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僧魔會

關於苗疆養蠱之術,江湖中多有傳聞,具體的方法步驟外人當然不知,但流傳最廣的說法,大概就是將十幾種甚至近百種蠱蟲困在一個密閉的容器中,任期互相蠶食吞噬,經過百十日的時候,打開容器,其中當只剩下最後也是最強最狠的一隻“蠱王”。

此刻,青色大石上,朱高熾以養蠱之說來形容自己與自己那個弟弟的關係,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馬三寶初時也只是一葉障目,此刻被朱高熾點了一下,隱隱有些了悟,但旋即又覺得有些不解:“世子殿下,道衍大師或有此心,但就算真要養蠱,又怎麼會將三殿下他殺死呢?”

其實馬三寶真正想說的是就算養蠱,也要從強壯的蠱蟲之中挑選,怎麼會殺了文采風流的朱高燧反而留下朱高熾這個身有殘疾的胖子?當然,這話他這個做奴婢的是萬萬不敢直言的,但朱高熾天資聰穎,內秀暗蘊,又怎麼會不明白?

笑着擺了擺手,朱高熾坦然道:“你不說我也明白,說實在的,我自稱胸中韜略不輸於人,但這副身子的拖累也是確實存在的。世人多以貌取人,我平日裡也多以隱忍爲重,不像我的那兩個弟弟那般招搖。大師爲何會決定讓我與二弟相爭,而放棄我那三弟,我也不知,但有一點我可以確定。”

“哪一點?”

“道衍大師心中似乎更看好於我!”朱高熾說出此言時,臉上滿是自信。

“何以見得?”

“很簡單。”朱高熾起身豪邁道:“因爲道衍大師之前在山上讓你與我走官道,而讓我那二弟走山路!”

“這。。。”馬三寶疑惑道:“世子,走這官道不是更加危險嗎?畢竟如今沿途城縣中都有通緝榜文張貼,身後該也有番子追捕,這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復。反倒是山路,雖然崎嶇難走一些,但好歹人煙稀少,便於隱匿行跡。。。”

“果真如此嗎?你再想想?”朱高熾呵呵一笑,說了一陣子話,會了些力氣,便又拿起手邊之前在山上做的建議的柺杖,邁步前行。馬三寶趕忙上前小心的攙扶,但眉頭緊皺着,顯然不明白問題的答案。

朱高熾走起路來很費力,哪怕道路還勉強算是平整,可腿腳的不便卻是不可避免的難題。如果馬三寶想的話,他倒是也可以揹着朱高熾走,他也確實提出了這個要求,但卻被朱高熾微笑着拒絕了,給出的理由是馬三寶要留着力氣,萬一遇到了危險還要靠他來應對。

話雖如此,但馬三寶卻知道,這不過是一個還算說的過去的託詞罷了,真正的原因,還是朱高熾那股子要強的決心。以他的身份,哪怕不得朱棣喜愛,但地位尊崇,想找個“人馬”還算是問題,可即使在北平,他也從沒如此要求過,路途遙遠便坐轎子,但凡距離還算說的過去,他總是會慢慢的走。。。

路漫漫其修遠兮,不見其止;幸主僕相伴兮,柳暗花明。

人的身體終歸有個極限,走走停停的好歹在日色西沉的時候遠程婷婷嫋嫋的騰起了一股子炊煙。

飯食什麼的當然重要,但更關鍵的是有了人煙也就有了一個具體的行進的方向。之前下了山,只是靠着太陽的東起西落簡單的辨別一下,做不得準,如今有了居民可以打聽,意義自然大是不同。

“世子!”馬三寶興奮地指着遠處的那股子炊煙說道:“你看那邊,大概也就三四里路,再堅持一下,就能休息了!”

“嗯。”朱高熾平淡的點了點頭,但嘴角的笑意卻是遮掩不住的:“放心,我還能堅持。”

心情好了一些,朱高熾又有了說話的性質,想了想,將之前的問題的答案說了起來:“官路大道好走,真正的危險其實就是身後的追兵。城鎮中的通緝榜文。。。呵呵。”輕蔑的一笑:“那畫像畫的,反正我是認不出哪個是我。

不過最關鍵的一點,我懷疑那些東廠的追兵似乎並無心要擒拿我們。”

“啊?”馬三寶徹底的迷糊了:“不想擒拿我們,那之前爲何。。。”

“爲何追的那麼緊?”朱高熾接道:“這一點,我也不象不太明白,可單從結果而論,以東廠番子的能力,我這副身子的狀況,真要有心,咱們哪裡還能跑到這兒?

