顫抖吧機甲男
作爲遊戲中唯一能和外界公共網連通的玩家，一號能夠通過公共靈網購買到任何權限內物品，甚至包括醫療器械和藥品。它原本就擁有衆多的自制機器人，隨便在網上下載一個醫護客戶端，接通某個醫院就可以進行遠程醫療了。
此時肖白竺的脖子被固定在特製的牀位上，他只有眼睛能動，他轉着眼珠子掃視着周圍。他知道，憑藉他現在的能力，什麼都做不了，他被徹底困住了。
原本他爲了救蘇珊消耗了過多靈子能，難以保持清醒的意識而陷入昏睡狀態，身體裡的另一個意識988頂替了他。按理說，只需要幾天時間，988的思維活動產生的靈子能便能補充他的需要，他就能正常醒來，但是要命的是，那個988竟然不惜自殺也要反抗他。他不想死，所以只能再次使用靈質轉換修補了受損的頸部動脈，其後果就是，好不容易恢復的一點點能量又消耗了不少。
一切都要怪蘇珊，如果不是那個野蠻女，他也不會變得如此被動；分明已經沒有了生命危險，可是那個不知內情的豬頭還是把他賣掉了——那個不懂裝懂的笨蛋！以爲這樣是爲他好嗎？他纔不領情！
肖白竺默默在腦子裡咒罵着蘇珊，既可以泄憤又可以製造靈子能，何樂而不爲？
然後他發現一個可悲的事實，似乎自己遇到那野蠻人之後就各種倒黴，等他哪天混進天上指揮部一定要徹底離開她，他發誓！
就在這時候，室內的靈子能突然出現了波動。好歹是個星靈族，再不濟。他現在也是可以感受到一點異常的，於是肖白竺立馬警覺的閉上了眼睛，裝睡。
一號憑空出現在室內，它看了眼全身挺直躺在那的肖白竺，透過和系統的連接，早已瞭解他的傷情。這傢伙壓根就沒有生命危險，除了體力消耗有些過度。他現在只剩下一點皮外傷，而且已經睡了兩天了。早該醒了。
“束縛環的破壞力應該足以切斷你的頸動脈，可是醫療報告卻顯示你的動脈在治療前就已經癒合了，你是不是該給我個解釋？”一號也不管他是真睡還是裝睡，這樣問道。
肖白竺依然筆直的躺着，沒有絲毫迴應。
“你不回答也沒關係，等你身體狀態好一點。我會有辦法知道答案的，這幾天你就安心休養吧。”
醫生建議在恢復期不要給傷者過多的刺激，一號雖然對他的情況感到好奇。但是殺雞取卵的事它是不會做的，畢竟執行長還要他們活着。
看這個少年沒有搭理它的意思，一號也不想自討沒趣。它沒再說什麼便離開了。
肖白竺在它走後猛然睜開眼，鬆了口氣，兩隻眼睛又開始不安分的四處亂看起來。
與此同時，蘇珊正在一號給她安排的房間裡，和她的監視機器人大眼瞪小眼。
“我可以請你出去嗎？”蘇珊不滿地看着那個半人高的小傢伙。
“否定，主人要求本機全天候24消失陪伴您，滿足您的一切需求。”機器人回答。
“現在我的需求就是請你出去，我不要被人看着洗澡！”蘇珊抗議。
“您的身體在進入本艦的時候已經被掃描過了。並沒有任何武器存在，本機認爲您沒有迴避本機的必要。”機器人一板一眼地說。
“我心理上無法接受。這樣也不可以嗎，如果你不出去，就叫你的主人來，我要抗議，我要投訴！”蘇珊叫起來。
機器人渾然未動，但是接下來。它便彷彿停機了一樣耷拉下了腦袋，一號突然出現在她面前。
“看來我笨拙的僕人，讓你不高興了，我會重寫它的。”
蘇珊看着那張微笑着，卻沒有任何感情的臉，只覺得內心隱隱作痛。
“如果你不信任我，就殺了我，不要這樣監視我，是人都無法忍受24小時被人盯着拍！”蘇珊怒道。
“我會考慮你的心情的，放心吧，新的僕人不會如此無禮的。”
“那麼，可以請你把這裡的攝像頭都撤了嗎，至少，浴室和廁所不可以有，還是說，你擔心我會做什麼小動作？既然如此，就讓我離開這裡，我不喜歡這個地方！”
