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戰,迴天勢必要集所有力量殺掉官雲璃,調轉了無數邪魔飛撲他們而來。
面對衝官雲璃和白鈺飛撲而來的萬千邪魔,他們心裡卻兀自舒了一口氣。因爲至少,妖界的結界算是暫時保住了。
白鈺看着邪魔,眼裡一片肅殺,嘴上卻對官雲璃雲淡風輕地笑:“娘子,你說要怎麼辦?”
官雲璃將暗玉蕭緩緩擡起,放至嘴巴,道:“正好,媚生那筆血海深仇恰恰可以報了。”
“哦?”白鈺輕手撫了一下琴絃,“如此說來,甚好。”
言罷,忽然簫聲很琴音齊發,蹦出一股極爲強大的力量,生生將千萬邪魔給彈了回去。這時,白鈺靈臺之上那尚未來得及收回去的王錐猛烈顫動了起來,錐身一層藍光強烈得厲害。
官雲璃一見,邪氣地笑:“鈺,不如用你的王錐把它們打得連渣都不剩吧。”
白鈺眉梢一挑,淡淡笑意:“說得如此輕巧,虧得我先前差點就散去千年修爲了。”
官雲璃脣一揚:“夫妻同心,其利斷金,不如現在就試試。”
白鈺兀自笑着不置可否。但幾乎同時,他和官雲璃的琴簫和諧之音猛然鬥轉,一波一波,明明悅耳歡快而動聽,可那力量卻勝似魔音。
這時,白鈺靈臺之上的王錐經這琴簫之聲一指引,突然一抖,猛飛至高空中。白鈺手一挑,那王錐頓時化出無數柄來,硬是讓人看去就一陣生寒。
官雲璃捻着暗玉蕭孔的十指飛速繞轉,一簇簇暗紅色的奪目而致命的焰火自蕭孔中飛出,竟慢慢渡在了天空中那無數柄寒光凜凜的王錐之上!
這惑林上界的景觀,一時竟變得壯觀無比。
漸漸收了戰勢的妖精們得意空閒了出來,皆騰下一大片天空,任白鈺與官雲璃逍遙。他們之間的默契天地可鑑。只聞琴簫癡纏,音調倏地擡高几許,那無數燃着暗紅焰火的王錐如滿天暴雨一般,噼噼啪啪直往魔羣中射!
這一射,被射中的邪魔真真是連渣都不剩。
眼看着自己喚來的邪魔一大羣一大羣地損失,那些高級邪魔也生氣漸消,迴天怒意襲身。一千年前那般慘敗的局面,他再也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這樣想着,迴天迅速凝聚念力,將周身魔氣都聚攏在一塊。漸漸地,他身後化出一把巨大而鋒利的黑色氣刀,隨之,銀色眼眸一睜,冷喝:“戰天神退!”
霎時,他身後那把威風凜凜的黑色氣刀像是被人舞在手上一般,生生朝官雲璃和白鈺飛劈了過來!
面對異常強大的魔氣,白鈺緊蹙了雙眉,迅速閃身擋在了官雲璃的面前。那氣流,硬是生生摩擦得皮膚生疼。
見白鈺如一座堅定不催的大山一般立在自己面前,官雲璃驚慌失色:“白鈺,你幹什麼!給我讓開!”她這輩子,最見不得的就是白鈺爲了她不顧一切,甚至連自己都拋棄了。
白鈺斷天琴音已亂,顧不得那些微不足道的小邪魔,而是兩指凝聚妖力,指尖沁出鮮血往空中一灑,頓時張開一張結界擋在身前。
他微微側頭,對官雲璃說:“你有身孕,受不得魔氣。”
官雲璃失神地望着那風華絕代的容顏,和他臉色裡閃現着的一絲微不可察的隱忍,一時她竟看得眼睛酸澀。
眼看那巨大而猛烈的魔氣衝撞而來,趁白鈺不留神之際,官雲璃倏地推開他,反而閃身擋在了白鈺的面前!
那時,她只笑:“偶爾也該讓我來保護一下你吧。要是你有閃失,我徒留身孕有何用。”
“官雲璃!”白鈺雙手使力抵着結界,不讓她有丁點損傷。
迴天這一記魔刀力道確實夠猛,足以見得他是拼了十成的力。
然,就在魔刀近身白鈺和官雲璃的一剎那之間,忽然那猛烈至極的魔氣被另外一股強勁的力道給生生擋住了!
眼見此形勢,迴天卻是大驚。他手臂迅速往後揮揚,將自個的魔氣都收了回來;可這一收,魔氣對他身體的反噬卻不小,一下他就猛吐了一大口血!
