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定要贏

沈瓷:“你在大塍有內應?”

江臨岸眉頭皺了一下:“挺聰明!”

言下之意這男人手裡算是握了兩票,一票他自己的,一票是他在股東中內應的。

這個推斷讓沈瓷意外之餘又覺得恐懼,甚至有些毛骨悚然,這個心思深不見底的男人。

“你到底想幹什麼?”

沈瓷並沒有天真到以爲江臨岸擺這麼深一場局只是爲了最後手握重票,他肯定另有企圖,可是他能圖什麼?而江臨岸似乎很享受她臉上變幻的表情,轉身又走了過來,站在她面前看她那麼呆呆的樣子。

“是不是覺得有點難以接受?”

“……”

沈瓷木納地擡頭,眼前男人面目依舊,還是那張臉,還是那雙眼睛,眼底沒什麼波紋,可是她知道他臉上戴着好幾層面具。

“別這麼怨恨地看着我,你現在看到的這些都只是皮毛,真相遠比你想象的還要殘酷!”

江臨岸擡手撩開沈瓷掛在耳邊的頭髮:“也別試圖來打探我想做什麼,收起你剛纔跟我說話的態度,接下來好好想想你該怎麼做!”

選擇都已經擺在她面前,她知道江臨岸肯定不會選陳遇。

“你想要我怎麼做?”

“那得問你自己,如果不想幫他,那就當什麼都不知道,聽天由命,後臺等結果就行,如果想幫他…”

“想幫他又怎樣?”沈瓷接話,語氣是明顯的急躁。

江臨岸在下面緊緊握了下手指,好,很好,她眼底那抹焦慮就足以證實她心裡還是顧念陳遇。

“想幫他就得看你的表現,端正一下自己的態度,後天剛好是週五。”江臨岸突然低頭在沈瓷耳根上蹭了蹭,滾熱的呼吸刺得她情不自禁往後仰,江臨岸一臂將她攬住。

“週五我等你的答覆,你自己考慮清楚!”

……

沈瓷幾乎是虛着步子走回了辦公室,方灼見她出去的時候臉色就不好,回來更是丟了魂,趕緊端了杯熱騰騰的東西進去。

“姐,你怎麼一天都魂不守舍的?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沈瓷坐到椅子上。

“沒什麼,你先出去!”

“那你臉色好白啊,喝點熱的。”他把杯子挪到沈瓷面前。

沈瓷皺着眉:“不用了,先出去吧!”

“喝點吧,你這樣看着怪嚇人的。”

方灼跟了沈瓷兩年,她一向很穩得住,很少出現如此失落的樣子。

沈瓷被他催得沒辦法,只能拿過杯子喝了一口,結果眉頭全都皺了起來。

“這什麼東西?好甜啊!”

“甜就對了,有沒有覺得很好喝?”

“……”

“或者有沒有喝出童年的回憶?”

“……”

沈瓷看了眼杯子裡的東西,棕色有點像巧克力。

“什麼?”

“阿華田啊,小時候我媽最喜歡拿這個哄我,不開心或者生病的時候就給我泡一包,難道你小時候沒吃過?”

“……”

沈瓷哭笑不得,她能說她小時候連頓飽飯都保證不了嗎?

“沒有,你童年比我幸福。”沈瓷將杯子放下,方灼看了一眼。

“你不喝了?”

“不喝了,太甜!”

她已經很久不吃甜的東西了,小時候沒有糖果和零食,長大後就一味討厭甜的東西。

第二天如期而至,離與江臨岸約好的時間又近了一點,沈瓷卻沒再去找江臨岸,臨下班的時候甬州又開始下雨,最近一星期好像一直是這種陰沉又溼冷的天氣。

都已經快三月份了。

沈瓷的車子被堵在十字樓口,一下雨路上交通就不好,她有些煩躁地開了電臺,等紅燈的間隙卻接到了陳韻的電話。

“小瓷姐,有沒有時間?”

她已經很久沒和陳韻聯繫了,對方突然打來電話沈瓷難免有些意外。

“剛下班,正在回去的路上,有事嗎?”

那邊嘆了一口氣:“方不方便去看看我哥?”

“你哥?你哥怎麼了?”

“明天改選就要出結果了,我哥最近被黃玉苓逼得很過分,壓力很大,晚上就躲在家裡喝酒打遊戲,我怕他再這麼下去就要廢了!”

沈瓷握緊方向盤。

她能做什麼?或者她去見他能改變什麼?