“好吧，如你所願，這下滿意了吧？”
蘇珊沒想到它這麼好說話。
“你同意了？”
“是的，還有什麼要求，一併提出來。”
“暫時沒有了……哦，對了，下次你出現時可以不要這麼突然嗎，請你能像正常人出現那樣用走的。”
“這一點，我會考慮的……”
“沒有了，請你離開，我要洗澡了。”蘇珊下了逐客令。
“好的，新的僕人會在門外等候，就這樣。”說罷，一號準備離開，卻突然想起了什麼，它像個正常人類一樣轉身走了出去，門自動關閉了。
蘇珊若有所思盯着那道緊閉的門，緊握着衣角的手猝然鬆開，她渾身彷彿失去了力氣一般靠在牆邊，好一會兒才重新站起來。
她用天賦仔細審視了浴室，確認沒有任何靈子能團存在纔打開了水閥。
熱水“嘩啦啦”流出，在這座資源匱乏的島上無疑極度奢侈。
她毫不覺得可惜，只是任它流淌着，直到水汽充滿了整個浴室，模糊一片。
她退下了衣服，靈子流從身體裡逸散出來，包裹着全身，在身體周圍形成靈子干擾。
她的手指撫上了脖子上的束縛環，肖白竺冒死交給她的程序啓動，環應聲而開，彷彿鑰匙插入了鎖孔。
蘇珊驚訝地看着落在手裡的束縛環，沒想到這麼容易就解除了。
她四處張望，周圍沒有任何動靜，如果這個環驚動了什麼，一號絕對不會毫無反應。這意味着束縛環的確安全解除了。
蘇珊難以掩飾內心的激動，萬幸這裡沒有任何人在場，嘩啦啦的水聲足以掩蓋她加速的心跳。
她看了一會兒那個束縛環，然後再次拿起它，重新將它扣在自己的脖子上。
環上的鎖釦處紅光一閃而逝，說明它的功能再次啓動。
蘇珊確認那環還和過去一樣，這才撤去了身體周圍的靈子能干擾。
什麼都沒有發生，說明她的想法是對的。束縛環使用的是靈子能，所以靈子干擾足以影響它的信號傳遞。因此，只要合理利用干擾，她便可以隨時取下束縛環，或者隨時再次使用它，而不會驚動系統。
確認了這一點。蘇珊心情大好，她舒舒服服洗了個熱水澡，即便脖子上仍然戴着那個環。但是她已經嗅到了自由的滋味。
房間裡果然設施齊全，不光有奢侈的浴室，還有質量上乘的浴袍，讓蘇珊忍不住好奇，早已死去的二哥，只有機械身體的它爲何會在黑蝠內部設置這樣的房間？這些東西是給誰用的？總不可能是專門爲了安置招安的她而佈置的吧？時間上也不可能啊。
不過按照蘇珊的性子，一時半會兒不可能弄明白的事她也不想太費神。索性裹了浴袍，準備試試一號提供給她的另外一項福利——上網。
這座島上是無法通過人腦直連公共網的，但是一號得到了運營商的授權，因此可以在黑蝠內使用靈網。只不過蘇珊如果要用它，必須透過一號的小弟們——那些無處不在的小型機器人。
於是。蘇珊只能把在門外待命的監視機器人叫進來，然後指手畫腳操縱它，讓那傢伙替她連網。
“你就找不到大點的網店嗎？這家的衣服也太土了吧？”蘇珊衝那半人高的小傢伙抱怨道。
安排在蘇珊房間裡的是個圓頭圓腦的蘑菇形機器人，和之前那臺一樣，它碩大的頭部裝着好幾種攝像裝置，可以全方位捕獲頭像。因此也屬於監控用機器人。這傢伙還帶有投影和語音系統，因此可以一邊和蘇珊對話，一邊把它接收到的網頁投放到蘇珊面前。
“客人，這裡是目前人氣最旺的十家服裝店，您挑一個吧，本機會爲您接入。”機器人對蘇珊的抱怨渾然不覺，只是按照一號的指令，盡力滿足她的需要。
“就這家吧。”蘇珊隨便指了一個，然後挑選了一大堆衣服，男女都有。
機器人也不多問，反正沒超過一號指定的消費上限，於是一併買下來。
“你還真好說話，這十幾件衣服，加起來也不便宜吧？”蘇珊問道。
“主人要求本機儘量滿足您的需求，這是本機分內的事。”機器人刻板地回答。