好,就算之前是道衍大師神機妙算領咱們早早上山躲避,但南京城外呢?

道衍大師對我們三人的救援其實歸根結底不過就是一招聲東擊西再加上一招出其不意。

只要他們判斷出咱們會從北門出城,那來攔截咱們的就不會只是那三個老太監,而是三十個,三百個,東廠四司、五檔頭,千戶百戶,哪裡還會湊不出人手?

最後要的也不會只是我那三弟的一顆腦袋,便是把咱們五人全部留下也不是不可能,你說他們爲什麼沒有這麼做呢?”

“因爲。。。”馬三寶心思百轉,卻始終想不出一個合理地解釋來。

“所以啊,他們壓根就沒想要將咱們一網打盡。”朱高熾做出結論。

“這麼說?咱們這路上可是一帆風順了?”馬三寶拍手笑道。

“有驚無險倒是真的,可一帆風順卻未必。”朱高熾點點頭,復又搖頭道:“兩邊兒都在演戲,總也要互相搭個架子,咱們要是大搖大擺的招搖過市,做的太過了也不好,難免對方惱羞成怒。

話再說回來,在這個前提下,道衍大師提出讓你我走官道,而讓我那二弟翻山越嶺,尤其是秦嶺,你還覺得是件易事嗎?”

秦嶺這兩個字朱高熾咬的很重,顯然其中意味並不簡單。

“啊!”驚呼一聲,一通百通,馬三寶此刻也明白了過來。

秦嶺,南北兩地的分割所在,地理位置什麼的倒也不必細說,但關鍵在於其大,其廣。綿延幾百裡,綠樹叢生,古木參天,其中險峻之所在暫且不論,單說其上無路,方向不明的貿然走入,便是困死在其中也沒什麼好奇怪的,更何況那可不是一座禿山荒山,沒有人煙,但毒蛇猛獸什麼的卻是不計其數,豺狼虎豹,毒蛇猛獸都是數不勝數,兩個人,若沒有完全的準備,九死一生都要捨命爭取!

想到這裡,馬三寶不由得暗歎那三角眼的和尚的心思毒辣,明給你一條絕路,卻還讓你走的歡歡喜喜,好心計!

“明白了?”朱高熾看看馬三寶恍然的樣子,又道:“兩條路,考我的是心機,想的明白,平平安安,想不明白則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而考我那二弟的卻是勇武,刀山火海,一身獨闖。道衍大師,好本事,好膽識!”

可不是好膽識,說到底,一個謀士,先砍了主子的一個兒子,回頭又設計考驗另外的兩個,說一聲膽大包天都有些委婉了。

。。。。。。

道衍自然聽不到朱高熾這邊的交談,也不會知道這位胖胖的大世子竟然這麼快便看破了謎底,他到底還不是千里眼順風耳的神仙。不過幾個時辰的功夫便將身來在距離幾人分別之所的三十里外,這份腳力,也是不同凡響了。

一個路邊的涼亭,也不知是誰修的,也不知是爲何而修。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卻給雙方提供了一個絕好的商談之所。

月白的僧袍不復往日的潔淨,麻布僧鞋也有些破舊了,但身上那一股虎挾風行的氣勢卻是遮掩不住的。一步一步的向着涼亭走去,神色恬淡。

涼亭中納涼的四人見到道衍的身影,站起了身來,四人的組合有些奇怪,一女三男,中間還有一個僧人。都是素衣白袍打扮。女子頭上還帶着帷帽,看不清面容,但膚色白皙,舉止優柔,推斷當也是個美人,兩個男人神色兇悍,垂手站於女子身後,態度恭敬,顯然當是護衛一類的角色,倒是那僧人,面目含笑,但氣息略顯雜亂,面色蒼白,嘴脣少有血色,似乎有傷在身。

