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回了京師我要不要和天門的人說任笑的事情呢。。。’這個問題徐如意從之前見到任笑開始就一直在想,可惜到現在也沒想明白。
“小門主,煩請下車一敘。”一個細弱遊絲的聲音響起在徐如意的耳邊。
看看周圍的三人都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顯然這個聲音只有自己聽到了。
“停車。”徐如意不動聲色的開口說道,“我下車有點事,等我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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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着王永真把車停下,徐如意走下馬車。
四下張望一番,只見不遠處的空地上,一個瘦高個的人似乎正在向他招手。
徐如意暗自驚歎,“這麼遠的距離都能傳音入密,這功夫也是沒誰了。”
既然對方都點出他小門主的身份了,想來應該是天門中人了,本還以爲這麼長時間過去了,天門中的人把自己整丟了,沒想到人家就找上門來了。
要回京師了,離不開天門的照應,徐如意也不躲閃,坦然的向着那人影的方向走去。
“一別幾月,小門主別來無恙啊。”老人抱拳拱手,一派儒雅之風。
“額。。。。你是?”徐如意撓撓頭,不記得自己有見過面前的老人。
“在下江行佣,天門南鬥天府星君,總司四8川府一地事務。”老人微微一笑“小門主或許不認識我,不過之前宮內枯井旁,那個夜晚,我可見過你啊。”
“哦~”徐如意想起來了,那天晚上枯井邊的人不少,可天色實在昏暗,他並沒有看清那些人的長相,如今看來,這江行佣應該就是其中之一了。
江行佣上下打量了一番徐如意,感嘆道“這才一年不見,小門主竟然就從一個小娃娃長大成人了,老夫真是好奇你到底練得什麼功夫啊。”
徐如意顧左右而言他,反問道:“話說你們這麼遠都成傳音入密,才叫厲害呢”。
“蚊聲術,不值一提,倒不是老夫功夫有多高深。”江行佣本也沒有指望能得到答案,見徐如意沒有回答的意思,便接着說道“之前老李傳來消息,說你模樣大變,我還有些疑惑,如今看來,確實神奇,難怪他們能把你給跟丟了。”
簡單的說了幾句家常閒話,江行佣面色一肅,說道“這次來這裡,主要是想問問小門主這拖家帶口的,意欲何往啊?”說着話,伸手一指不遠處徐如意的馬車。
“我準備回京師了”徐如意轉頭看看,隨後答道“四川這地方太亂,武林大會,白蓮教,官府,災民,各方勢力牽連其中,我一個小人物,勢單力孤的,還是不要摻合進去爲好。”
“恩。”江行佣點點頭“小門主之前在武林大會上大發神威,不久必然名動江湖。如今沒有膨脹,小小年紀竟然還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真是難得,難得。”
江行佣一連說了兩個“難得”,臉上也露出了欣賞之色。
徐如意微微一笑“名聲這東西是好是壞全在人說,活下來纔是硬道理。”
“陪老夫在附近隨意走走可好?”江行佣雙手背在身後,緩步向前走去。
雖然是疑問的口氣,可態度卻不容徐如意拒絕。
清風吹拂,兩人一前一後,就那麼慢慢地向前走着。遠處,王永真看徐如意這邊動了,他也緩緩地駕着馬車前行,不遠不近的吊着。
“你說的一點也不錯,這裡就要亂了,早點離開是對的。”江行佣緩緩地說道“當我得知你上了馬頭山的時候,我還以爲你死定了,沒想到你竟然還能活着下來,可見你的運氣確實不錯,能說說你是怎麼逃出來的嗎?”
徐如意想了想,答道:“是張老神仙出手救了我。”
“張老神仙?張三丰?”江行佣語氣疑惑,“你認識他?”
這個世上能叫神仙的好像也就只有一個張三丰了。
“不認識。”徐如意搖頭“我倒也問過他爲什麼要救我,不過他沒有說。”
“神仙行事常人確實難以揣度。”對於徐如意的話,江行佣還是相信的。徐如意的底細他們是知道的,從年紀上來說還是一個小孩子,也不可能與張三丰有什麼交集。
“不對啊。”江行佣突然一愣“自馬頭山大火一起,到你們今天脫困下山,中間隔了得有兩三天的功夫,這中間你們哪去了?”
徐如意組織了一下語言,說道“一開始那個叫嶽鬆庭的領着我們上了馬頭山和那羣倭人交戰,後來那羣倭人且戰且退。。。。”
聽了徐如意的話,江行佣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我本來還奇怪你們怎麼能從那山火裡逃出來,原來你們被困在洞裡了,這就難怪了。”
“你在馬頭山上困了幾天,對外邊的事情想來也沒什麼瞭解,不過還是要和你說說。你回去了有機會也和老李他們唸叨唸叨。書信傳遞難免會有疏漏。”
江行佣的語氣略帶感慨“到底還是不如以前了,唐賽兒那小娘皮一把大火點了起來,老夫這邊才反應過來,真是。。。。丟人。”
江行佣嘆了一口氣。
徐如意想起馬頭山上那一地的死屍,好奇道“當時她都把我們困到山洞裡了,那把大火是要毀屍滅跡嗎?”
