齊整言語從容,九曰主恩憲德滿口常稱頌,十曰坐上客常滿樽中酒不空。
也就是說,在日常迎來送往之中,必須注意辦事一定要圓通,衣冠穿戴一定要要講究,言語舉止一定要得當,同時還要會下棋打牌、鑑賞古董以迎合上官的高雅愛好。若是上官喜歡看戲這類下里巴人的節目,立馬安排好戲班子,叫他們把上官伺候舒服了。平時見到上官,嘴巴一定要甜,“皇恩浩蕩,官運亨通”之類的話語,一定要要時時掛在嘴邊,不能等到用的時候把詞給忘記了,貽誤了大事。
到後來,這十字令又有了不同的變化,變爲一筆好字,二等才情,三斤酒量,四季衣服,五子圍棋,六出崑曲,七字歪詩,八張馬釣,九品頭銜,十分和氣。現在肯定又不同了。但不管哪麼變來變去,核心就是迎合兩個字,要善於迎合別人的心情,滿足別人的需要和愛好,避開別人的忌諱。
很快就到了十一點鐘了,鍾國正起身告辭。呂麗君突然對鍾國正問道:“你找了女朋友沒有?”
鍾國正一愣,心想,這個準嫂子還真是有味道,第一次見面就問我找女朋友沒有,難道他想和我做介紹?於是就裝着很無奈的樣子說道:“我們大曆縣公社那個地方,不像縣裡,更不像你們地區,連老鼠都是公的,我就是想找女朋友,也不曉得到哪裡去找啊。”
呂麗娟說:“我有幾個寒州的同班女同學,都分在寒州的一中和二中,都長得很不錯的。你如果想找女朋友的話,我就把她們介紹給你認識,你自己去追,哪麼樣?”
李曉明笑了,插話說道:“他們互不相識,你叫他哪麼去追?你那些女同學,如果不把他當做神經病纔怪呢!”
呂麗君不同意李曉明的觀點,說:“你開始就認得我啦?還不是一回生二回熟的。我明天先和一中的黃愛華寫封信,她可是我們班的班花,和你很相配的。就說我託你給她帶了一點東西,由你交給她。”
鍾國正問:“給她帶哄麼東西?”
呂麗君“嘻嘻”地笑着說道:“哄麼東西你自己去想啊,反正要浪漫一點的,能夠打動她的心的東西就行。不過你選好東西后,告訴你哥哥一聲,免得到時候穿幫。”呂麗君說到這裡,握着鍾國正的手說:“祝你馬到成功。”
鍾國正一覺睡到了第二天中午的兩點鐘。招待所的餐廳已經關門,外面的飲食店也都停止了中餐的營業。
中國正沒有辦法,只好買了半斤餅乾,就着開水應付一頓後,纔開始往寒州師專走去。
寒江地區到各個縣雖都有長途客車,但所在地卻沒有城市公交車,除少數人選擇騎單車的方式到其他單位辦事外,基本上是靠走路的方式破解距離難題的。外地人來辦事,除了少數有車的領導,都只能用腳步來丈量里程的長短。好在腳天生就是用來走路,用來託着身體向前走的,力出力來,越走越堅強,越走越耐力,越走越健康。
鍾國正經過半年的公社生活,已練就了一雙經久耐用的腳,從地委招待所到寒江師專雖然有七八里的路程,他只用了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就走到了。這天是元旦,校園安靜如廟。他看見姚曉梅寢室的門虛掩着,就輕輕推開走了進去。
寢室裡四張高低雙層學生牀,只有姚曉梅一人躺在牀上休息,姚曉蘭和姚曉芳也不曉得跑到哪裡去了。姚曉梅一個人在寢室裡休息,竟然連門都不栓,自己進來了她也沒有發現,膽子也太大了一點啊。
鍾國正看着熟睡中的姚曉梅,滿臉安詳,蓋在身上的被子微微地起伏着,不忍心喊醒她,就在她枕頭邊拿起那本相冊,坐到對面牀上,時而翻看相冊,時而看一下她的睡相。
也許是鍾國正翻看相冊的聲音驚醒了她,當她睜開惺忪的睡眼,朦朦朧朧地看見對面牀上坐着一個男人,正在微笑着看着自己時,一下子就坐了起來,警醒地問道:“你是哪個人?哪麼進來的?”
鍾國正聽見說話,馬上站起微笑着說道:“你醒了?我是鍾國正啊,你不認識我了?”
姚曉梅看清是鍾國正後,趕緊坐了起來,說道:“哦,是你啊,不好意思,我剛纔睡着了,你哄麼時候到的?”
