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古家,白鈺抱着官雲璃直接翻·牆飛進了那座廢棄的院子裡。
冤吶!我冤吶!
剛在地上站穩,一股陰嗖嗖的涼氣直竄官雲璃的腳底板。她拽緊白鈺,嚥了咽口水神經兮兮地問:“吶,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啊?”
白鈺手慵懶地搭在官雲璃的肩上,攬着官雲璃往自己身上靠,邪邪地說:“我聽到了,好大一股怨氣。”
“怨氣?”官雲璃轉過頭來看着他,他藍色的眸子在夜裡熠熠生輝。她結結巴巴地說:“除了怨氣……你…有沒有覺得老有人在背後盯着我看……”
“除了我還有誰願意盯着你看?”白鈺輕笑着湊近官雲璃的耳邊細語道,“有些事知道就行,不需要說出來。放心,一切有我在。”
官雲璃和白鈺走到枯井旁,她指着枯井對白鈺說:“就是這口井有些古怪。上次我差點兒掉下去。”
白鈺眯了眯眼睛,他看見一股黑色的怨氣自井裡散發出來,怨氣裡還夾雜着些許魔氣!他扶着井沿坐下,玩味地笑說:“要是你掉下去了說不定還能發現有趣的事情咧。”
官雲璃瞪他一眼:“就知道你沒安好心,我死了就是化成厲鬼也要纏着你!”
白鈺手指託着官雲璃的下巴,湊近臉道:“若能天天纏着我,化成厲鬼也不錯。”
“你……”
井底一陣陰涼的風吹了上來,官雲璃頓時全身繃緊。下一刻,她便捂着嘴在一旁乾嘔起來!
因爲井底吹來的風比上一次她感受到的腐臭更濃烈、更燻人!
白鈺有一下沒一下地拍着官雲璃的後背替她順氣,有些擔憂、有些心疼:“不要緊麼?”
官雲璃直起身來,眼淚都嗆出來了,眼眶紅紅的。她盯着枯井看了半晌,又看看白鈺,才鼓起勇氣說:“要不……下去看看?”
“好啊。”說罷白鈺邪就笑着拉起官雲璃準備往裡跳。
官雲璃一慌,急忙掙脫了他,大叫:“喂,等等!”
“等什麼?”
“我是說,你下去看看!”
白鈺斜眼看着她,眼裡滿是笑意,問:“那你呢?”
“我…我在上面等你!”
“哦——”白鈺長長的哦了一聲,然後湊近官雲璃輕聲認真而嚴肅地說:“本來也沒打算讓你下去,一會兒要是發生什麼狀況,你就叫我,知道了嗎?”
說着,白鈺轉身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白色的衣裳在夜裡也散發着溫和的光澤。官雲璃心急地想拉住白鈺的衣角,可衣角卻飛着滑出了她的手心,直到沒入井裡。
“其實…聽你剛剛那麼一說,我也想跟你一起下去的……”官雲璃對着井口失神地低喃。
慘淡的月光靜靜地籠罩着整個院子,官雲璃掃望了一下四周,周身泛涼。她愣愣地盯着井口,不敢挪出視線。
冤吶!我冤吶!
官雲璃身體一抖,但卻忍不住穩神細細凝聽。這一次喊冤的聲音不似上次那樣若有若無,反而像在她腦子裡根深蒂固了一般,聲音越來越大。
忽然官雲璃猛地睜大了眼睛。她看見,一股黑色的煙氣從井口裡汨汨流出,然後在月色的籠罩下鋪散開來!
她不確定地揉揉眼睛,再睜開眼看,依舊滿是黑色的煙霧!
白鈺說,這裡好大一股怨氣……難道說……這就是怨氣?!
官雲璃的頭有些昏昏沉沉的,她覺得眼睛慢慢變得很沉重,很累。她努力睜眼、閉眼,想盡快恢復過來。
頭昏昏沉沉的,身體變得有些不受控制,還有感覺眼睛沉重又疲憊……這些狀況自官雲璃在樹林裡死而復生之後便有出現,每次她的眼睛變成血紅色的時候,那是她在適應妖性。只要完全適應過來了,就沒問題了。
而此時,官雲璃的眼睛正是像被血染紅一樣,變得妖紅!一旦她凝聚心神將注意力放於某一件事時,妖性便會被神經刺激而散發出來。
她緩緩跳動着眼皮,看起來像一隻喝醉酒的妖精,那血紅色的眸子,妖冶極了!
這般反反覆覆了好多次,等她努力克服了身體的不適,恢復過來的時候,眼睛又變成了原來的琥珀色,她看向井口,也不再有黑色的煙氣流出。
官雲璃心裡納悶,剛剛是她眼花了?可是眼花有像她那樣花那麼久的麼?
她沉下心來,站在院子裡,安靜地等。風揚起她的月白裙子,除塵而飄逸。
漸漸地,一會兒過去了……一陣子過去了……很久過去了……可是她還沒等到白鈺上來,不由得有些着急了。
不就是讓他下去看看麼,怎麼會這麼久?莫不是他在裡面遇上了不測——不可能,他那麼厲害,怎麼會有什麼不測呢……莫不是他跳下去的時候摔暈了——不可能,他可是會飛的……萬一天很黑他看不清呢,被摔倒可是很正常的……
少在一旁胡思亂想了,官雲璃收起心思走到井邊,她強忍着井裡那股讓她想吐的腐臭,手扒着井沿便衝裡面輕聲喊:“白鈺,該上來了,別在下面呆那麼久……”
迴應她的只有空空的迴音。
官雲璃一愣,再次衝井裡喊,這次聲音大了些:“白鈺,你快上來……”
迴應她的還是隻有空空的迴音。
“白鈺!你給我上來!白鈺!”
