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後,曹老大率軍前往河北。
而陳恆則是率兵去荊州南陽葉縣,接替那裡駐守陳到。
陳到依然是曹仁的部將,之前徵龔都、劉闢作亂的時候駐紮的。如今曹仁在河內郡,是攻擊冀州的另外一路統帥,所以就請示曹老大要調陳到去河內。
而曹老大覺得陳恆的本部,留在許昌也是浪費糧食,就先去調去葉縣駐紮防備劉表一段時間。
像這種正常調防的事,陳恆是可以讓手下人自己率兵過去就好的。反正真正抵禦劉表的,是駐紮的宛城的蔡陽部。
不過他和陳到各自領軍在外,已經好久未見了。就藉着機會去見一見。
然而,陳恆並沒有想到,他的兵馬這麼一去南陽,就是永遠告別了幷州。
話說他接手了葉縣的防務後,就開始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時不時許昌、葉縣兩地跑不說,還稱病回了趟己吾,陪小姐姐和小陳遂呆了個把月。
這小日子過得,簡直不要太滋潤愜意。
曹老大率軍北上,在九月的攻破黎陽後,兵鋒直指鄴城。
曹仁則是留部將常雕守在河內,自己帥大軍繞道上黨,從壺關口殺入了廣平郡。連克三縣,又擄了一大堆人口與物資帶回幷州。
嗯,不是他不想駐守在廣平郡,而是袁尚以大將軍的身份讓高幹佯攻長子縣。曹仁不得已,不能放後路不顧,只好回軍上黨來戰。
到底是有鬼神之勇的曹仁。
帶着被爆了菊花的怒火,領軍直接打得高幹軍節節敗退。
不僅攻下潞縣、屯留兩縣,還兵鋒直上將銅鞮縣給圍了。而張燕也跳出來得瑟了,配合着曹仁,再次攻下了轑阿縣,圍住了襄垣縣。
據說,兩人都表示攻破城池,也就是個時間問題。
陳恆得到消息後,當場就呆若木雞。他當時正在許昌的宅子裡自飲自樂呢。結果連斜了酒尊,讓酒水溼了衣服下襬一大片都沒有發覺。
他還掛着在幷州便宜行事之權呢,然而曹仁與張燕,就要將整個上黨都打下來了。
如此一來,曹老大還需要他去幷州嗎?
頓時,陳恆就沒有飲宴的心思,心情鬱郁的等着曹老大回來。
是的,曹老大撤軍了。
袁紹雖然死了,然而餘威尚存。袁尚與袁譚固守城池,城內百姓都奮勇相助。曹老大覺得短時間內攻不下鄴城,便回軍許昌。
不過,陳恆還沒等到曹老大回來,就徹底死了心。
曹仁的官職變成行鎮北將軍了。原先駐守在壺關口的毌丘興,也帶着本部三百兵馬回到了葉縣。
連自己留在上黨的部將都被調回來,陳恆哪能還猜不到曹老大的心思。
幷州,以後就歸曹仁督戰了...
所以呢,陳恆一肚子的鬱悶與窩火。連小陳仇看到他的時候,都很自覺的放低了聲量。
爲了攻佔幷州,他得罪了鍾繇,付出兩年多的心血,終於打開了局面,結果全都爲曹仁做了嫁衣。
唉,時也!命也!
曹仁是宗室大將,征戰所需軍糧,鍾繇和趙儼不敢不給。而我,還是算了吧。
陳恆有點自怨自艾,感慨着封列候不是一般的難。
其實呢,曹老大本來還想着將陳恆調去西河郡,和曹仁分兩路攻幷州的。只是提出這個想法的時候,在軍帳中的人是郭嘉。
從一開始和陳恆喝酒打趣,到現在已經形同陌路的郭嘉。
他用了三條理由,說明了陳恆去幷州不可行。
其一,幷州地貧物瘠,供養不起太多的軍隊征戰。如果陳恆也去,那麼勢必要從許昌運糧,會影響到下次攻冀州的計劃。
其二,陳恆當年在西河郡帶走了一千多戶羯人。
羯人作爲匈奴的附庸,陳恆此舉已經讓匈奴單于呼廚泉記恨。如果再去,定會引起匈奴警惕,一個不小心就和高幹合流。
其三,他很隱晦的撥弄了曹老大心絃。
他一直誇着曹仁作爲宗室大將,統兵能力當屬曹營第一,僅次於曹老大。而幷州之地胡漢雜居,民風彪悍,叛亂多生。在早期還是以宗室大將鎮守更好。
其實上是提醒了曹老大,陳恆姓陳。
年紀輕輕就是建武將軍了,升遷得太快了,別的將領征戰了多年,還是個偏將軍或裨將軍呢!
好嘛,郭嘉就差沒將“權柄太大”、“日後尾大不掉”之類的話說出口。
所以纔有了曹仁遷行鎮北將軍,和毌丘興回葉縣的事。
但是呢,陳恆一直都不是個願意吃虧的人。
等曹老大回到許昌後,就帶着夏侯若君有事沒事的,藉着拜訪丁夫人的名義,來司空府刷存在感。
次數頻繁了,精明如曹老大,哪能不知道這小子打的什麼主意。
督戰幷州之事,本來就是曹老大自己食言。是故,他心裡沉吟了一番後,又念起了當年陳家兩次資助的舊情,和想起了陳恆這些年的忠心耿耿。
嗯,另一個原因,是丁夫人開始吹枕邊風了。
雖然曹老大已經有了好多個小妾,然而情分最深的,一直都是結髮妻子丁夫人。
臘月二十,陳恆再度前來司空府。
他是來給丁夫人作別的。歲末之際,他要趕回己吾的陳家烏堡裡守歲祭祖。真沒有在曹老大面前刷委屈的意思,但偏偏就被曹老大喚來了書房內。
一開口,就是火藥味十足,“豎子,建武將軍之職,還讓汝覺得委屈了?”
額,就算是覺得委屈,我能直接說啊!
馬上的,陳恆便裝得一臉慨然,“恆才淺德薄,年未三旬便蒙主公受重任,授職以來一直誠惶誠恐,夙夜難安,怎敢言委屈!”
好嘛,說得那麼那虛僞,是個人都不會信。
更別說是曹老大了。
“哼!奸猾豎子!”
直接一個鼻音,曹老大開口就罵,不過也將此事揭過了篇。話鋒一轉,像是問起了家常,“孤好像記得,汝大父曾任南陽太守,後來以病致仕,有此事否?”
“回主公,有此事。”
也將陳恆問得愣了下,才拱手作答。
心裡還隱隱有些領悟:我現今就駐軍在南陽葉縣,難道是....
“嗯,甚好。孤就圓了汝先父伯彥兄之遺願吧。”
伯彥,是陳太公的字。他的遺願,是陳恆能當上兩千石太守告慰祖宗。
如今,他的墳塋,開始冒青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