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絳脣(15)
【15】
姜虞歡的性命被保住了,周公子囑咐她最好不要出去,靜養纔是良策,但她卻在能下牀走動的第一天,就來笙守閣找了我。
那時我還在逗弄剛買來的小白兔,聽見她喚我,我還以爲是睡眠不好出現了幻聽,直到她真的站在我面前,我纔打消了要不要再去補個覺的無聊念頭。
見她來,我還是頗爲驚訝的。
她的臉很白,頭髮散着,穿着白裙,真像個女鬼。
我望了望門口,並沒有發現有丫鬟跟來。
她抿笑看着我懷裡的兔子,嗓音細弱:“沒想到姐姐也喜歡這種嬌小柔弱的動物。”
淡淡掃了她一眼,我繼續撫摸懷中被我取名爲毛團的兔子,譏諷地說:“我不適合養會咬人的狼。”
她看出我的敵意:“姐姐不歡迎我。”
我也不掩飾,直言道:“我一直都對你沒有好感。”看着她平坦的肚子,我笑,“你還真是捨得,拿自己的骨肉做戲。”
“你以爲我願意嗎?”沒有外人,她悲涼一笑,坦誠道。
低首,撫上自己的小腹,從嗓子裡飄出聲音:“不過我還是沒能除掉你。”
“老天又不是瞎子,怎麼會讓你得逞。”我輕蔑笑道。
入冬的風很是刺骨,儘管我身上還披着前年冬天唐風送給我的雪狐皮,當風吹過來的時候,我還是感覺到了陣陣寒意,下意識攏緊雪狐皮。一抹裙袂飄進我的視線裡,我頓了頓,爾後開口:“你回去吧,我這裡不歡迎你。”起身單手解掉雪狐皮,隨手扔在她懷裡,抱着毛團就向裡殿走去。
婉荷回來後我便把姜虞歡來過的事告訴了她,當聽到我把雪狐皮給她的時候,婉荷不滿道:“夫人您爲什麼要把那件雪狐皮給她,那可是您最在乎的東西。”
我撥弄着指甲,漫不經心道:“我在乎又有什麼用,人是從我這兒出去的,要是回去出了什麼事,你真當我還有膽子和命供那些人消遣嗎?”吹吹指甲蓋,我把手兜進暖手筒裡,腳邊是熱乎的碳盆。我停了許久,待到身體熱和些了,又接着說:“我雖然討厭她,但還不自於人性泯滅,能穿那麼薄的衣裳走到我這兒來已經很不容易了。”想到她平坦的小腹,最後也只能長嘆一口氣。
火光印得婉荷的臉很紅潤,她小心翼翼地問我:“夫人,您爲什麼不恨二夫人呢?”
我笑:“這輩子我唯一恨的人就只有唐風。”頓了頓,將視線投向窗外,像是說給自己又是講給婉荷:“恨一個人不是容易的事,由愛生恨,無愛便不恨,我對不愛的人,頂多就是厭惡而已。論恨,太早了。”
那個冬天是我渡過最漫長的一次,爲了區分我和姜虞歡,我親手在額間刺了一朵金邊花卉,不大也不復雜,樣式倒是挺好看的。
姜虞歡的孩子雖然沒了,但周公子依舊住在唐宅裡,除了他偶爾來我這裡走動走動,就再無他人來看過我了,長時間的無人問津讓我已經完全習慣了現在的冷清,如若不是唐風在我心裡紮根得太深,我怕是早已忘記他的模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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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小丸子的鮮花-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