說到這裡,四人的身份當也是明瞭了。

不錯,那女子正是白蓮佛母唐賽兒,身後的兩個護衛則是阿大阿二,而那僧人也正是白蓮右護法無生。

邁步進亭,隨手撣撣身上的塵土,道衍持禮開口道:“有勞諸位久候,貧僧來遲了。”

“大師見外了,本座幾人也纔到不久罷了。”唐賽兒笑了笑,拱手回了一禮。

石桌旁,道衍與唐賽兒相對而坐,片刻,唐賽兒先開口道:“原本只是試着與大師聯絡一下,沒想到大師竟真的前來赴約,本座佩服。”

“阿彌陀佛。”道衍開口回道:“佛母約貧僧前來,自是有所求。貧僧也有事與佛母相商。你我二人既有此意,自然也有此一會,不足爲奇,何談敬佩?”

帷帽下,唐賽兒的目光微微一凝,轉瞬輕笑開口:“大師說的不錯,本座確實對大師。。。不,是對燕王有事相求,但不知大師和我白蓮教又想談些什麼?大師不妨先說與本座聽聽?”

“呵呵。。。”道衍搖了搖頭,沉默不言。

兩人都是人精,雙方談事,忌諱先開口。哪怕是合作交易,互有所得,但先開口的一方總是佔了被動,失了先機,最後難免要多付出些。這個道理旁人不懂,二人自然不會不明,心照不宣罷了。

微風拂過,場面一時沉寂,兩人都很有耐心,都在等待,不過這個時候,就顯出人多的好處了,最起碼,會有一個幫腔的人,而這個時候,這個出言的人,就是無生。

少林的那個血夜,無生與靈雲大師性命相拼,最後雖僥倖不死,但功力相差,受傷不淺。如此情況下,唐賽兒仍然帶他來此荒僻之所與道衍相見,自然別有深意。

“師。。。師兄。”猶豫了一下,一貫瀟灑不羈的無生竟顯得有些猶豫。

道衍側目瞥了無生一眼,意味深長的迴應道:“無生,你我也只是初見,雖同爲沙門中人,論年歲卻相差甚多,這一聲師兄,卻叫的有些失禮了吧?”

“師兄。”無生神色嚴峻,直視道衍漆黑的雙眸,又叫了一遍:“師兄又何必故作不識?同出爛柯寺一門,當年師弟年幼時曾隨吾師普智前往妙智庵仿普會師伯的時候,師兄也在一旁,還與師弟玩耍幾日,難道師兄都忘了?”

“哦?”道衍雙眉一挑,故作詫異:“渡遠?你說你是渡遠?可你的法號不是無生嗎?白蓮教右護法的那個無生,難道貧僧認錯了不成。”

“額。。。”道衍一言,讓無生啞然,沉默良久,艱難道:“師兄,爛柯寺血海深仇,如今只餘你我師兄弟二人,我更名無生,你也不是當年的渡劫了,何必。。。”

“無生。”道衍沉聲開口:“當年師叔與吾師早有定論,相信你也知道,爛柯寺如今還是一片廢土,你卻公然與我相認,單隻憑這一點,貧僧便可將你立斃掌下!”

“我。。。唉。。。”無生悵然一嘆,沒有再說什麼,低頭向唐賽兒施禮道:“佛母,小僧身體不適,先行告退。”

“恩,既如此,護法且去,本座稍後便至。”唐賽兒點點頭,放無生離去。

待無生走後,又僵持片刻,終究唐賽兒先開口道:“大師修禪,當真心無破綻?”

“無即是有,有既是無。”

“本座覺得你有。”

“那便是有吧。”道衍笑了笑,也沒辯駁:“佛母,有話直說吧,貧僧也有些累了。”

“那便一人一句,說些實在的?”

“也好。”道衍點頭:“甘州地處偏僻,朝廷管轄不利,白蓮教在當地經營日久,應當勢力不淺?”

“三教七派即將圍攻光明頂,少林武當似乎距離北平不遠?”

“兩位世子要安然出關。”

“少林武當不可離山。”

“這很難。王爺不可能同時給兩派下令,也無權操縱兩派行止。”

“東廠番子快馬奔襲甘州,五位檔頭除了那個皮鐵心死了,房天佑不在,剩下三個也都一道趕往甘州。他們的廠公如今動向不明,說不定也要往甘州一行,難道我白蓮教不冒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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