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氣地白白眼,“我跟他沒什麼好說的,你到底要不要去我家玩?不去的話,那我自己先回去了。
我作勢要走,身子卻被嚴亭之一把摟住,他從後面緊緊地環着我的身子,急迫地呼吸着,臉鑽進我的頸彎,把滿腔的熱氣都灑到了我的頸子上,那樣灼熱而急切。
“別走,銘湘……”他在我耳畔呢喃,“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就一次!”
我渾身僵硬,跟他一起纏綿的所有過往都過電影一樣從腦海裡經過。
“不。”我咬着嘴脣狠心說道。
他身子一抖,摟得我更緊了,“我想你……”
而我卻幽幽地說,“我……恨你。”
他愣神,漸漸地鬆開了我,轉過身,脊背勉強挺直着,那樣悲壯而痛楚。
半響,他才咬牙擠出一句,“都走。所有人都給我走!”
“是!王爺!”士兵響亮地答應着,開始簡潔地命令,“所有人聽命,迅速撤離此處!不得怠慢!”
接着,一個個士兵用刀尖轟趕着看客們住樓下撤離,一個個沒有一點聲音,只有稀稀疏疏的腳步聲。
尤湘也先走掉了,兮兮拽我,於是我也呆呆地挪動腳步。我的心裡,爲什麼一陣陣抽痛?
“銘湘你留下!”嚴亭之身後彷彿長了眼睛,我這邊腳步剛一動,他便吐口發話,於是,侍衛不讓我走,卻把兮兮給拽了下去。
“小姐……”兮兮焦急地呼喚着我。我心裡也出乎意外,又有點意料之中。嚴亭之的個性,他怎麼會善罷甘休?我衝着兮兮揮揮手,意思是讓
她不必擔心,先出去吧。我目送着兮兮貪往下走,猛然發現,嘎子被兩個士兵擡了出去,啊,他竟然被人打昏了。
偌大一個樓,剛纔還鶯歌燕舞,無比喧鬧,而今,人去樓空,分外空寂。整個樓上,只剩下了我和嚴亭之兩個人。
嘎吱……一樓大門也被侍衛從外面關上了。
我喘息一聲,轉過身,看着嚴亭之寬闊的後背,“說吧,留下我幹嘛。”
他不回頭,就那樣脊背動了動,“銘湘,我喜歡你,真心實意的喜歡你。”
我想也不想,說,“那又怎麼樣,我沒有打算要喜歡你。”
他不理會我的圍追堵截,兀自說着自己的話,“我從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歡你,我承認,那時候,是對你容貌外表的喜歡,但是,漸漸的,我愛上了你潑辣狡詐的個性,我愛上了你毫不做作的性格,連你貪財小氣的毛病也愛得一絲不苟。”
“哼!”我歪臉去看窗戶,心裡卻不禁動了動。
他說的是真話嗎?他有必要來欺騙我嗎?我有他欺騙的價值嗎?
他猛然轉過身子,深情卻受傷地看着我,我回眸看他一眼,驚異地發現,他竟然紅了眼睛。
他情緒激動地說,“我不在乎我是不是你第一個男人,不是因爲我多麼開放,而是因爲,我愛你愛得做不到去在乎你的過去,我愛你,愛得不可自拔,我只能緊跟着你的身影,竭盡全力成爲你的將來。我從來沒有跟你說過喜歡你,愛你,那是因爲,打小到現在,我還從來未如此真摯地喜歡過一個人,我害怕這種境遇,我害怕,我愛你愛得太深,而你卻無視我這份情感。”
我終於憋不住,打斷他的話,氣呼呼地說,“是嗎?真可惜,可是給我的感覺怎麼恰恰相反呢?你這麼多女人,你哪裡高看我一眼了?你見了
你的寶貝師妹,便把我冷冷地丟在一邊,甚至生死存亡的時刻,你也不願意離開你師妹的溫柔鄉。是啊,你愛我,愛我愛得差點要了我的小命!這種愛,太可怕了,我寧可不要!你還是去糾纏在你王妃和師妹身邊吧。”
“銘湘!燕子雖然剛剛封了側王妃,但是我卻沒有動過她一指頭,蒼天右以爲我作證,自從的了你之後,別的女人,我一個也沒的動過!”他激動地抓住了我的雙手。
“別騙我了!不動她一手指頭?你以爲我白癡啊?你不動她,那你爲什麼要封她側王妃?”
我甩手,想把他丟開,卻被他抓得死死的。
他定定地看着我,說,“我把我所有的過去都告訴你!”
“我把我所有的過去都告訴你!”嚴亭之彷彿下了很大的決心,握緊拳頭看我,“這個秘密,一直深深地埋在心底,如果沒有意外,我會一直隱藏到死!”