“陳韻,我覺得我現在不方便去見你哥。”

“爲什麼?你怕記者嗎?我哥今天一個人住外面去了,不行的話我陪你一起去,但小瓷姐,你不能就這麼扔下我哥不管,我哥太可憐了。”陳韻情緒急躁。

沈瓷苦笑:“就算我去了又能改變什麼?”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哥心裡特難受,這段時間他壓力太大了,如果你在他身邊或許會好一點。”陳韻中間又停了一下,隨後說,“小瓷姐你知道嗎?我哥到現在錢包裡還一直藏着你的照片,就那張你們在民政局領證時拍的合照!”

沈瓷轉過臉去狠狠抽了一口氣。

外面雨水敲打在玻璃窗上,燈光很亂,都是急着回家的路人。

綠燈閃,沈瓷踩了油門緩緩將車開出去,電話裡陳韻的聲音還在繼續。

“小瓷姐,如果我哥明天落選,你知道黃玉苓要他做什麼嗎?”

“做什麼?”

“娶阮芸!”

“……”

“無論那女人是生是死,是植物人還是缺胳膊斷腿,黃玉苓都要我哥繼續完成和阮家的婚約!”

沈瓷完全沒想到。

“她這麼做是爲了什麼?”

“很簡單啊,如果阮芸醒了她就是星光的掌權人,我哥娶了她就等於娶了整個星光。”

“但要是阮芸一直不醒呢?”

“那就更好了,我哥可以順利成爲阮芸的監護人,黃玉苓已經諮詢過律師了,如果阮芸被確診爲植物人,作爲遺產第一繼承人的配偶可以向法院申請阮芸爲無民事行爲能力人,這種情況下我哥有權處理阮芸名下的所有財產。”

沈瓷只覺心內揪緊,一腳剎車下去,車子停在路中央,後面全是罵聲和喇叭聲。

“小瓷姐,你還在聽嗎?”

沈瓷握着方向盤勉強撐住身體,黃玉苓這麼做有沒有考慮過陳遇的感受?難道地位權利真的這麼重要?

“你哥怎麼說?”

“不知道,我哥這段時間變得很沉默,以前黃玉苓逼他做什麼事他至少還會跟她吵,但這次很奇怪,他什麼都不說,黃玉苓就當默認,所以我也不知道我哥心裡到底怎麼想。”陳韻是真的關心陳遇,在那棟富麗堂皇卻又冰冷的宅子裡,大概也只有他這個妹妹是真的設身處地爲他考慮。

“明晚改選的最終結果就會出來了,小瓷姐,你要有時間就去看看我哥吧,看在我哥這兩年對你真心實意的份上!”陳韻性格跋扈,很少願意求人,可電話裡的口氣已經十分謙卑了。

沈瓷掛了電話,身邊都是疾馳的車流,她那輛藍色POLO就那麼怪異地停在路中間,雨水往上砸,她無力地趴到了方向盤上,周圍空氣彷彿靜止,就那麼趴了好一會兒,沈瓷起身重新發動車子。

……

陳遇獨居的別墅沈瓷去過好幾次,離市區並不遠,二十分鐘後沈瓷的車子已經停在別墅門口,一樓沒有燈,二樓窗口透出隱約一點橘黃色。

沈瓷坐在車裡又抽了一根菸,開門下車。

雨還在下,她也沒有撐傘,一直走到屋檐下,門關着,她就站在柱子旁邊,一切彷彿又回到了大概半年前,她爲了保住新銳第一次來陳遇這裡,也是像現在這樣站在檐下久久沒有敲門。

沈瓷承認自己在處理這段感情的時候顯得過於優柔寡斷,當初是她答應了陳遇的求婚,又是她提出來要離,既然離了她就應該離他遠遠的,可三番四次的總會再有交集。

沈瓷說不清自己對這個男人是什麼感情,有感激,有恩情,除此之外還有沒有別的?

沈瓷煩躁地用手掛了下頭髮,擡手正準備按門鈴,門卻突然開了,陳遇穿着一身居家衛衣站在她面前。

“我……”

像是偷偷做錯事的孩子被逮了個現行,沈瓷支吾了一下,擡頭正準備解釋,陳遇長臂一撈便把沈瓷整個撈到懷裡。

她呆了一下,伸手想將他推開,可腰上的手臂纏得更緊。

沈瓷只能借出手拍他的後背。

“陳遇…”

“陳遇,鬆開!”

陳遇埋頭在她發間重重的呼吸。

“爲什麼要來?”

“陳韻剛給我打了電話,她說…”

“好了別再往下講!”