“切”江行佣嗤笑一聲“若不是張老神仙突然出現,你們就死定了,而且都死在那山洞裡,還用得着毀屍滅跡嗎?再說了”江行佣咳嗽一聲,接着說道“那馬頭山上七千焦屍,你們那些人全死了數也對不上啊。”
“七千人?”徐如意目瞪口呆‘浪費啊,七千殺戮值啊,這要是送給我該多好。。。。’
“你們被困住之後,朱椿麾下最精銳的七千官兵就跟着上去了,白蓮教的那場大火燒的是他們。”
“看來這次白蓮教要玩一回大的了。”徐如意喃喃道
“恩”江行佣停住身形,“這些事情與我們無關,白蓮教這次鬧得再大,終究不會把朱元璋拉下來。畢竟朱元璋這二十幾年來還算是一個好皇帝,可不像元末那陣子天下皆反。”
“那唐賽兒這回還鬧這麼大的動靜?”徐如意有些不能理解。
“女人嘛,誰知道她想的什麼?可能就是噁心他一下吧。”江行佣撇撇嘴,很不在意的樣子。
“不管怎麼說,白蓮教這次的行動一環接一環,恐怕單憑朱椿是壓不住了。畢竟七千大軍已經丟了。”
“朱椿?”
“就是蜀王”江行佣隨口說道“最後朝廷很可能要派兵前來,這次來主要是告訴你,宮裡來信兒了,讓我催你速速回京,我個人呢,也有件事情想囑咐你一下,當然了,你回京之後,估計老李他們也會和你說。”
“催我回京?出什麼事了?”徐如意有些疑惑。
“是件好事兒,回頭你就知道了”江行佣神秘的一笑,買了個關子,隨後臉色一沉:“記住了!不要摻和藍玉那邊的事兒。”江行佣語氣陰冷“小孩子畢竟還是重感情,在藍玉府上待那麼一陣子就上躥下跳的想救人,不自量力。”
“可是。。”
“沒有可是”江行佣瞥了徐如意一眼,說道“我可以明白的告訴你,等敘州府暴亂一起,皇上最大的可能就是給蜀王增兵,而且絕對不會讓朝內大將領兵出征。本來這一兩個月內皇上應該就要開始對軍中的清洗了,可蜀地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估計計劃會推遲,可事情該辦還是會辦,之前老李他們來信的時候也提過,那蔣環已經將一切證據都準備好了,只等皇上一聲令下,他把藍玉往牢裡一抓,然後一路殺下去就行了。你攔不住的,也沒有人能攔住。”
看看徐如意的眼神有些哀傷,江行佣嘆息一聲,安慰道“好歹那藍春已經跑了,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你也別太放在心上,人終有一死,看開些就好了。”
徐如意不想多談,便話題一轉:“那個王永真出了什麼事兒?怎麼不回青城派了?”
“誰?”江行佣先是一愣,隨後反應過來“他啊,他回不去了。”
“怎麼?”
“武林大會那天,他被人下了藥,扔到了春芳樓裡,隨後又因爲身上沒錢,被老鴇子帶着打手把衣服扒了個精光,趕到了大街上。要是沒皮沒臉的也就算了身份低微也就罷了,但他可是青城派掌門大弟子,如果他不回去,青城派就當他死了,他如果回去了,結果還是被人趕出來,那也沒什麼分別了。”
“這樣啊。”徐如意點點頭“於永山乾的?”
“哦?”江行佣很好奇的樣子“你怎麼知道?”
“猜的,”徐如意隨口解釋道:“誰獲利誰就是真兇。王永真被逐出師門,獲利最大的就是於永山,他的嫌疑最大。”
“恩,不錯,不錯,若不是對你知根知底,老夫很難相信你纔剛滿十歲。”江行佣露出讚賞的表情,“不過這次於永山可未必能討到好。”
“恩?”
“青城派的掌門你知道吧?”江行佣問道。
“丹陽子。”好歹吃了人家的酒宴,徐如意還是記得他的名字的。
“那他姓什麼你知道嗎?”江行佣又問道。
“額。。。。”徐如意還真不知道,丹陽子一聽就知道是個道號,就算有人真的姓丹,總不會名字就叫陽子吧。
“姓王。”江行佣說出了答案“這事兒一般人還真不知道。你可別到處瞎說啊。”
“姓王怎麼了?”徐如意先是一愣,隨後眼睛睜的老大:“難道?”
