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 殺了我
正如蘇天翔所說的那樣，只是鞭笞而已，但是李偉昊使用的鞭子明顯是特製的，而且此人很清楚如何控制力道和角度，怎麼抽最令人難以忍受。
加之藥劑的作用，雖然只是皮外傷，但是那每一鞭下去身體的劇烈抽搐，以及驚人的慘叫聲，依然令人觸目驚心。
“我勸你還是放棄這個身體，這樣可以少受一點皮肉之苦。”李偉昊說。
沒有任何迴應。
“啪！”又是一鞭子抽了上去。
蘇珊清楚地看到那個被吊着的身體重重地抽搐了一下，但是這一次，呼痛聲卻戛然而止，似乎硬生生忍住了。
與此同時，附近的燈光居然全部暗了一下。
緊接着“咔嚓”響了幾聲，蘇天翔臉色微變：“靈子能輸出異常，兩枚束縛環發生損壞，靈子干擾功率加大……李帥，您還是出來比較好，不知道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事，靈子能干擾過大對您也是有影響的。”
“哼，小意思，這還只是開始，我倒要看看這傢伙能忍到什麼時候！”李偉昊說着，手裡加勁，鞭子接連抽了上去，那屬於太空種的雪白的皮膚瞬間又多了好幾道紅痕。隨着鞭齒帶過，皮肉被硬生生撕開，胸前大片的皮膚就變得血肉模糊了。
而這一次，肖白竺只是悶哼一聲，再也沒有喊出聲來。
“忍着也沒用，你忍不了多久的。”李偉昊冷笑道，“你沒想過吧。你們也會有被我們人類抓到的這一天。沒有肉體的你們，是不是從來沒經歷過這樣的痛苦？我說過了，離開那個身體，你就不會這麼痛苦了。”
“哼……”一聲不屑一顧的輕笑。更加激怒了李偉昊，鞭子如雨點般砸了下去，那副身體很快就體無完膚。
蘇珊在外頭看着，她知道自己分明在硬撐。明明已經搞清楚了自己的立場，明明告訴自己，那只是爲了把星靈族逼出那副身體必須的手段。可是她卻覺得自己一顆心也隨着那些鞭打一陣陣抽痛着。
“他……我是說，那個身體，不會有什麼事吧？”蘇珊支支吾吾問道。
“放心吧，因爲藥劑的作用，所以看起來會比較嚇人，但是那只是皮外傷而已，很快就能復原。”蘇天翔說，“你要是受不了就別看了，稍後我會把拷問結果發給你的。”
“這樣會持續到什麼時候，如果他一直不肯離開988的身體。鞭打是不是會一直持續下去？”蘇珊艱難地問道。
“理論上是如此……”蘇天翔說，“畢竟，我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因爲立場不同，就只能你死我活嗎……”蘇珊小聲自言自語道。
“我還是送你回去吧，等事情有了結果，我會通知你的。”蘇天翔暗歎只是個女孩子。這就心軟了，於是開始趕人了。
近乎逃跑一般離開了那裡，蘇珊深吸了一口氣。明明拷問的是肖白竺，可是卻彷彿受刑的是她自己一樣。
真的，只能這麼做嗎？因爲是敵人，因爲是披着人類的外衣，所以，就絕對不可以把他當人來看嗎？爲了人類的存亡，就一定要這樣折磨對手嗎？
蘇珊發現，自己真的很不適合考慮這些問題！
由於今天發生了很多事。她不允許離開基地，而是被安排在了艦內的臥室。
金屬框架的室內，都是些她不明用途的儀器，就連牀也是像浴缸似的東西。號稱是完全與人體生理彎曲吻合的高技術結晶，遠比地球人使用的牀更加舒適。
諾亞120號所在的基地有供應晚飯。但是蘇珊毫無胃口。她躺在那樣奇怪的牀上，聽着催眠的音樂，可是卻翻來覆去怎麼也無法入睡。
肖白竺被拷問的一幕一直在腦海內回放，她好幾次被嚇得驚醒，過去兩人在一起的經歷夾雜在其間，她覺得腦子亂成一團。
究竟，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究竟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她發現自己完全找不到方向。
最終，她靜靜地坐着，就那樣發呆到了天亮。
次日一早，她第一件事就是去拷問室。
蘇天翔似乎熬了一夜，看起來很沒有精神，而拷問室裡面的肖白竺也已經奄奄一息，像個肉乾似的掛在那。
蘇珊完全不敢看監視器，只是滿心忐忑問道：“情況怎麼樣了？”
“星靈族對疼痛的承受能力，遠比人類強啊，如果是個人類，這時候恐怕已經疼死過去了。”李偉昊依然呆在裡面，語氣中透着難以置信。
“那，是不是可以不用繼續鞭打了？”蘇珊小心問道。
“我也是這麼想的……”李偉昊說着，從腰側抽出來佩劍，突然對着肖白竺的胸前刺了下去。
那一刻，早已不動彈的人再次吃痛，整個身子都重重地縮了一下，緊接着，一口血水就噴了出來。