陳遇打斷沈瓷的話,他不想聽這些理由,她來了,他能像現在這樣把她摟在懷裡,就當她是自己想見纔會來。

沈瓷也不推他了,任由陳遇抱着,抱了好一會兒,聽到耳邊陳遇略帶沙啞的聲音。

“小瓷,我好想你……”

短短几個字,沈瓷渾身都顫了一下。

“陳遇,你別這樣。”

“我怎樣?只是說了實話而已!”他鬆開沈瓷,眼前的女人還是冷冷清清,臉色涼白,頭髮上淋了雨。

沈瓷吸口氣:“我順路過來的,陳韻說你最近情緒不好,明天改選結果就出來了,怎麼樣?”

她一下子就扯到了改選上,陳遇氣餒地喘了一口氣。

“你覺得我看上去怎樣?”

“不怎麼樣!”

他臉色明顯憔悴,整個人又瘦了不少。

“進屋吧!”陳遇要拉沈瓷進去。

沈瓷往後退了退:“就不進去了,我還有事!”她急着要走,陳遇痛苦地捏着沈瓷的手指,好一會兒,鬆開。

“陳韻跟你說了什麼?”

“關於改選的事,還有你和阮芸的婚約。”

“嗬…她還真是什麼都敢往外說。”

“那你呢?你的決定是什麼?”

陳遇低了一下頭,屋內很暗,一樓沒有開燈,所以只靠門外檐下一盞微弱的燈光,他的面部輪廓在暗沉的燈光下顯得有些不真實。

沈瓷見他不說話,又催:“你的決定,能不能告訴我?”

陳遇碾着腳底的仿古石:“以前我是無所謂的,當不當這個CEO我一點關係都沒有,但是現在不一樣!”他說到一半擡頭,沈瓷安安靜靜地站在他面前,就站在他觸手可及的位置,這一刻他覺得自己應該痛下決定了。

“我不能娶阮芸,所以明天我一定要贏!”

贏了我們纔有將來,贏了才能和你重新開始,當時陳遇是這麼想的,只是嘴上沒有說出來,可是他不知道沒有江臨岸手裡那一票他根本贏不了。

沈瓷終於得到了陳遇的答案,她站在門外輕輕舒了一口氣,彷彿一切已經塵埃落定。

“好,我相信你,明天一定能贏!”

……

沈瓷的車尾燈已經消失在雨裡,陳遇依舊站在門口,風直直往屋裡灌,桌上的手機已經響了好多遍,他這纔回去接了起來。

“喂…”

“喂阿遇啊,你跟江臨岸聯繫上了嗎?我打了他一天電話都沒人接,打到他公司秘書說他今天沒去上班,怎麼回事?這人是不是……”

那邊是黃玉苓急躁的聲音,門外風大雨大,陳遇直接掐斷了電話。

……

沈瓷從陳遇別墅開出去後就直接撥了江臨岸的電話,可那邊居然顯示關機。

怎麼會關機?

一般情況下他的手機不可能關機。

沈瓷只能往公司趕,一路從停車場跑到他辦公室,可大門緊閉,裡面也沒有燈。

他不在,而明天就是大塍改選的最後一輪,沈瓷捏着手機在辦公室門口站了一會兒,轉身跑下樓。

尚峰國際沈瓷也算去了幾次,路認得,也知道他住哪一棟哪一層,沈瓷開車又趕過去,可站門口敲了半天門也沒人搭理。

沈瓷整個人煩躁不堪,去哪兒了?人呢?她將後背抵着門板,從來沒像現在這樣渴望見到江臨岸。沈瓷想了一圈最終撥通了於浩的電話。

她也只是試試運氣,畢竟於浩和江臨岸私交不錯,指不定他知道人在哪兒。

那邊隔了好久才接。

“喂,哪位?”歌聲混着女人的笑聲。

沈瓷皺了下眉:“你好,我是沈瓷!”

“……”

於浩反應了好一會兒才笑出來,“哦沈主編啊,大晚上您給我打電話有何貴幹!”

沈瓷真是有些受不了於浩總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忍着:“你知道江總現在人在哪兒嗎?”

“你找他幹嘛?”

“有點急事!”

“那明天請早吧,今天就別想了!”

“爲什麼?”

“他今天閉關一天,拒不見客。”

“不行!”

“……”

“今晚我必須見到他!”

明天就晚了,沈瓷拿着手機又提了一口氣:“於經理,能否幫幫忙?”

可能平時沈瓷冷淡慣了,對着於浩更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現在冷不丁她軟着聲音給他打電話,於浩一時心軟。

“算了算了,我給你個地址,你去那邊找找吧,不過你去了他應該也不會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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