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巴根臺看來,在蒙古地區搞近代工業是不現實的。蒙古是一片廣袤的內陸,即不靠大海,又沒有完善的內河航運網絡,在沒有鐵路的時代,就意味着大規模的貨運是不現實的。工業強大的生產能力會像一個巨大的吞吐獸一樣,不斷吞進各種生產原料,然後把流水一樣天文數字的貨物吐到外界。
沒有強大的運輸系統,根本就無法形成規模生產,也就沒有規模效益。這些基本的條件蒙古草原都不具備,儘管蒙古不停的修建驛路,但是這點貨物吞吐量根本就滿足不了工業生產的需要。
巴根臺更知道工業化對人類生活環境的破壞,這片美麗的草原是蒙古人祖祖輩輩生存繁衍之地,工業化進程必將把這裡變成骯髒醜陋之地,大諾顏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
益都的成功有很大的僥倖成分,最大的僥倖是那裡離大海很近。通過河運和海運系統,可以把益都工業急需的各種物資從四面八方運到內地,又把益都的海量產品運到各個龐大的市場,變成金錢加強益都的工業實力。
益都本地資源豐富,煤鐵資源、石灰資源都是工業生產必不可少的,益都土地肥沃,水系發達,又爲農業和輕工建設提供了便利,這些都是強大工業的基礎。
巴根臺多麼想回到益都,回到他魂牽夢繞的地方,如果唆魯核帖尼可敦的忽必就在益都該有多好啊。那裡有良好的工業條件,有他的無數舊部,有他熱愛的人民,有他魂牽夢繞的楊妙真。可是這是不可能的,在他看來,益都此地斡赤斤王爺勢在必得。如果大諾顏活着自然不成問題,可是大諾顏已死,夫人又如何能與強勢的宗王相爭。而益都東面的寧海州比益都條件更好,可惜地廣人稀,十分荒僻,實在是不足以酬滅金首功的大諾顏。
而夫人在中亞地區的忽必,同樣面臨這運輸不暢的問題,不是原始萌芽狀態的工業理想的基地。巴根臺一次又一次的把目光投降朝鮮半島北部,那裡有優良的港口,廣闊的縱深,一定的煤鐵資源,那裡纔是他大展宏圖的好地方啊。
草原的政治權力,已經徹底轉移到大汗斡爾朵,至於大汗能不能運用,運用的好,那就不是巴根臺操心的事情了。拖雷大諾顏不再監國,且已經去世,他自己也不再是衆人之長了。他再也不用處理那些繁雜的政務,別人以爲他大權旁落,他自己其實倒是無官一身輕,說不出的自在。
他現在除了隨侍梭魯核帖尼夫人,輔佐和教育蒙哥諸兄弟,主要的精力還是在特種部隊基地和學校。當然,對於納爾丁情報系統的建設,巴根臺一刻也不敢放鬆。每日向夫人和諸王子做情報簡報,一如拖雷大諾顏生前。
按唆魯核帖尼可敦的意思,特種部隊還要擴編。尤其是夫人提出了一個重要的問題,特種部隊目前只能分散使用,配屬各個野戰部隊作戰。這個不行,特種部隊不僅僅要有特戰能力,還必須要具備一定的正面野戰能力,一旦集結起來,就是一支強大的野戰力量。
這就牽涉到主戰兵器和基本戰法問題。特種部隊目前的主要裝備還是以特戰裝備爲主,無論是火炮,飛艇,鋼弩等等,都是以支援步騎兵爲目的,壓制敵軍戰力。但是特種部隊自己發起突擊的時候,就只能以近戰爲主了,這可就太划不來了。培養一個特種兵何其之難,和那些炮灰拼消耗就太愚蠢了,他損失不起。這次徵金之役,特種部隊損失了200多特種兵,尤其是衛州的炮兵損失,讓他肉疼的不行。
就是說,如果特種部隊要陣而後戰,還需要一種主戰兵器,用於在弓弩的射程外徹底擊潰敵軍。這種武器需要單兵操作,人手一把,操作簡便,結陣而戰的話能夠形成強大的火力網,而射速不能比弓弩低太多。
除了槍械,沒有任何裝備能夠達到這種要求。以現在特種部隊現在掌握的技術能力,是有可能研製成功早期後膛槍械的。特種兵基地的工坊有一定的鍊鋼能力,有一定的機加能力,有一定鍛造能力,有了黑火藥,並且研製成功了雷汞,這都是研製槍械的基礎。
巴根臺決定仿製德萊塞M1841後膛步槍!該槍口徑15.4mm,紙殼定裝鉛彈,足以保證強大的威力,任何鎧甲都無法抵擋。槍重4.7公斤,槍長1420mm,單兵操作,騎馬攜帶毫無問題。該槍射速每分鐘10-12發,與輕箭射速大體相當,但是射程可達600米,這可不是一個弓箭手能夠做到的。而且後膛裝彈,十分方便,即使是在馬上射擊也毫無問題。當然,精度可就沒譜兒了。
