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徐盛和陳恆。
陳恆讓文稷守南門與西門,而將東門與北門的防禦,全權交給了徐盛,踐行了當初在壽春城外“揚忠都尉部臨陣汝決之”的承諾。
他自己倒是很輕鬆,拿着兩把強弩坐鎮在城牆上,當了鼓舞士氣的吉祥物。嗯,爲了做戲做得徹底點,今夜他還算睡在上面了......
徐盛是跑來彙報今日戰況的。
承蒙主將信任放權,當屬下的得時不時彙報一番。好讓陳恆知道他徐盛沒有膨脹,軍中一切都依然掌控在陳恆手中的。
但這次前來,徐盛不光是表忠心而已。
張飛攻擊的東城門,和昌豨攻擊的北門,戰況實在是差得太大了。大到徐盛都覺得不可思議。
張飛所督麾下悍不畏死。
先是弓兵拋射壓制住城牆上的抵禦,大櫓兵在前,刀盾兵緊跟兩側隨行,掩護着雲梯、長梯一個衝鋒都到了城下。
若不是城牆上備了許多檑木和石頭,說不定第一天攻城,就被人登上了城牆。畢竟昌慮是個小縣城,城牆不過才兩丈有餘。
而昌豨的部下,就有些詭異了。
如果說站得稀稀落落、毫無章法的隊形,是爲了躲避城牆上扔下來的石頭和弓箭,那麼你們還沒有摸到城牆腳呢,就扔下雲梯退走了是什麼意思?
都說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你們才吹響號角,第一陣戰鼓還沒停歇呢,就放棄了攻城了...
就算是走個親戚,都比你們更有誠意好嘛!
“都尉,屬下以爲,昌豨所督兵卒並不是怯戰,而是督戰的升城督毫無戰心。是故,我們是否該將臧霸、孫觀二人的勸降書信送過去了?”
將情況細細描述了一番,徐盛不僅將自己的分析說了出來,還做出了建議。審時度勢,因勢利導,是良將的潛質。
“仲權,汝覺得呢?”
捏着鬍子思索一陣的陳恆,沒有直接回答徐盛,而是將問題拋給了身側的夏侯霸。
怎麼說都是小舅子,有事沒事的考教一番,讓他長點見識,回去了也好給夏侯淵交代。
“都尉,屬下覺得徐軍侯之言大善!要不我們現在就出城偷襲一番,讓昌豨更容易下定決心!”
先是一個軍禮,夏侯霸才恭聲說道。
自從得知陳恆一番謀劃,便釣了昌豨來此地攻打昌慮縣,他就對看似文文弱弱的姐夫,心裡生出了不少敬佩。
“出城偷襲?汝是忘了城門已經堵死了?”
“啊,屬下一時激動忘了,呵呵...”
夏侯霸搔了搔頭,露出了一個不好意思的笑容。
“嗯,無礙。今夜汝就在城牆上睡吧,睡前將《吳子》的論將篇,再抄三遍!”
夏侯霸:......
不理會一臉幽怨的小舅子,陳恆起身走到了城牆垛口處,看着城外昌豨燈火通明的兵營,“文向,明日就不要節制守城之物,能用得上的,都用了吧。”
“對北門的昌豨軍也是如此嗎?”
“嗯。”
“都尉,那昌豨並無戰心啊...”
“文向,汝若是昌豨,實力無損之下,願投降否?”
額...
徐盛明白了。想讓對方順利的投降,就得讓對方覺得沒有希望獲勝了,纔會考慮是否接受招降。
“喏!屬下這就去傳令。”
陳恆點了點頭,信步來到城牆箭樓下。夏侯霸已經在抄着《吳子》了,而他的身邊,還有陳崗,也在奮筆揮毫。
不用問也知道,夏侯霸這小子是拉着陳崗幫忙了。
拿起一卷竹簡,看着上面寫得歪歪扭扭的字眼,陳恆便從身側拿出臧霸、孫觀的書信,放在了兩人的案几上。
“這兩份書信,都抄二十份吧,某明日要用!”
......
翌日,天剛矇矇亮,城外的靜寂就被號角聲打破。呆在東城門上的陳恆,用手扶着牆垛口,看着魚貫而來的張飛軍。
有些軍隊,光從行止中,便可以看出精銳與否。
張飛統領的兵卒就這樣,以數十人爲一個小方陣,在各自隊率的督促下,一直走到攻城的地點,竟然沒有一個隊形是亂的。
今日,他們沒有帶來衝車。在昨日的試探中,張飛就已經知道城門被堵死了。但是軍陣中的兵卒們,身上好像是多裹一層東西,連臉上都黑乎乎的塗了。
陳恆極目望去,但依然看不清。
“都尉,今日的敵軍,好似有些不一樣了。”
站在他身側的顧燁嘀咕了一句。他和劉凱負責東門的防禦,徐盛與張鷗在北門。
“嗯,應該是塗上了泥巴,爲了防止金汁淋身的。”
陳恆回了一句,轉頭也對劉凱點了點頭,“去準備吧,今日必然是苦戰。檑木、石頭什麼的,都不要省着,一定要阻止敵軍爬上城牆。”
“喏。”
顧燁與劉凱應諾而去。
“陳崗,你持盾護住仲權。仲權,你注意看城下,等敵軍攻城之際,尋找機會射殺指揮攻城的隊率或都伯。”
夏侯霸的弓術很好,應該是遺傳了其父的天分。雖然才十四歲,但已經用上一石的弓了。
“喏。”
“莫貪功,保全自身爲上。不然你阿姐以後就讓我睡廳外了。”
拍着夏侯霸的肩膀,開玩笑着叮囑了一句,陳恆便轉身下了城牆,往北門而去。
他要去北門接替徐盛守城。
在昨夜裡,陳恆就讓人將堵死北門的雜物清理了。而在西、南城門的文稷,也將防衛的任務交給了手下的軍侯。自己帶着五十部曲,來到了北門。
知道昌豨無戰心後,陳恆便想給昌豨來個驚喜。
不光讓張仁和劉鵬從自己的部曲中,挑選了最勇猛的五十人,還將夏侯淵安排保護夏侯霸的二十親兵借來了,他們將在徐盛的率領下,與文稷合兵一起,在攻城戰打得難捨難分之際,率軍殺出城門!
可以想象的,拿新拉壯丁來攻城、裝樣子給張飛個交代的昌豨軍,遇上了突然殺出城門的徐盛文稷的精銳,一下子大潰而去。
而徐盛和文稷,直接吊在潰兵的背後,驅趕着敗軍倒卷,衝殺入昌豨軍陣足足一刻鐘後才離去。
得到消息,從西城門趕來的昌豨,看到一片狼藉的慘淡,鼻子都氣歪了。他安排圍攻北門的兵卒有六百人,現在站着的就剩下不到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