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哪部分的,我們是軍統,軍統!”
李崖雙手握槍貼在牆邊,衝着外面大喊了一聲,心裡驚疑不定,不會是國府其它機關真將他們當成是地┴下黨了吧。
爲了讓學員們儘快進入狀態,熟悉異己份子的意識形態和交流刁慣,他們的日常言行都是學刁的西北人員。
莫非有人察覺到不對,向國府告發了他們,於是就有了今天這場突如其來的駁火,李崖不禁想到了一個荒誕的可能。
可再想一想,這種可能性很大。
從一開始他就有點疑惑,地┴下黨爲什麼敢在陪都進行大規模的情報行動,還有爲什麼要興師動衆針對一幫連資深情報人員都算不上的學員。
如果外面的是自己人,那一切都解釋的通了,md,到底是哪個蠢┴貨,都不調查清楚就胡亂進攻。
在李崖心中暗罵的時候,躲在裝甲汽車後方的中統特務聽到了他的喊話,不禁互相看了一眼,目光中也有點遲疑。
事實上,一線特務纔是最瞭解地┴下黨的。
他們同樣沒見過如此膽大妄爲的異己份子,竟然佔據一個學校作爲據點,還是在戒備森嚴的陪都。
倒是軍統,經常開設訓練班,比如杭城班、青浦班、臨澧班等等,難道對方真的是軍統的人?
真要是這樣,中統的麻煩就大了,於是槍聲逐漸消失,還有人脫離了隊伍,跑到學校外面向徐恩增請示。
學校裡的34集團軍老┴兵趁這個機會,迅速收攏防線,在教室周圍設下了最後一道防禦線。
說句實話,打到這個程度都沒有逃跑,在屢戰屢敗的果軍之中,他們確實稱得上“精銳”二字了。
對面的山坡上。
躊躇滿志的徐恩增見到戰鬥突然停止,正準備大發雷霆,小特務便跑來將情況彙報了一遍。
“局長,裡面的人說他們是軍統,要不要派人覈實?”
徐恩增聞言怒極反笑,不給小特務後退的機會,快步上前擡手就是一個大畢兜,叉着腰罵道。
“軍統?荒謬!異己份子詭計多端,給我繼續進攻!”
他根本不相信手下的話,先不說這個情報是李齊五送來的,絕對可靠,對方不可能是軍統的人。
就算真是軍統,事到如今他們也無法停手了,必須將裡面的人全部消滅,否則結果會更糟。
小特務捂着臉匆匆回到學校裡,傳達了徐恩增的命令,槍聲再一次響起,交火的激烈程度有增無減。
更要命的是,有中統特務在其它房間內發現了地┴下黨的旗幟、宣傳材料,這下徹底說不清了。
“md,敢騙老子!”
徐恩增的手下覺得被欺騙了,惱羞成怒之下戰鬥力倍增,依靠裝甲汽車的優勢,一點點擠壓着“敵人”的防禦空間。
屋裡的李崖心急如焚,在對面停火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沒猜錯,外面的襲擊者還真是自己人。
而在國府衆多部門之中,既負責對付地┴下黨,又有如此實力的只有一個——軍統的老對頭中統。
可沒等他做出反應,對方再次開火,顯然是不相信他的話或者想要殺良冒功,這比地┴下黨來襲更加麻煩。
地┴下黨攻不下來時間長了會自行退走,中統不會。
甚至軍方和警方聽到動靜過來,會主動爲對方提供幫助,這些人沒膽打鬼子,打順風仗的膽子還是有的,而且很大。
不能再拖了,必須突圍!
人可以死,但得死的有價值,死在中統手上算什麼,他們接受了那麼多嚴格的訓練,不該就這樣荒唐的死去。
李崖將十幾個學員叫到一起,表情沉痛的說出了猜測,並表示自己將會掩護衆人離開,但是留下了一個人。
“川烏,你在他們之中槍法最好,留下配合我,其他人逃出去之後立刻尋找電話向軍統總部的李衛李秘書報信,聯絡暗語:神農。”
此言一出,在場的人心思各異,有的激動不已,有的幸災樂禍,心說讓你愛表現,結果不還是當炮┴灰。
生死關頭沒時間寒暄和告別,李崖看準時機大喊了一聲掩護,軍統一方一起開火,順利在包圍圈上打開了一個缺口。
學員們看到了生的機會,拼盡全力突出重圍,迅速翻越圍牆跑進了山林之中,分散逃向周圍的集鎮。
遠處的徐恩增見狀冷笑一聲,想跑,沒那麼容易,當即揮揮手,十幾條警犬帶着衆多搜捕人員圍了過去。
爲了這次行動,中統可是準備了很多“好東西”,裝甲汽車只是其中一個,無論是誰今天都別想跑掉。
這一幕落在李崖的眼中,他似乎早就預見到了這個結果,情緒沒有絲毫波動,冷靜的帶着邢漢良走到講臺處。
“推!”
