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西兵多習長矛!戰陣之法,別有不同。”
這是當初馬岱用來拒絕楊帛的話,也是實情。
長矛兵,在大漢朝並不稀奇。但正常的長矛兵,步戰矛長近兩丈,需兩手持之,不能再持盾。唯獨關西兵例外。
關西兵的長矛很短,比兵卒的身高要短一點,單手可持之作戰。空出另一隻手,來持盾防禦弩箭或者其他。
嗯,說白了,就是將環首刀換成了短矛的刀盾兵。
當然了,盾是類似於騎兵用的小圓盾,並非是大漢兵卒慣用的鉤鑲。畢竟鉤鑲是兼顧防、鉤、推三種功用,攻防皆備,想精通可不是容易的事。
所以呢,當楊帛看到自家營寨門處,被一羣手持長矛與圓盾的兵卒所佔據,心中不憤怒纔怪了!
這絕對是關西兵!
就算是臉龐都被污泥塗黑,無法辨認出是誰,但是兵器騙不了人!
作戰之法,更騙不了人!
楊帛心中有了定論,所以也在問候着馬岱的先祖。他之前就用斥候死士去試探過,馬家軍與曹軍是否存在勾結。
如今,心中再無疑慮。
還很會舉一反三的,想到了馬岱爲什麼,之前一直不願意派遣騎兵來助陣;和現在連續五日沒有消息傳來!
原來如此!馬家賊子,早就有了圖謀我軍之心!
瞬間相通一切的楊帛,臉上的怒意消失不見,變成了驚恐。
他反映過來了。
馬家軍都奪了營寨了,那麼西涼鐵騎是不是也該殺來了?
既然馬岱都和曹軍勾結在一起了,不應該對他斬草除根、免得走漏風聲嗎?
馬上的,楊帛當即就拉着還在衝部曲大喊大叫的扶禁,急忙往營寨的後門而去,“速走!馬岱賊子勾結曹軍!將欲殺我等!”
額......
扶禁聽完,當即大驚,也不顧麾下還沒有全部集聚,便與楊帛引兵而逃。
他是明智的。
因爲此刻,黃忠與陳仇堪堪趕到營寨前。
鬍子還沒得急繁盛的陳仇,心中滿滿都是對斬將奪旗的嚮往,所以在好遠的地方,就將目光盯在他和楊帛身上。
纔剛到了營寨門,便看到扶禁與楊帛已經轉身逃去,不由心中大急。急忙將腰側的角弓取下來,引弓搭箭,對準了倉惶而逃的楊帛。
他瞄準的是楊帛的後心。
因爲跟隨黃忠習弓術時間尚短,準頭還沒把握能將敵人一箭穿喉。又兼是一石的弓,力道稍微不足。
但是呢,他瞄了一會兒,纔剛想鬆開捏弦的手呢,弓身就被一隻大手給壓了下來。
被這麼一打岔,楊帛的背影變得更小了。
想再瞄準,已經不可能。
馬上的,陳仇帶着有些惱怒的眼神,側過來頭。
原來是黃忠。
不知道什麼時候走過來了的他,看着陳仇的眼神,有些慈愛,不等問起就說出了緣由,“法長史交代過了,儘量不要傷了楊帛性命。”
嗯?
敵方主將的性命,還要特地交代留着的?
陳仇臉上有些不解,卻也沒有問什麼,微微頷首恭敬的出聲,“喏。”
也讓黃忠臉上的笑容燦爛了些。
對這個跟着他習射術的狡狐之子,最讓他滿意的地方,是年紀輕輕就舉止有度,從來不會倚仗身份而驕橫妄爲。
“善。好生與元儉收降俘虜,某率兵去送楊帛一程。”
黃忠抹了把臉上的血跡與灰塵,勉勵了聲,便驅使着戰馬往追楊帛逃去的方向追。
是的,廖化也在這裡。
他沒有參與伏擊,而是率兵混入楊帛潰兵中,僞裝成了善使長矛的關西兵,一舉攻奪了營寨門,也給了楊帛個假象:馬岱部與曹軍有勾結。
這些,都是法正的謀劃!
是在雙方打起來之前,法正就讓廖化挑選五百精銳的原因!
狡狐與法正,早在一開始,就制定了離間張魯與馬超的計謀!此戰,就是“馬超當應天命爲漢寧王”的後續!
就是因此,法正才特別交代了黃忠與廖化,儘量不要傷了楊帛。他要借楊帛的親眼所見,去給張魯抹上眼藥。
盡一切可能,讓馬超與張魯反目!
哪怕不反目,也要讓張魯的麾下,敵視馬家軍。畢竟,楊帛出身的楊家,是張魯麾下的最有權勢家族。
若是楊家皆敵視馬家軍,那麼作爲上位者的張魯,爲了漢中的安定,都不得不對馬超疏遠一些。不然,漢中的人心,可就真的散了。
好吧,狡狐與法正,都是壞的流膿的貨色,哦不對!是深諳人心、胸有溝壑的陰謀家。
連帶的,狡狐之子陳仇,都被他們帶着沾上了些皮毛。
他讓麾下去接降俘虜,自己尋到了廖化,眨了眨眼睛,就仗着父輩的熟稔就打趣了句,“廖叔,這短矛,可用得慣手否?”
“豎子!沒大沒小!”
廖化笑罵了句,將手中的長矛扔了出去,臉上變得嚴肅了些,“戰場之上,莫嬉笑。速去收降俘虜,我等還要去子午谷。”
“喏。”
嗯,他們還要率軍押着俘虜,去子午谷。
法正交代的。
不是爲了攻打,而是斷了馬岱繼續堅守的希望。
楊帛敗走了,意味着安陽縣落入了曹軍的手中;也意味着馬岱部,失去了糧草的補給!
無糧秣補給,馬岱只剩下一個選擇:退走關中。
子午谷地形險惡難行,從關中運糧來漢中,根本無法實現。
這也是離間張魯與馬超的最後一環,不能讓馬岱率軍回漢中,讓馬岱無法親自辯解!從而,讓楊帛有足夠的時間,將兩家的裂痕撕裂得更大一些。
事情也是向着法正期望的方向發展。
當馬岱看到向存的人頭,和被曹軍押着的俘虜,很快就做出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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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就率領部下退往關中,沿路還放火燒燬了棧道,斷絕了從子午谷互通關中與漢中的可能。
被故意放回去的楊帛,也伏在張魯的面前,各種賭咒發誓的,聲淚俱下的控訴着馬家軍背盟之舉。
被張魯疑惑了一句,還悲憤得拔劍自刎以明志。
嗯,他沒死成,被阻止了。
所以他的控訴,張魯也信了。
當即發兵將留在漢中的馬鐵、馬秋給拿了,親自帶去葭萌關,讓馬超獨身來給個說法。
馬秋,是馬超的庶子,妾董氏所出。
當年馬超因爲殺了涼州刺史韋康,引起公憤,導致自己的妻兒也被韋康的部下屠戮。而馬秋,當時不在城內逃過一劫,是如今馬超唯一活着的孩子(非杜撰,史實)。
當然了,那是張魯與馬超之間的事。
與狡狐陳恆無關。
他此刻,正返回南陽的路上。
心情很不爽。連新收的書佐,小傅僉,都很自覺的少在他面前晃。
好吧,是劉璋的回覆到了。
就一句話:多謝世之狡狐爲孤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