“什麼要求都可以嗎？”蘇珊反問。如果一號是她以前那個二哥，她還信這句話，可是它現在不是，而是一個連她是誰都不記得的人。她纔不相信它會滿足她任何要求，至少它不會給她自由。
“您的消費限額是一千萬流通幣，您的消費範圍是服裝、飾品、食物等不構成安全威脅的商品，只要不超過規定範圍，一切都可以滿足您。”
“一千萬啊，它真捨得……”蘇珊自言自語着，卻有些傷感。但是想到自己的處境，還是連被關在哪裡都不知道的肖白竺，蘇珊意識到，自己必須好好利用這次機會。她應該是可以做點什麼的。
於是，蘇珊找了些購物網站，買了些零食和飲料，又逛了幾家小飾品頁面，選購了幾件珠寶，大概花掉了幾百萬，這才作罷。
“就這些了，辛苦你了，什麼時候我可以看到貨物呢？”蘇珊問道。
“我們收到後會第一時間送到您面前，這一點您不用擔心。”機器人說。
“也就是說，你會一直呆在那裡了？”
“是的，本機是指派給您的，會代替主人，爲您提供一切服務。”
“那麼，我給你起個名字吧，要不然不好稱呼。”
“本機的代號是m721，不需要名字。”機器人說。
“小米，你就叫小米。你就當這是我的需求好了，你主人不是要你滿足我一切需求嗎，還是說，給你取名字會構成安全威脅？”
機器人被她說服了：“你的理由很有說服力，本機接受這個新代號。”
這樣吃了睡，睡了吃，沒事上網購物的日子過了好幾天，蘇珊買的東西很快就堆了一屋子。她也有些膩了，一號沒來見過她，也沒有給她安排任何任務，讓她摸不透那傢伙的心思。不過這幾天她也弄清楚了一件事，那就是黑蝠是幾乎不落地的。雖然不知道是什麼給它提供瞭如此充沛的靈子能，使它可以一直懸浮在島的上空。但是這種能量，顯然不是一個玩家可能獲得的，至少遊戲運營商一定給了它某種特權。正如那能夠連到外界的靈網那樣。而她購買的貨物，則是通過小型運輸飛行器送上來的。那是黑蝠自配的飛行器，搭載一兩個人沒任何問題，是黑蝠和外界唯一的物資交流渠道。
“小米，這裡可以連接靈網，那麼是不是可以看到死亡遊戲在外界的模樣？”蘇珊突然想起了什麼。徐家兄弟說過，這個死亡遊戲是通過網絡觀看來賺取靈子能的。
如她所願，小米爲她調來了死亡遊戲的靈網主頁。按照一號的規定，只要蘇珊不鬧事，不威脅安全。可以滿足她的一切要求，這當然也包括看電影。至少比毫無節制的購物更好打發。於是剩下的日子裡，蘇珊幾乎整天老老實實呆在房間裡，一邊吃吃喝喝，一邊看着遊戲視頻。
雖然明知道這些都是真實發生的，但是透過網絡來看他們正在進行中的死亡遊戲，看着下面那些不知內情的網民五花八門的評論。蘇珊的心情相當複雜。
這就是她的二哥現在參與的事情，如果是過去，他一定會反抗到底，但是現在，他卻是幫兇和走狗，而那些網民們激烈的討論，發泄似的抱怨，則是運營商靈子能的來源。
這所有的事情，是如此的令人不快。
蘇珊的一舉一動也全部通過監視機器人小米傳達到了一號那裡，她安分的舉動，以及對那些視頻的癡迷，讓一號非常滿意。終究不過是個孩子，只要順着她，給她想要的，孩子都是很好哄的，更何況，它還是她的哥哥，哥哥，這對於人類來說，是個非常有親和力的稱呼。
和這個九號相比，十號就遠沒有她老實了，那傢伙以冷戰來對付它的一切詢問，傲氣的彷彿高高在上的國王——有沒有搞錯，那傢伙根本就是個一無是處的奴隸吧？如果不是執行長希望留着他，一號可能會把那混蛋洗腦了也不一定。不過人與人是會相互影響的，也許到了讓九號和十號見面的時候了。由於遊戲中少了這兩個人，收視率開始下跌，執行長已經催了幾次，一號知道，現在該放他們出去驗收成果了。