她起來後,一邊說着話,一邊麻溜地和他倒了一杯開水之後,才說道:“你先坐一小子,我去洗個臉就回來。”
鍾國正坐在那裡翻看着姚曉梅的照片,越看就越像劉曉慶,等她洗臉回來,就故意對她說:“沒有想到,你還真是一個劉曉慶迷啊,從哪裡搞到劉曉慶這麼多的生活照。”
姚曉梅上大學不久,就被人稱爲劉曉慶,後來不少人就乾脆叫她姚曉慶,現在聽到鍾國正這麼講,雖然不是第一次,但心裡還是樂開了花。但她又不願意別人叫她曉慶,不想當別人的影子,就對他說道:“我哪裡有時間去收集劉曉慶的生活照。你再看清楚一點,那可不是劉曉慶的生活照哦。”
鍾國正一聽姚曉梅這麼說,心裡立即明白了,就馬上對她說道:“你別動,站好,笑一笑,對,就這樣!哎呀,我哪麼這麼粗心大意,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這哪裡是劉曉慶?劉曉慶哪裡比得上你啊?你看看,你的眼睛比劉曉慶要大,要圓,更有精神,更有魅力!你的鼻子比她挺,比她勾,鼻子勾勾,有吃有兜!還有,你比她至少要高三到五公分,身材比她更好,富貴而不失苗條,苗條而不失魅力!上帝也太不公平了,哪麼就給你這麼好的相貌和身材呢?特別是你又是天之驕女,幾乎把全世界女崽們的優點,都集中在你一個人身上了啊!”
姚曉梅被鍾國正說得笑彎了腰,開心到了極點,笑着說道:“你哪裡是哄麼公社幹部,就是一個演員,一個天生的演說家!沒有強大定力的女崽,哪個不給你這張寡嘴哄得昏頭轉向的?你老實告訴我,哄了好多個女崽了?”
鍾國正裝成被冤枉的可憐兮兮樣子說道:“你可是冤枉我這個大老爺了啊!寒江農專是一個和尚大學,你又不是不曉得,我參加工作才半年,包括你和姚曉蘭在內,認得的年輕女崽的數量,總共不到五個人,我到哪裡去哄女崽啊?”
姚曉梅突然一本正經地說:“那你可不能哄曉蘭啊,她那樣單純,哪裡受得起你這種成熟美男子的坑蒙拐騙?”
鍾國正聽姚曉梅這麼說,就盯着她的大眼,嚴肅地說道:“你的意思是,我鍾國正,這輩子只能坑蒙拐騙你了?”
正在這時,姚曉蘭和姚曉芳遠遠地喊着“姐姐”,正往姚曉梅宿舍的門口走來。
姚曉蘭和姚曉芳走進姚曉梅的宿舍,兩人喊了一聲“姐姐”後,才發現鍾國正已經到了這裡。
姚曉蘭就和姚曉芳介紹說:“曉芳,這是我們大曆縣公社的公社幹部鍾國正。”
介紹完鍾國正,又轉過來介紹姚曉芳:“鍾同志,這是我妹妹姚曉芳,在寒江衛校讀中專。”
“你好,認識了你,你們三姐妹,我就都認識了。”鍾國正伸手握着姚曉芳的手說道。“以後你們三姐妹有哄麼事情,只要信得過我,誰是都可以找我,只要我有時間,我都會盡力而爲。”
第二天一早,鍾國正和姚曉蘭搭乘客運公司的客車,回到了大曆縣公社。
坐了一天的汽車,鍾國正感到有點疲勞,在公社吃完晚飯,洗了一個澡,就早早地睡了。
也不曉得睡了好久,鍾國正朦朦朧朧地聽見有人敲門,本想大聲問問是哪個人,可嘴巴張了好幾下,發出的聲音只是在喉嚨裡,他不曉得有哄麼事情,怕耽誤事情,趕快摸到電筒,推開電筒上的開關,屋裡才亮了。
鍾國正從牀上爬了起來,也記不起穿上外衣外褲了,穿着一條內褲就走到外間,迅速地把門打開了。
門剛剛一打開,一個女人就迅捷地擠了進來。
當鍾國正看清進來的人是李俊嬌時,她已經快速地把門反鎖上了,並且撲在了他的身上。
鍾國正很是驚奇和意外。自從那天深夜發現她和姚萬旦在一起之後,他們兩個人已經兩個多月沒有見過面了,心想,她今天哪麼突然來找自己,並且做出這樣的舉動,目的又何在?難道是她想重新賴上自己,還是發生了哄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