這時烏黑的瘴氣慢慢散去,這才得以讓人看得清楚,原本擋住迴天那魔氣的竟是一顆顆黑色的、不大不小的算盤珠子!
此刻,算盤珠子失去了力量的抗衡,正乾脆利落地往下掉。
遠天之上,站了一個清塵絕意的青衣男子。他如墨的頭髮絲絲飛舞,青色的衣襬也向後飄揚了起來。只是,讓人看不透的是,他那銀色面具半掩之下是如何一張驚豔世俗的臉。
可偏偏官雲璃見了,氣息倏地變得陰狠殘忍起來。她沖天邊那青衣男子失狂地大吼:“是你,是你殺了媚生!我今天就殺了你!”她至今猶未忘記,當初媚生唯獨對她說,要殺了帶銀色面具的男人。
適時,白鈺拉住了她。他眼神幽深得化不開,直直盯着青衣男子,對官雲璃說:“乖,先忍忍。”他對那男子的預感偏生越來越不妙,官雲璃如此衝動地衝上去,定是要吃大虧。
遠天之上的青衣男子,聞言身體卻是猛地顫了顫。但此刻他的憤怒勝過了心傷,面對迴天剛剛的大膽,他是知道若再晚來一步,說不定迴天就會真的傷到她。
他手指拈着一顆黑玉珠子,倏地甩手一彈,銳氣而迅猛地彈在迴天的膝蓋上。頓時迴天不受腿便不受控制地跪了下來。
“魔主。”迴天捂着胸口,嘴裡不住地吐血,面色卻一片死寂。
青衣男子看都懶得看回天一眼,便轉身朝天空中那漆黑的洞口走去,清冷的聲音自其口中發出:“撤了,回去吧。”
“……是。”縱然有太多的不甘,但迴天最終還是淡淡地應了一句,然後引領的剩餘的爲數不多的邪魔,穿過黑洞,回去了亂空。
官雲璃眼見青衣男子要離開,遂愈加憤怒,誓要衝上前去將其斬殺,還幾近咆哮似的大喊:“你不許走,我沒允許你就不許走!我要殺了你!”
青衣男子微微側目,青色的眼珠流轉。
白鈺死死抱着官雲璃的身體,不讓她衝上去。他看着那男子的背影,心裡愈加沉鬱。魔界的新魔主……是他麼……
白鈺輕拍着情緒失控的官雲璃,低聲哄道:“媚生的仇遲早要報,來日方長。你還有身孕,勿要傷了孩子。”
官雲璃這才慢慢安靜平復了下來。
**********
戰場硝煙散去,一切又歸於一片寧靜。
金光閃閃的炎皇站在上空中,俯瞰這一片狼藉的惑林上界,不由冷笑哼聲:“魔主,我當你是真的厲害,卻連一個妖界都無法攻破以拱手相贈。本皇倒是高估了你。”
魔殿之上。
迴天滿身傷痕地跪於莫大冰冷的魔殿地上。
蕭然負着手,背對着他,淡淡道:“迴天,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傷她。”他的聲音平靜地毫無波瀾,卻讓人聽了兀自升起一股涼意。
迴天動了動嘴角,血順着嘴角溢出,道:“她不值得魔主爲她如此。魔主本應順應宿命,替魔族征戰三界,成爲三界……”
“放肆。”迴天話未說完,蕭然倏地轉身,衣袖一揮,頓時將回天的身體揮至牆上,狠狠地撞擊了一番。
迴天強撐着身體,笑:“這三界千秋霸業……”
蕭然手又是一揮,生生止住了迴天還未來得及脫口的話。他只道:“這三界之中,我想得到的,只不過是她一個而已。”
“當初,我爲何選擇了你。”聽蕭然那麼說,迴天心裡抑制不住的苦澀。對,當初他爲何選擇了一個凡人來當這魔主。凡人的執念當真是比魔要深得多,可他自己呢,亦是不知不覺起了執念。
千年前的執念,魔界復生;現今的執念,看他一統三界。同樣是魔界稱霸,可迴天卻無比地希望站在最高位的是蕭然,受三界仰望的,是蕭然。
迴天拖着殘破的身體站起來,失神地顫顫巍巍地往殿外走去。他的背影已然沒了往日的神采,他那美麗的銀色眼眸已然暗淡無光。
蕭然漠然地站在窗前,看向窗外,低聲說:“和你簽訂人魔契約的時候我就說了,我想做的事情只有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