而蘇珊，已經徹底呆滯了。
“李大帥，你這是在做什麼！”蘇天翔皺眉問道，語氣中帶着些憤怒。
“按照記載，星靈族能夠用靈子能修復受創的肉體，因此被附身的對象基本是不死的。我們雖然發現靈子百萬年，卻還沒有這樣的技術。難道你就不好奇嗎，蘇總監？”李偉昊冷笑道，“現在，這麼好一個試驗品放在眼前。既然他不肯離開，那麼，正好可以用來研究研究，他們究竟是怎麼修補身體的；好好監視他體內的靈子流吧，我那一劍應該貫穿了心臟和肺，不知道等他治好要多長時間呢。”
蘇天翔一言不發坐下了，他調出一系列靈素檢測裝置，開始記錄靈子流的運作方式。
而蘇珊則變得格外冷靜。她靜靜看着這一切，手卻不由地握緊，冷不防問道：“李大帥，也就是說。你準備結束鞭笞了？”
“是的，這傢伙大概也知道只要忍着就什麼事都不會發生，所以，我也不用白費勁了。等他治好了心臟和肺，我們可以考慮把手啊腳啊之類的砍下來，看看會有什麼事發生。如果真能如太空種的記錄那樣修好，那無疑是傷殘軍人的福音……咦，看看，果然有效，血已經止住了啊，怎麼樣，你們記下了什麼，要不要再補一刀？”
聽到這裡，看着李偉昊興奮地模樣，彷彿在他眼裡的根本不是一個人。而是隻小白鼠，蘇珊幾乎整個人撲到監視器上去。
“那個，等一下！”她不由地叫道。
“蘇小姐，如果您現在想要阻止我，我只能請您出去了。”李偉昊頭也不回地說道。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蘇珊剋制住自己的憤怒。儘可能擠出來一個笑臉，“我好歹也是通靈天賦持有者，所以我想如果能近距離看看，也許能看出點門道來，而且，我也懂得一點源碼，星靈族不是很擅長運用源碼嗎……因此，能讓我親自來試試嗎？”
“看不出來，蘇小姐您很有勇氣啊，不愧是蘇大元帥的女兒。”李偉昊笑起來。“蘇總監，你覺得呢？”
“從技術上來說，這的確是可以的，不過，蘇珊。你不要太勉強自己……”蘇天翔擔心地說。
“我知道。”蘇珊點了點頭。
“你想做什麼？”被蘇珊放在手提袋裡的988悄聲問道，這傢伙已經適應了5270這個系統核心，並且知道如何使用一些功能了，比如腦內交流。同時，作爲一個意識團，他也能很清楚地看到蘇珊的靈子流，她的情緒，明顯與她所說的不符。這丫頭，不會在考慮什麼出格的事吧？
蘇珊沒有回答他，而是順着地面上的箭頭指引，到了拷問室內部。
近距離看到奄奄一息的肖白竺，蘇珊只覺得鼻子發酸。這個人已經變得面目全非了，一天前他還會與她吵嘴，罵她豬頭，這會兒已經遍體鱗傷完全認不出來了。
雖然她一直告訴自己，不能同情敵人，但是她知道，自己已經無法再忍受下去了。
“對不起，988，雖然你告訴我這無關對錯，只是立場所致，但是我還是覺得，這樣做是不對的。”蘇珊終於迴應了988的疑問。
不等988回答，蘇珊已經猝不及防發動了她最擅長的靈子干擾。
長期壓抑的憤怒瞬間釋放出來，頃刻間將李偉昊轟擊在地，與此同時，拷問室內部的靈子干擾發生裝置，也全數被她毀掉，所有的監控設施在剎那間陷入癱瘓。
外面的蘇天翔看着突然間黑成一片的監視器，匆忙啓用備用設備，但是這時候他才發現，整個諾亞120的整個系統都被強制關閉了。
整艘戰艦內，唯一有這麼高操作權限的人只有一個，而不需要接觸任何界面就可以達到控制系統核心的人只有那麼兩個。一個是作爲諾亞120號鑰匙存在的蘇珊，而另一個則是星靈族肖白竺。
但是，此刻的肖白竺無疑沒有任何反抗能力，會這麼做的人，只可能是蘇珊。
蘇天翔禁不住癱軟在移動裝置上，傻妹妹，你終究還是做了麼……
此刻，整間拷問室陷入一片黑暗，李偉昊因爲突然的意識攻擊而倒地不起，痛苦地蜷縮着，完全喪失行動能力。
蘇珊靜靜地站在肖白竺面前，擡眼看着他，透過通靈天賦，她能清楚地看到他腦部那團微弱的意識團，比起過去靈子能充沛的狀態，已經衰弱到彷彿隨時可能熄滅的火種一般。
“我來看你了……”蘇珊強壓下內心的情緒，輕聲說道。
因爲實在看不過去，所以她強硬的終止了這一切，可是真的辦到之後，她卻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了。
如果就此放走他，會給人類帶來滅頂之災嗎？會給諾亞號帶來毀滅嗎？可是如果什麼都不做，他會像實驗品一樣被折磨致死，她發現自己終歸無法接受這種行徑。
她該怎麼辦？
“殺了我……”虛弱的聲音，直接在她腦內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