“白鈺!你死了嗎!快給我上來,聽到沒有!”
“白鈺!——”
官雲璃無力地癱坐在井邊,愣愣地睜着大眼睛。白鈺不見了。明明走的時候他還說有事就叫他,現在卻怎麼叫也叫不應。
心一點一點沉入谷底。官雲璃胡亂地站起身來,心一橫,撈起裙子就往裡跳!她不知道枯井有多深,不知道就這樣跳下去會不會摔死,但她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
可是她還沒跳得下去,倏地一抹雪白的身影自井裡衝出!
官雲璃腳一軟,跌坐在地上,眼淚像受了驚嚇一樣往外滾落。
白鈺笑着走進官雲璃,替她擦乾眼淚,打笑地說:“不會是想跟我殉情吧,我還沒死。”
官雲璃嘟着嘴,心裡的害怕和恐懼統統化爲委屈,她撲上白鈺一把抱住他,然後張口就朝他的肩頭咬了下去。
她嘴裡不斷髮出嗚嗚的嗚咽聲,但就是死死咬着白鈺不鬆口。白鈺抱緊了官雲璃,在她耳邊輕笑:“笨蛋。”
官雲璃緊閉雙眼,長長的眼睫毛不斷地顫抖。
“乖,輕點,我很痛啊……”
“嗚……”
等她發泄夠了,她才紅着眼睛怒瞪着白鈺罵道:“白鈺混蛋!你不是說了我叫你就上來的嗎,你這個言而無信的小人!”
“我是小人,我想看到你爲我牽腸掛肚的樣子;只是沒想到你還有殉情這一招,呵呵……”
“你這變態!誰爲你殉情了,我只是想下去看看你到底死了沒有!”
白鈺不去拆穿她,他攤開一隻手放在官雲璃身前,笑眯眯地說:“你看我給你帶什麼禮物上來了?”
官雲璃看見白鈺的手上正放着一小截東西,顏色有些深,在夜裡也看不出是個什麼名堂。她伸手拿起,頓時黏黏糯糯的手感讓官雲璃心裡發毛,她問:“這是什麼?”
白鈺笑得很無害:“你猜。”
官雲璃將那東西放在鼻尖嗅了嗅,頓時眼神冰冷,裡面滿是複雜。那截東西有些腐臭,就像是……肉腐爛的味道?!
她定定地問白鈺:“這到底是什麼?”
白鈺瞥了一眼官雲璃手裡的東西,說:“手指頭。”
“啊!”官雲璃頓時一個哆嗦,揚手就將那東西扔在了地上,手還拼命在地上狂擦。她怒瞪着白鈺,“你果然是變態!”
白鈺說:“我是在下面找到的,還找了老半天,專門挑了一截腐爛得不是特別厲害的給你,應該蠻新鮮的纔對……”
官雲璃大驚失色,她揪着白鈺哆嗦着問:“下…下面……全…全是這些……?”
白鈺暗沉了神色,不說話。
官雲璃盯着地上那截詭異的東西,有些不確定地問:“那…我怎麼覺得它黏糊糊的……感覺像……”
“像什麼?”
“像……沒有被啃乾淨的骨頭……”
“只是被剝了皮而已。”
“剝了皮?!”官雲璃挺起發涼的背脊,“那……那皮呢?”
忽然,白鈺眼裡一冷。他迅速撈起官雲璃的身體,迅速地翻·牆飛出了院子。
院子外面響起了輕幽的腳步聲。老舊的木門被人從外吱呀一聲推開了,木門上鏽跡斑斑的鐵環正碰撞發出古老的鐵索聲。
慘淡的月光下,院子裡地上的那截手指頭正泛着詭異的光芒。
官雲璃和白鈺匆匆來到精緻的池塘邊,她將手沒入水中,拼命的搓洗,就差搓掉一層皮了。罷了,她還將白鈺的手放進水裡,大力地搓洗。
白鈺看着官雲璃努力勞作的樣子,不知不覺間已收斂了周身的寒氣,滿是柔和。
“好了,手都要被你洗掉皮了,就像剛剛的手指頭一樣。”白鈺笑着開玩笑說。
官雲璃身子一頓,腦海裡浮現出那截東西,還是黏糊糊的觸感,頓時頭皮發麻。她驚魂不定地問:“井裡……怎麼會有手指頭……”
白鈺只總結性地說了一句:“這古家早有古怪。”
這時池塘上橫着的小橋上正站了一個婢女,朝他們大聲喊:“公子,姑娘,原來你們在這裡啊!老爺正讓奴婢過來叫兩位用晚飯呢,奴婢找了好些地方,硬是在這裡找到了你們!”
官雲璃眼巴巴地看着白鈺,我們要去麼?
白鈺攬過官雲璃的肩,將她扶起來,低聲說:“別怕,我在。”
官雲璃不滿地嘟囔:“哼,你在?就像剛剛那樣,我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你有危險的時候我是不會那樣做的。”
官雲璃和白鈺進了飯廳,經歷的剛剛的事情,她總覺得飯廳的氣氛異常詭異。
她掃視了一下四周,坐下來,開口就問古韻:“媚生呢?”
因爲整個飯廳,唯獨少了媚生!不知怎的,官雲璃心裡七上八下,更加不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