當蘇珊接到一號交給她的任務的時候，她是相當意外的。
“你是說，我可以出去了？”蘇珊驚訝地問。
“是執行外出任務，每天看視頻過乾癮很無聊吧，你也很想念你的機器吧，你的粉絲們也很想念你，所以你該出去露露臉了。”一號透過全息分身告訴她。
“呵呵，我的粉絲啊，如果不是看那些視頻，我還不知道我被這麼多人關注着。”蘇珊乾笑道。對外公開的遊戲視頻是不會顯示玩家的長相的，外界能看到的只有她的機體。而就是那臺黑金戰甲，因爲一直被系統追殺卻又能爬到榜首，不引人注意是不可能的，她的粉絲們甚至給她取了個黑色死神的綽號。
以她的形象和戰鬥畫面製作的宣傳廣告和賭博遊戲吸引了大量的觀衆，如果不是通過這些視頻，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這麼出名，更不知道，自己以前視爲表演秀的那些所謂的機甲戰鬥視頻，其實都是在這樣的死亡遊戲中產生出來的。
通過這些天的研究，她已經知道了運營商的想法，比起找演員來演戲，這樣的遊戲顯然更吸引人。由於這個世界沒有大型戰爭，因此通過這種戰鬥，可以消耗掉那些不安分的過剩人口，比如身份低下的奴隸和殺人犯，還可以讓他們在臨死前產出能源。又能取悅於觀衆，何樂而不爲？甚至可以爲武器和機甲研發提供試驗場——很顯然，這裡的機甲，除了飛行能力受限，武器殺傷力有限，別的方面的能力，絕對不比彩虹學院提供給他們的那些機器差，甚至還有過之！
知道一號不可能一直把她困在屋子裡。否則還不如殺了她，聽說有外出任務了，她便好奇起來。
是什麼樣的任務，足以讓她離開這個軟禁的牢籠？不可否認，一定是非常吸引眼球的任務吧？
“我的任務是什麼，可以提前告訴我嗎？”蘇珊問道。
“島上出現了新的玩家。自從你離開後，那傢伙的財富迅速累積，已經威脅到了我的地面基地。所以需要你去驅逐他。”一號說。
“爲什麼是驅逐而不是招募呢？”蘇珊問。這和一號對她的政策完全不一樣，這裡面有什麼玄機嗎？
“爲了增強遊戲的可玩性，我們需要培植多個勢均力敵的勢力，所以不可能招募所有強大的玩家，當然，在他成長到足夠強大之前，我也不會輕易出手殺死他。製造更激烈的戰鬥，這就是遊戲的目的，你必須儘快學會領會遊戲的意志，否則遲早會被淘汰。”一號危言聳聽地說。
蘇珊很自覺地住口不言。她聽出了一號話裡的意思。誰最瞭解運營商的心，誰就能獲得最大的利益。她並不是唯一的，也不是無可替代的，如果她表現出對遊戲的威脅，而不是順從，很可能會被抹殺掉，運營商會找出足以替代她的人。一號有這個能力。它也會這麼做，它沒有任何憐憫可言，雖然它曾是人類，但是很顯然，它現在和機器一樣冷血。
想到這裡，蘇珊很自覺地收斂了自己煩躁的心情，裝作一副順從地模樣，撒嬌一般叫道：“哥哥，我可以這麼叫你嗎，不要嚇唬我啊，我會乖乖聽話的啦。”
聽到哥哥這個稱呼，一號的表情有些僵硬，似乎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你知道就好。”它不自覺的放柔了語氣。
“那個，我知道怎麼讓戰鬥看上去更有趣，所以，可以給我提供更多關於對手的信息嗎？如果可能的話，我想見見我的搭檔，最好能帶他一起去，你也知道，我們一直在一起，如果沒有他，我不知道該如何戰鬥……”蘇珊可憐巴巴地請求道。她並不是不關心肖白竺，只是需要時機。雖然那傢伙脾氣古怪嘴巴也臭，但是一直以來他都與她患難與共，幫了她很多次，而且他這次會受傷、甚至差點死掉也是因爲她，這讓蘇珊很內疚。她不希望自己不成熟的舉動再次害了他。