“噓~”江行佣比劃了一個禁聲的手勢“佛曰:不可說,不可說”
與江行佣分別之後,徐如意麪色古怪的回到馬車上。沒有直接鑽進車廂,而是在趕車的王永真身邊做了下來。不時地扭臉兒看看王永真,也不說話。
一次兩次的還好說,三番四次之後,王永真不耐煩的瞥了徐如意一眼:“你都知道了?”
“啊?啊!”徐如意本想裝傻,但還是點頭承認了。
“知道了就知道了,幹嘛一副大驚小怪的樣子。”王永真臉色有些陰沉。
“之前在茶攤咱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看你刁刁的,沒想到你也能幹出果奔的事兒來。”徐如意賤笑道:“而且起因還是幹那事兒不給錢,不像你的風格啊。”
“如意哥哥。啥叫果奔啊。”車裡的歐陽伸手撩開車簾,探着小臉,天真的問道:“王家哥哥又幹啥事兒了?”
“額。。。”徐如意一愣,隨後將歐陽的小腦袋退回車裡:“大人聊天,小孩子不要插嘴。”
“哦。”
反觀王永真,並沒有因爲徐如意的嘲諷翻臉,而是冷冷的說道:“我是被算計了。”
“廢話,可不就是被算計了。”徐如意哈哈大笑:“就算什麼都是假的,你的武功可是真的,怎麼可能被幾個惡奴打手追的滿街跑。”
“從始至終,我都迷迷糊糊的,渾身無力,等我醒過來的時候。。。。。唉。。。。”王永真說不下去了。
前途無量的青城派掌門大弟子,未來的青城派掌門人,如今淪落到這般田地,想來也確實令人同情,徐如意也無意就此事取笑於他。
想了想,徐如意伸手推了王永真一下:“說真的,及接下來有何打算啊?你可別再說什麼不放心我,保護小歐陽的屁話了。”
“我。。。。”沉默片刻,王永真嘆道:“我也不知道了。。。如今的我你也看到了,有家難回,無處可去。”
“你父母呢?”徐如意好似不在意的問道:“既然下山了,你可以去找他們啊。”
“父母?”王永真茫然地看了徐如意一眼,低聲說道:“我只隱約記得很小的時候,是母親一個人照顧的我,後來母親病重,師傅偶然間路過我們家,便收我爲徒,將我帶上山了。如今。。。。我連我母親長什麼樣子都忘記了。”
“你母親是做什麼的還記得嗎?仙逝之後又葬在哪裡?”徐如意又問道。
“那我哪知道,不是跟你說了嗎,那時候我還很小。”王永真回憶道:“母親是做什麼的我不記得了,不過隱約記得,好像後事是由我師傅料理的。葬在哪裡。。。。師傅應該知道。”
“你不知道?”
“不知道。”王永真搖搖頭:“我也問過,可是師傅不告訴我。”
“這樣啊。。。”徐如意點點頭,沒再繼續問下去。種種跡象表明,這丹陽子還真是很有可能是王永真的親爹。
王永真隨口問道:“之前把你叫下車的那個人是誰?方便說說嗎?”
“這個嘛。。。”徐如意猶豫了一下,說道:“那是我門中的一位長輩。”
“功夫很高啊。”
“何以見得?”
“當時你還在車裡,卻突然叫我停車,說明那老頭是傳音入密叫你下去的。距離這麼遠,他的功夫還用說嗎?”王永真隨口解釋道。
“哦,你說那個啊。”徐如意說道:“他說這只是一門功夫,叫什麼蚊聲術的,你聽過沒有?”
“蚊聲術?”王永真想了想,隨後搖頭說道:“沒聽過。元朝百年,中原武林失傳了太多的神功絕技,這功夫我是真沒聽說過。”
王永真揚鞭抽了馬屁股一下,隨口問道:“你是哪個門派的?”
“我?天門的。”徐如意靦腆的笑笑:“小門小派,不值一提。”
“天門?這還真沒聽過。名字倒是挺霸道的。”王永真也是隨口一問。江湖上的門派多了,他自然也不可能都聽過,所以也不在意。
“天門。。。。”車廂裡,原本正在閉目假寐的山崎龍也猛然睜開了眼睛,眼中現出精光。
小歐陽被山崎龍也的眼神下了一跳,好奇的問道:“山哥哥,你怎麼了?”
“沒事。”山崎龍也隨口答道,隨後又閉上了眼睛。
“哦。”小歐陽自然也不會細問,自己一個人玩起了手指頭。
很奇怪,王永真這個地道的中原人士都沒有聽過天門的名字,沒想到山崎龍也竟然會知道天門的存在,只可惜徐如意沒有看到這一幕,不然定會追問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