他淡淡說了一句,接着和邢漢良用力推動講臺,嘎啦嘎啦的響聲後,地面上出現了一個黑黝黝的洞口。
任何情報據點都要建立秘撤退通道,這是軍統的規定,就算是臨時訓練班也一樣。
無論到了什麼時候,留一條後路總是沒錯的,就像現在這種情況,他們兩人可以輕鬆的離開,跳出敵人的包圍圈。
至於那些老┴兵和學員,沒辦法,密道之所以是密道,就在於一個“密”字,知道的人多了,那還叫什麼秘密。
況且爲了隱蔽,密道的寬度很是狹窄,如果所有人都進來,到時候大家都走不了。
李崖毫不猶豫走進了洞口,邢漢良默默跟了上去,幾秒鐘後講臺自動恢復到了原位,教室裡變得空無一人。
外面。
裝甲汽車前方和左右的機槍不斷開火,老┴兵們一個一個被擊中倒下,即使沒有當場死亡,也被中統特務迅速控制。
別看在戰場上,這種由卡車改裝的“戰車”脆弱無比,可在沒有重機槍乃至反戰車炮的情況下,僅憑單兵武器根本無法阻擋。
徐恩增望着勢如破竹的手下,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對自己甩開牟志業的決定感到慶幸。
以前中統的一次次失敗,完全是王傲夫、劉桂之流的原因,現在他自己帶隊,不就順利攻破了地┴下黨的匪巢麼。
“走,下去看看。”
聽到槍聲停止,徐恩增大手一揮帶着手下走向山坡,在重重護衛下走進工業學校,檢查起俘虜和收繳物品。
小特務們將搜出來的黨┴旗、黨┴章、紅色┴刊物、武器、電臺擺滿了一地,看上去蔚爲壯觀。
加上十幾具面目猙獰的屍體,以及幾個有進氣沒出氣的傷員,如此大的收穫看得徐恩增滿面紅光。
不容易啊~不容易!
特工總部乃至中統有多少年沒遇到過這麼輝煌的勝利了,一時間徐恩增感慨萬千,淚水從眼角慢慢溢出。
委座的責罵,陳部長的嫌棄,別人的嘲笑,過去的一幕幕在腦海中閃過,他擡起頭抽了抽鼻子,免得自己在手下面前哭出來。
一旁的中統小特務也喜上眉梢,升不升官不重要,面子也不重要,他們在意的是上峰發下的賞錢。
不過工作還沒有徹底結束,衆人笑呵呵的搜起屍體上的物品,一是尋找物證,二是趁機尋找現金、手錶之類的財物。
地┴下黨確實窮,但蒼蠅雖小也是肉嘛,只是搜着搜着,特務們就發現了不對。
屍體和傷員身┴上不僅財物異常多,而且都有第34集團軍的證件,不是士官就是尉官,還全在第1師服役過。
第1師是果軍嫡系中的嫡系,民國16年在滬上鎮┴壓過地┴下黨,隨後跟對方在西南多次大戰,可以說是戰功卓著。
出自這支部隊的人會是地┴下黨?
特務們的笑容慢慢消失,心中升起了一種不詳的預感,這幫人不會真是自己人吧,那就糟糕了。
其他人殺就殺了,中統又不是沒有誤傷過友軍。
問題是34集團軍司令是胡長官,對方是出了名的護犢子,還是委座最信任的學生,他們殺了34集團軍的人,能有好果子吃嗎。
有人趕緊拿着證件交給徐恩增,小聲彙報了這個壞消息,然後逃也似的跑遠,生怕被局長遷怒。
“不可能不可能.”
已經懵逼的徐恩增快速翻看證件,口中喃喃自語,臉上寫滿了震驚,地┴下黨怎麼就變成了胡長官的手下呢。
但是證件不會騙人,俘虜和屍體的長相跟照片也能對得上,哪怕不想相信,中統似乎、也許、大概真的找錯了人。
他嚥了咽口水,腦中只有一個念頭,此事絕對不能泄露,想到這他眼中閃過兇光,對俘虜做了個手勢。
“銷燬證件,補槍!”
沒了人證和無證,他們完全可以說是個誤會,畢竟那些地┴下黨物品和武器是真的,大不了再挨頓罵。
可惜沒等特務們動手,十幾輛裝滿武裝人員的卡車就突破了封┴鎖,直接朝着徐恩增飛速開去,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思。
“保護局長~”
“停車!”
中統衆人見狀嚇得P滾尿流,慌忙逃命間不忘回頭高喊以示忠誠,反正好話又不要錢,至於救人那就算了。
目瞪口呆的徐恩增站在原地,看着來越近的車隊,雙┴腿發軟動彈不得,眼看就要成爲當空中飛人。
還好,就在雙方即將碰撞時卡車一個轉急停了下來,帶起了一陣煙塵,隱約中能聽到車門開關聲。
待到寒風吹過,塵土散去,面色陰沉的戴春峰出現在徐恩增面前,惡狠狠地從牙縫裡擠出三個字。
“王巴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