“稍後會把他送來，你可以帶他去，但是如果你們有任何背叛我的舉動，你知道後果。”一號說，“對手的資料小米會提供給你。”
蘇珊頓時嚇了一跳：“呃，你知道我給它改了名字……”
“只要不構成安全威脅，我不會禁止你的行爲，但是這並不意味着我不知道。”一號警告一般說道。
蘇珊立刻嬉皮笑臉回答：“知道了，哥哥，我會乖乖的啦，所以不要老嚇唬我好嗎，你這樣會讓人誤會你在關心我啊，以前大哥總喜歡這樣嚇唬人……”
“大哥？”一號變得困惑起來。
“就是蘇天翔啦，我們的大哥，雖然他一點也不討人喜歡，可是我知道，他那兇巴巴的樣子，都是爲我們好。他總是這樣，哪怕遭人誤解也無所謂……你果然還是有些印象的吧，要不然怎麼會不由自主模仿他呢？以前你也喜歡學他，什麼事都學他，無論是開飛梭，還是加入聯合軍……”蘇珊說着說着眼眶就紅了。她原本是藉機東扯西拉，想讓一號回想起點什麼，誰知道一號沒被影響，她自己卻控制不住情緒。她明明已經決定要學會剋制自己，不要感情用事，可是事到臨頭了，還是管不住，僞裝了這麼久，一不小心就破功了。
“不要把情緒帶到任務中去。”一號打斷她的話，“你的對手不好對付，如果你死在外面，我是不會同情你的，只會找人代替你。我並不是你的哥哥！”
說完，那傢伙就“嗶”的一聲消失了。
蘇珊滄然若失返回自己的房間，明明經歷了這麼多事，生死都不在自己掌握，能不能活到離開這個島還是未知數，可是她卻還是這麼不長進啊。原以爲自己很強，哪怕不依賴別人也能獨當一面，可是現在她知道自己錯了。過去的順風順水。那是因爲有父親的保護傘爲她創造便利，無論是哥哥們，金福順，還是穆林峰，沒有他們，她不可能接觸到飛梭。不可能利用靈網對戰賺取貨幣來完成夢想，更也不可能混進彩虹飛行學院——是的，那些都並不是她獨自辦到的。她利用了太多身邊可以利用的東西。而現在，離開了那個生活圈子，她就什麼都做不了了嗎？就只能一味的妥協和苟且偷生？她討厭這樣的自己。
擦乾了眼淚，小米已經移動到她面前。
“我要看對手的資料。”蘇珊下令，“把你知道的都給我看看吧。”
這次的任務對象是一臺同樣駕駛着黑金戰甲的傢伙，他的機器和蘇珊那臺似乎是同一批的，而且顯然經過了改裝，性能不在她那一臺之下。
蘇珊那臺黑金戰甲是經過肖白竺改寫過操作系統的，因此動作比原裝的更爲機動靈活，後來肖白竺失憶後莫名覺醒的硬件加工能力。又給那臺機器加裝了天賦放大系統，對運動裝置和引擎也進行了升級。使得它的作戰能力更爲優秀。
因此，當蘇珊看到對手這臺機器出色的戰鬥畫面的時候，她隱約明白了一號那番話的意思，她的對手並不簡單，不光機甲操作力不在她之下，而且很明顯。對方是個系統編輯師。
對手編號爲22號。遊戲中的編號雖然和加入遊戲的時間有些關係，但並不絕對，新人可能會直接頂替舊人的空缺，就比如她和肖白竺就是使用了九號和十號的空缺，並不表示他們加入的有多麼早。至於一號，它並非遊戲的第一個玩家，只不過過去那一批玩家早就不存在於這個遊戲中了，它只是被授權使用“1”這個編號而已。
所以，這個22號可能是比他們後加入遊戲的，也可能比他們來得早。
“我可以看到他加入遊戲的時間嗎？”蘇珊突然想起一號的特殊權限，於是問道。
“與玩家的個人信息有關的資料是被絕對禁止的。”小米回答，“即便是主人，也沒有權限獲得。”
原來，運營商對一號的限制在這裡。蘇珊有些沮喪，這意味着利用一號的權限去獲取它過去的記憶也是違規操作。
看來，對於這個22號的調查，僅限於那些遊戲視頻。