我好奇地豎起耳朵,臉上卻擺出不想聽的樣子,“有什麼秘密啊。”
他遙看着遠處,彷彿陷入了回憶之中,憂傷而白霧瀰漫的話語從他口中緩緩流出。
“我生在皇宮,長在皇宮,自小就是一個剛愎自用的孩子,父皇、母后都對我十分偏愛,致使我一直那麼自信而暴躁。但是,在我七歲那年,有一個夜晚,我從奶媽那裡逃了出來,跑到母后的寢宮,想讓她陪着我睡。沒有想到……”嚴亭之臉上佈滿了矛盾的表情,隱忍着,遲疑着如何去講。
我聳聳眉毛,隨口跟着他的話問了句,“不會是她那裡睡着一個不是你父皇的男人吧?”這是我趙五朵的慣有思想。
他咬咬脣,回頭看着我,深深地吐出一口氣,才努力說,“我本來是想給她一個驚喜,於是熟門熟路地摸了進去,連值夜的太監宮女們也沒有發現我,當我暗笑着走入母后一層層的帷帳中時,竟然聽到了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我非常驚奇,宮裡,能夠聽到如此渾厚陽剛的男人聲音,太罕見了。於是我偷偷向裡看,竟然看到母后躺在一個男人懷裡。而那個男人,竟然是鎮守南方諸省的肖南王。他們倆……太親密了,親密的令人一看,便會知曉他們的關係。”
我聽得來了勁頭,笑呵呵地說,“是不是在牀上正在那個那個?”
“壞丫頭,淨瞎猜!”嚴亭之寵愛地睨我一眼,自然地走過來,摟住我身子,抱着我一起坐在屋裡的暖榻上,我竟然渾然不覺,忘記了推開他。腦子裡全都是他說的那個場景,心急地催着他,“後來呢?”
“他們倆都只穿着薄薄的中衣躺在牀榻上,我母后濃密的青絲都披散在秀枕上,肖南王正撫摸着她的頭髮。我非常氣憤,從短靴裡摸出自小就帶着的匕首,衝了過去,大聲喊着:我殺了你這個野男人!你爲什麼要躺在我母后的牀上?你給我滾下來!我的出現,令母后和肖南王紛紛一愣,母后驚怕地滑下牀來,抱着我身子,掉着眼淚求我:我的小祖宗,不要喊了,求你了,再喊,娘只有死去的份兒了。我又氣又羞,杵着那把匕首氣咻咻地怒視着牀榻上的肖南王,他一直沒有什麼大的反應,不緊張,也不急迫,一直溫婉的笑着,很多年之後,我回想到那一幕時,仍舊十分佩服肖南王的那份鎮定自若,他是真正的男人。”說到這裡,嚴亭之好像心裡又翻騰起了過去的種種,撫摸上我的頭髮,然後低頭,把熱熱的輕吻落在我的髮絲上。
那個男人會怎麼說,怎麼做?我的好奇心完全被挑了起來,而擡起臉來才發現,身邊的男人已經把我當作了橡皮泥玩具,撫摸這裡,又摩挲着那裡,熱乎乎的嘴脣,從我髮絲上向下滑,滑到我的鼻樑,落下溼溼的熱吻,又吻到我的鼻尖,稍作甜膩的停留,再向下滑,找到我的脣瓣,呼呼地噴着熱氣,猛然含住它,強烈地吻了起來。呃,不會吧,怎麼從講故事,而變成沾我便宜了?我眨巴下眼,推了推他,而他則逆反心裡強烈地更加逼近我,粗糲的舌尖鑽入我的口腔,翻攪着,強佔着,撩撥着。
“啊……我想你了,銘湘……你害苦我了……”他吻得越發沉迷而深入,擺動着腦袋,狠狠品嚐着我嘴裡的每一寸芳香。
我太瞭解這個男人了,瞭解他的每一個身體語言,瞭解他的想法。此刻,他想要攻城略地!
我晃着腦袋,躲避着他的侵犯,而他更加執著和強大,無論我怎麼逃,他都能夠捉住我的嘴脣,不鬆開一秒鐘。
沒有辦法,我小手找到他的耳朵,狠狠地扭了起來。
“啊……疼……”他情-欲燒紅的眼睛近近地盯着我,鼻腔、口腔都不停地向我噴灑着那濃郁的熱氣。
我藉此機會推開他,從他身上往下蹭,站在地上,氣呼呼地說,“該死的嚴亭之!你這是講故事呢,還是吃我豆腐呢?不說就算了,我還不想聽了呢!”我剛擡腳要走,他雙臂一伸,又緊緊地環住了我,嘿嘿一笑,“講故事、講故事,講故事還不行嗎,你別走啊,乖乖地坐好,我接着講。”他賴皮地又拉着我坐回剛纔的姿勢,陷我於他懷裡,他點點我的鼻子,“哼,我講這個故事有大大的壓力,接吻是可以緩解壓力的。你看你,好像吃多大虧是的。要知道,這個京城裡,想要得到我親吻的女人,可以排到城外去了。”
我瞟他一眼,“得了吧,別臭美了,你要講就講,不講就算,我走。”
“好好好,講講講!你看你,年齡不大,脾氣不小,都是讓我慣出來的吧。”他戳戳我的鼻尖,一臉的感慨。我突然發現,怎麼說着說着,我就跟嚴亭之的關係變得如此和諧融洽了?不對啊,他應該是我的階級敵人才是啊。
搖搖頭,暗自嘆息,嚴亭之這個傢伙太會拉攏別人了。
不過沒關係,打擊報復嚴亭之還有更加好的方法,那就是等他說完了所謂的故事,我便輕輕鬆鬆送他一個大大的白眼,然後告訴他,他的故事真無聊,我纔沒有興趣知道,然後,跟他搖搖手,說聲拜拜,將來我們倆一清二白,分道揚鏢。
“快說啊。”我催促着。
“那時候,四周靜悄悄,只有我母后輕泣的聲音和不停地勸慰聲。我用刀子指着肖南王,極有氣勢地說:你這個壞男人趕快滾!滾得遠遠的,否則我就殺了你!他曠達地一笑,笑聲震撼,說:行啊,不愧是我的小崽子,跟我一樣有種!”嚴亭之說到這裡,停下來,看着我,好像等着我發出巨大感慨似的。
我眨巴下眼,攤攤手,“接着說啊。”
“你不震驚嗎?”