當然,原始後膛槍普遍存在的問題,德萊塞同樣存在,就是槍膛氣密性問題。由於加工精度問題,後膛槍氣體會泄露,黑色火藥的煙霧會干擾射擊,嚴重的會灼傷射手的眼睛。這個問題只能通過佩戴護目鏡解決,煙霧干擾那是一點辦法沒有。
再一個問題就是擊針的損耗問題。巴根臺掌握的特種鋼材技術是冠絕時代的,但是畢竟無法練出現代的特種鋼,這擊針的硬度和韌性都很成問題。再加上擊發方式造成的火藥燒灼磨損,這更換擊針的頻率,就只有天知道了。
槍械技術外流,會給這個世界造成什麼?巴根臺當然清楚,但是他現在不像年輕時候那麼擔心了。因爲他很清楚,他所掌握的技術能力已經遠遠超越了這個時代,即使偶爾散落到敵人手中,敵人也根本不可能仿製。所以,只要控制住技術人員,控制住生產規模,這些威力巨大的武器終究對人間的危害有限。
如果德萊塞步槍成爲特種部隊的標準制式裝備,一旦特種部隊需要正面擊潰敵軍,就會在炮火掩護下,全部下馬列成戰列線,用強大的步槍齊射撕碎敵陣,隨後上馬追擊。即使是在與敵遭遇,倉促迎敵,也可以採用密集騎陣的立定齊射,擊潰敵軍大陣,追擊殲敵。
正當巴根臺和賈剌塔渾手下的技術人員日夜研究槍械工藝的時候,來自大斡爾朵的消息卻讓他心亂如麻,不得不暫時離開了車間。
巴根臺趕到大斡爾朵的時候,梭魯核帖尼夫人正和窩闊臺大汗的養子、必闍赤楊唯中閒談,失吉忽突忽和姚樞都在座。
這個楊惟中字彥誠,是窩闊臺大汗收養的漢族養子。窩闊臺大汗很喜歡拖雷長子蒙哥,就把他收爲養子,蒙哥幼年時期其實是窩闊臺養大的。所以蒙哥和楊惟中自幼就是兄弟相稱,感情很好,楊惟中屬於窩闊臺大汗身邊的親拖雷派。姚樞,就是他推薦給拖雷大諾顏的人才。
但是此次楊惟中卻接受了一個很尷尬的任務,他是做媒來了。窩闊臺大汗見梭魯核帖尼夫人守寡孤苦,想把她嫁給他的長子貴由,兩家結成一家。
在蒙古人看來,這沒有什麼。草原人家財產有限,而婦女又有財產繼承權,所以婦女守寡之後,一般都是嫁給婆家的至親,以免婦女改嫁別人造成財產流失。但是作爲漢人習俗來說,這可就是驚世駭俗了,這不是**麼?梭魯核帖尼夫人40歲了,貴由只有27歲,而且夫人是貴由王子的嬸母,這差着輩分呢!楊惟中本人是反對這樁婚事的,可是大汗有命,他豈敢不從,只能硬着頭皮來提這門親。
楊惟中說道:“這本是乃馬真可敦的意思,她與梭魯核帖尼夫人同是基督徒,自然處處爲夫人着想。大汗考慮的是汗國大事,我們兩家是蒙古4曲律一半,大汗新繼位,大諾顏又剛剛去世,只有我們兩家結爲一家,才能夠安定國家啊,於是就同意了,命我來聽聽夫人的意思。”
巴根臺心中不滿,這不是明目張膽吞併大諾顏的部衆和財產麼?大諾顏屍骨未寒,就用這種方式侵奪欺凌,這讓人如何心服,大汗糊塗了麼?讓女人蠱惑!
他強忍怒氣,說道:“彥誠,我反對這樁婚事。大諾顏替大汗而死,忠義感天動地,難道大汗就不替蒙哥、忽必烈諸殿下想一想麼?諸位殿下還年輕,還沒有自己的兀魯斯,如果沒有夫人,將何以立身?”
姚樞說道:“這不合禮法啊,豈不讓敵國所笑,輕我蒙古麼?”
失吉忽突忽說道:“我也不同意,如果大諾顏一系和大汗一系結爲一家,那麼其他兀魯斯會怎麼想?東西道諸王豈不驚懼不安?大汗本意是安定天下,恐怕結果卻是紛爭四起啊。”
楊惟中苦笑道:“我們畢竟都是外人,一切還要看夫人的意思。大汗說了,夫人是像羊羔一樣純潔的女人,絕不勉強。可是你們想過沒有,大諾顏所部是蒙古最強大的力量,一旦夫人改嫁,蒙古的營帳、軍隊、草場和大半的財富豈不是屬於了別人,我蒙古何以立國?”
梭魯核帖尼夫人微笑道:“彥誠,大汗是多慮了。我是基督徒,婚姻在我看來是神聖的,我永遠也不會背棄大諾顏的在天之靈。
彥誠,我並不敢違背大汗的旨意。可是我已經向上帝發誓,我一定要把大諾顏的兒女撫養成人,現在不能離他們而去。大汗和可敦的好意我心領了,可是我現在無法從命。”
楊惟中點點頭,雖然夫人沒有答應下嫁貴由王子,可是畢竟保證了不嫁他人,這也能安大汗之心吧。看這個樣子,夫人部下大部分都不同意這樁婚事,也勉強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