除了他的一些戰鬥資料，蘇珊唯一能看出的就是，這傢伙動作敏捷，而且擅長用槍，尤其是遠距離狙擊槍，天賦什麼的則完全看不出來。但是這傢伙很有計劃性，他的財富值並不高，卻特別穩定，這一點和過去的徐家兄弟有些類似，似乎是不想被人盯上。
不過，小心謹慎的22號，近期犯了個錯誤，他盯上了一處基地，並頻繁從基地中偷取物資，這個基地對他來說簡直就是取之不竭的大肥羊，但是他卻不知道，這竟然是一號地面基地的一個。
一號雖然很少親自參與地面活動，它就像個神靈一樣高高在上，監視着島上的一切，但這並不表示它已經脫離遊戲。事實上，它有自己的地面勢力，雖然這些地面勢力的主人看起來都是被系統認定的“死人”玩家，但是他們都是被一號遙控的，爲它蒐集物資，消滅威脅，同時維護遊戲的平衡。
大部分玩家都不知道一號那些地面基地的所在，這次如果不是一號自己說出來，蘇珊也不知道那是它的基地。那樣物資豐饒裝備精良的地方，如果是過去的她，她也許也會去大撈一筆吧？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個22號和她的想法有些相似。
這樣一來，蘇珊愈發好奇，這傢伙到底是什麼人。
“小白豬怎麼還不來，我還等着他去幫我檢查下黑金戰甲呢。”蘇珊看完了22號的資料，不由地抱怨起來。
機器好久沒開了，出發前總該檢查一下才能放心，當然，她更在意的是那傢伙的狀態。一週前還是那樣重傷差點掛掉的樣子。他現在已經可以外出了嗎？
“小白豬？”小米機器人顯得思考不能。
“啊，我是說十號，哈哈，那個是他的外號。”蘇珊這纔想起來，他們的真實身份一號是被禁止知道的，至於運營商應該也是不知情的，因爲他們被賣來的時候是奴隸，奴隸都是沒有名字的。看來以後說話要小心。
“好久不見。我聽到的第一句話，就是你又在罵我。”肖白竺的聲音出現在腦後。
蘇珊頓時停下所有的動作，回過頭，望着他。
銀灰色的頭髮亂糟糟的，長長了不少，已經能垂到肩膀了。而且完全沒有過去白亮的光澤，眼眸的顏色也深沉了不少，不仔細看都看不出來是紫色。病號服鬆鬆垮垮套在身上。襯托的整個人清瘦了不少。
如果不是說話的聲音沒變，蘇珊都快認不出他來了。
他真的是過去那個漂亮的太空種少年？是因爲在島上的時候大家總是灰頭土臉的，所以她都沒注意他的改變？還是這次受傷太重以至於整個人都憔悴了？
蘇珊只覺得鼻子一陣發酸。
“怎麼一碰面就哭了？”肖白竺原本不耐煩的表情變得有些僵硬，或者叫不知所措，“喂，豬頭，我還沒死呢，你哭什麼？”
“對不起……”她再也忍不住，憋了許久的情緒一下子釋放出來了，“對不起。都是因爲我，都怪我。才害你變成這樣子，對不起……”
內疚，擔心，自責，以前僞裝的傲慢再也撐不下去了，她要向他道歉。請求他的原諒，她不想再自私的利用他的力量，如果不是他命大，可能他已經死了好幾回了。
意識到這一點，蘇珊就感到深深的恐懼。
“對不起……”蘇珊抱着膝蓋蹲下來，哭泣着，她不想害死任何人，從來不想，更不希望有人因爲她的任性而受到傷害。過去是她沒意識到，但是現在，看到這個樣子的肖白竺，想起以前的種種，她知道自己做的每一件事有多麼危險——這不是網絡遊戲，是真的會死人的！
“我又沒怪你，笨蛋，爲什麼要道歉。”肖白竺怔怔看着這個樣子的蘇珊，不知道說什麼好。他自以爲自己對人類已經足夠了解，可是直到現在，他才發現，他們真的好難懂，無論是被他吞噬的那個988，還是眼前的蘇珊，每一個都太古怪了吧，行爲完全無法用邏輯來推斷。