“震驚什麼?”
“震驚他說,我是他的小崽子……”他困難地轉視其他,彷彿在面對極大的恥辱。
我心裡一動,一陣陣感動浮上心頭。是啊,像嚴亭之這樣自負決斷的男人,再也沒有他複雜的身世令人尷尬了,他是皇子,而且還是皇上重點培養的皇子,如果他不是皇帝的親生骨血,那真是極大的諷刺,也是能夠顛覆王朝的大亂,可以說,比他母親偷人更加可怕。而這樣巨大的秘密,關乎生死名譽的大秘密,嚴亭之竟然說給了我。這代表着多麼深的信任啊。
我想到這裡,輕輕地一笑,小手摸到他臉上,把他的臉轉過來,讓他看着我,“這有什麼好震驚的啊,人的生命都是珍貴而偉大的,每個人的生命都一樣珍貴,不分貴賤,即便他的話是真的,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啊,你母后願意給他生下你,說明那個男人在你母后心目中非常重要。接着說,後來呢?”
嚴亭之瞪大眼睛看着我,久久不能呼吸,終於,他咬咬嘴脣,一把摟緊了我,在我耳邊廝磨着,“銘湘,你真的讓我敬佩,你的見識,非常人所及。你的話,也解開了我這麼多的忌諱。”
我提着他的耳朵拉開他,鄭重其事地匝巴下嘴,說,“哼,你少跟我耍花樣了,我還不知道你?說正題,不要妄想顧左右而言其他。快說後面。”
他臉色好看點,看着我說,“我一下都以自己的皇脈而自豪,怎麼能夠接受肖南王的話?我當時氣得渾身發顫,果真上去,用匕首去刺殺他,一邊吼着:你混蛋,你這個壞蛋!那把鋒利的匕首,終於在母后的驚呼中,刺入了肖南王的胸-口上,他沒有躲,也沒有反抗,一直那樣沉穩地笑看着我,後來我才知道,他眸子裡的神采叫做疼愛。我的手因爲看到了他胸-口的鮮血而顫抖,向後退卻着,他一直笑着,看着我說:記住,你是我的兒子,你身上流着我的血,你是我這一生惟一的孽障,這是我應該承受的報應。”
我竟然非常敬佩那個肖南王,感覺那真是一個硬氣的男人,雖然有那麼一點點傻氣。唉,即便是自己的兒子,也要保護自己的性命啊,一把奪過兒子手裡的刀不就完了。傻。
“他死了嗎?”情不自禁跟着他的話而揪起心來。
嚴亭之搖搖頭,“沒有。他沒有死,不過,自從那天起,我母后便彷彿得了一場大病,整天唉聲嘆氣的,病殃殃的,終於,她竟然無疾臥牀,奄奄一息的了。在她生命的最後日子,她每天喊我過去,什麼也不說,就那樣直愣愣地看着我。我那時候對她有牴觸情緒,迴避着她的目光,什麼也不說,直到她臨終前,我都沒有跟她再說一句話。現在我長大了才知道,她看着我,是爲了思念一個人,因爲那個人,長着一雙跟我一樣銳利的眼睛。母后國喪後,父皇把我叫到身邊,通知我,母后最後的遺願,便是讓我去學習武功,練就一身過硬的本領,強身健體。於是,不到八歲的我,被送到了曲霞山,跟着燕子的師傅潘村學習武功,而燕子,就是潘村師傅惟一的女兒,我的小師妹。那時候,宮裡發生了巨大的變故,皇后的過世,後宮大權的空落,讓很宮妃覬覦後位,導致了宮廷無硝煙的廝殺,很多女人死於非命,也把我絞入了這場戰爭中。沒有母后的庇廕,但是皇上卻對我非常重視,大家都知道,雖然沒有側立太子,而太子的人選非我莫屬。那時候,四皇子的母妃淑妃爲了獨攬大權,秘密派誅殺我,肖南王也爲了保護我,而在曲霞山中了毒箭而亡,但是爲了我的利益,隱藏了消息,只向宮裡傳,肖南王暴病突亡。而我的師傅,燕子的爹爹,因爲保護我,而被破斷了一隻胳膊,喪失了一半的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