“都是因爲我，你纔會在這裡，也是因爲我，你差點死掉，我不想害死你，都是我的錯，如果我能再聰明點，再強一點，如果我能少依賴你一點……都是我的錯……”蘇珊泣不成聲。
肖白竺完全想不明白，這個向來只知道向前看，眼睛裡只有戰鬥和飛梭的野蠻女，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細膩了，像個真正的女性人類——呃，其實他也不知道真正的女性人類是什麼樣子的，不過應該是這個樣子的吧？至少在988的印象裡是這樣的沒錯。
這樣的蘇珊，他只見過屈指可數的幾次，她孤零零蹲在那裡，渾身顫抖着，哭泣着；她看上去是如此柔弱無助，讓人生起保護的，絲毫沒有了取笑她的心情。
他情不自禁靠近她，想要溫暖她那脆弱的靈魂，直到他觸碰到她，那個冰冷的身體突然一僵，那一刻，肖白竺瞬間清醒，就像被人用冷水從頭淋到腳一般。
我在做什麼？他問自己。他爲什麼會出現這種莫名其妙的舉動？他並不是人類，他是遠優於人類的星靈族，怎麼會和這種下等生物如此親近？對了，一定是被988影響的，那個因爲興趣被他留在身體裡的天空種的靈魂，一定是那傢伙在影響他！
他想要抽離身體，結束這種無聊的舉動，但是冷不防地，蘇珊卻猛然抱住他，整個人的體重全部靠在他身上，甚至把腦袋也擱在他的肩膀上。
“讓我抱一會兒好嗎，就一會兒……”他聽到蘇珊哽咽着說道。緊接着，他就感到肩頭一片溼熱——那是人類哭泣時產生的分泌物，眼淚！
主要成分是水和鹽，並沒有任何威脅。只是稍稍有點難洗，肖白竺剋制住了想要逃走的衝動。
罷了，就算是配合一下吧，至少，他現在是肖白竺，也是988，一個太空種，是個人類。肖白竺這樣想着。他緊緊抱住了她，讓她身體的抖動變得更輕微了些。
這樣，應該就可以了吧？作爲一個男性人類，他不應該拒絕女孩的投懷送抱，哪怕只是在演戲，是的。他純粹是在配合自己現在的身份而已。
然而，就在肖白竺稍稍有點進入狀態的時候，蘇珊卻突然推開他。站了起來。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這樣很卑鄙吧，利用了你的同情心，其實我沒有這個意思……”她僵硬地說。
肖白竺生氣地看着她，這又算怎麼回事！
意識到自己似乎搞砸了什麼，蘇珊連忙解釋道：“啊，我沒別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說，你不用同情我什麼的。這次的任務可能會很危險，你可以不去的。呃，我是說，我並不想強迫你什麼，你看你的傷，也許你繼續休息會比較好……”是的，她只是以任務爲藉口見見他而已。既然他安然無恙，她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我想，搞錯了什麼的是你吧豬頭！”肖白竺猛然打斷她，“我同情你？少開玩笑了！我在被人24小時監視的時候，你在幹什麼？吃香的喝辣的，還大肆採購？還上網打遊戲？”
肖白竺一邊掃視着堆了滿屋的採購品，一邊怒道：“所以你纔要把我賣了嗎，原來你早就向他們妥協了？你以爲我們還是過去的從屬關係嗎——我永遠不會忘記，是你把我賣了，我會在這裡，是因爲那個混賬一號的命令，哼！你以爲你是誰，我爲什麼要爲你做事？如果不是情勢所迫，我一刻都不要和你在一起，少自作多情了！”
蘇珊知道她被誤會了，事實並非他想的那樣，可是現在怎麼解釋都沒有用，至少表面上看起來正如他說的那樣。如果是過去，她一定會努力爲自己爭辯，甚至反擊回去，可是現在她早已下定決心，她要和身邊的人好好相處，她不要再隨着自己的性子來。
她必須學會忍耐。
“是你教我的，要學會控制情緒，哪怕你自己不記得了，但是我會說到做到……雖然那時候你失憶了，但是你那個樣子，比現在可愛多了……”如果是那個肖白竺，一定不會這麼和她吵架，她就搞不明白了，明明是同一個人，怎麼失憶前後會差那麼多？
沒想到，蘇珊這句話，彷彿點燃了桶。
“是嗎，他比我可愛？是的，我就是討厭你！很可惜，你別想再見到他了，永遠不會！”肖白竺從來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被拿來和那個幾乎被他吞噬掉的988來比較。他不會再給他機會露臉的，絕對不會。他憤憤地想着，掉頭就走。
蘇珊怔怔看着他的背影，開玩笑的吧，那傢伙在和他自己生氣？她徹底被弄糊塗了。
直到肖白竺已經不見人影了，蘇珊纔想起來，自己本來是打算和他好好相處的，她本來是想叫他幫她看看機器的，如果他不願意，完全可以不用和她一起去。她本來還想借維護機器的時候，把破解束縛環的事告訴他。畢竟當時他差點死掉，他還記不記得自己做過的事都是個問題。一號又給他戴上了新的環，萬一她這次任務回不來了，至少，她要給他自由。
可是現在，一切都被搞砸了。
罷了，走一步算一步了。
“小米，我去檢查一下黑金戰甲，能告訴我它在哪嗎？”蘇珊問道。
話音剛落，腳下就出現了綠色的箭頭。
“順着箭頭走，它會指引你到達目的地。”小米說，“本機會在這裡等您回來，您隨時可以通過機內通訊聯絡這裡。”
“哦……”蘇珊點了點頭，順着腳下的箭頭，往黑蝠的下層走去，最後箭頭停到了一個兩人高的門前。
門是開着的，蘇珊走了進去，意外地看到黑金戰甲已經預啓動了，駕駛艙裡顯然有人。
蘇珊好奇地走近，裡面坐着的人居然是肖白竺。這傢伙兩隻手在一系列界面間忙碌着，敲完最後一個字符，他擡起頭，不耐煩地看着蘇珊一眼：“還磨蹭什麼，趕緊進來豬頭！”
“呃，你怎麼會在這？”蘇珊難以置信地說。
“哼，我在這裡和你有關係嗎，你忘了你把我賣給誰了！”肖白竺沒好氣地說。
“抱歉……”蘇珊完全不知道自己這時候該說什麼好，這傢伙也太奇怪了吧，剛纔還吵成那樣，這會兒就恢復正常了？
“道歉有用？你要是真的感到抱歉，怎麼把我賣掉的，你要負責把我弄回來，我記得這是你所謂的僱主的責任吧！”肖白竺靠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給自己繫好了安全帶，好整以暇看着她。
蘇珊詫異地看着他，他剛纔說了什麼？
“發什麼呆，再不進來，我要啓動了！”肖白竺避開目光，不滿地嘀咕道，“我真是倒黴，怎麼就遇到你這種笨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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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被這傢伙笨蛋來豬頭去的罵着，但是蘇珊卻發現自己一點也不生氣。
“知道了，你聰明，所以我的背後就交給你了。”蘇珊爬到自己的位置上，背對着肖白竺，她發現，自己已經習慣了背後有他的日子。
沒想到，這次後面卻沉默了。
蘇珊有些意外地扭頭往後看去，那傢伙卻突然伸手把她的臉一轉：“東張西望什麼，不想撞牆就給我看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