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沈瓷便站在了酒店門口,前面十幾米便是婚宴入口處,人潮涌動,花團錦簇,毯子也延伸到了很遠的地方,遠遠看着就能感受到裡頭熱鬧又奢華的氣氛,沈瓷卻猶豫不前了,突然覺得心裡有些喘不過氣。
還是不進去了吧,以免再遇到不該見的人。
沈瓷打定主意,最終還是放棄去參加婚宴的念想,掏出手機準備給陳韻發條短信,可剛打了一行字,聽到身後有人喊。
“沈小姐?”
沈瓷心口一跳,回過頭來,落入視線的是一雙身影。
江臨岸一襲黑色西裝,溫漪一襲淺粉色禮服,兩人攜手並肩站在一起,一側高挺冷峻,一側柔婉奪目,唯獨沈瓷猝不及防,連躲都已經來不及。
她怎麼也沒料到會在這裡就遇到他們,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只能把手指都擰在一起。
“遠遠看背影覺得有點像,沒想到還真是你啊,怎麼,不進去?”溫漪表現很自然,像是巧遇的老友。
沈瓷目光勉強定了定,不敢往她旁邊看,只回答:“有點事,要先走了。”
溫漪:“這麼快,你還沒進去吧?”
被當面戳穿,沈瓷有些壓抑,低了下頭:“本來是要進去的,不過有事必須趕去處理,已經打過招呼了。”她想趕緊逃離,無論用什麼藉口,可對面溫漪突然鬆開江臨岸的手臂向前一步。
“來都來了,怎麼也得進去看看。”她作勢相邀沈瓷,沈瓷避閃不及,還是忍不住往江臨岸那邊瞥了一眼,剛好看到他冷沉的目光射過來,秋夜似乎更冷,渾噩之間往後退了半步。
“我就不進去了,真的有事。”沈瓷拒絕,可溫漪不依不饒,甚至乾脆纏上她的手臂。
“什麼事非得今晚去處理啊,再說我知道你和陳韻的私交很好,今天是她終身大事,你作爲朋友理應去現場送聲祝福,走吧,我們一起進去。”她作勢拉沈瓷,像個親密的朋友,沈瓷見推不開,只能另找藉口。
“你先進去吧,我還需要在這裡等一等。”
“等一等?等什麼?等人啊?”溫漪笑容滿滿,卻好像認死理似的就要沈瓷一起進去。
沈瓷知道今晚裡面會有很多記者在場,他們三人一同出現將會引起什麼反應?真要唯恐天下不亂麼?所以沈瓷絕對不願跟他們一起進去,只能順着她的話往下說。
“對,我等人!”
“等誰啊?”溫漪還偏要打破砂鍋問到底,沈瓷差點一口氣喘不上。
她這算什麼意思?非要在這給她難堪麼?
“我等…”
“她等我!”
沈瓷被身後的聲音打斷,剛想回頭,只覺腰上纏過來一條手臂。
“抱歉,路上有點堵車,不是讓你在停車場等我麼?”低柔的聲音壓在沈瓷耳邊,帶着經年不散的沉香氣,沈瓷只覺一個激靈,轉身擡頭,對上週彥深黑透亮的眸子,此後腦中僅剩的一點理智都沒有了,潛意識地轉過來看向江臨岸,後者還是那副冷冰冰的面孔,只是目光還是落在了周彥摟住沈瓷的那隻手上。
沈瓷渾然一顫,想到昨晚他站在大雨中絕戾的身影,心裡有話幾乎快要蹦出口,卻見江臨岸嘴角突然一勾,帶點蔑意,瞟了沈瓷一眼,卻很自然地伸手把溫漪攬到懷裡,淡淡說:“走吧,少管別人閒事!”
沈瓷努力擰住的一口氣突然泄了,快要蹦到嘴邊的話也被她硬生生吞了下去。
別人……呵,她在他心中終於變成了所謂的“別人”。
溫漪爲此也明顯頓了頓,但很快恢復過來,保持笑容。
“原來是等周醫生啊,那既然現在人到了,走吧,一起進去。”說完溫漪便挽着江臨岸往前走,留下沈瓷和周彥站在原地,走出去沒多遠,溫漪還回頭看了看,只見周彥依舊環着沈瓷的腰,她不免輕笑,問旁邊始終一言不發的江臨岸。
“他們兩人什麼時候好上了?”
江臨岸的腳步停了停,轉身看了溫漪一眼,溫漪一臉疑惑,似乎在虔誠地等答案,而江臨岸只是不動聲色地將眼梢擡了擡。
“走吧,已經晚了。”
等兩人走遠,背影混入燈光中徹底看不見,沈瓷纔將肩膀轉了轉,從周彥懷裡掙脫出來。
“謝謝!”
周彥不覺笑:“謝謝?你謝我什麼?”
“謝你剛纔替我解圍。”
“可我並不這麼覺得,剛纔那麼做完全是出於我自己的私心。”
沈瓷懂周彥的意思,卻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
“不管怎樣還是要謝謝你,走吧,先進去。”
“進去?我以爲你要走了。”
按理沈瓷也不該再來這種場合,只是……她突然擡頭笑了一聲:“走?本來我是打算走了,不過你都能來,我也沒理由無故缺席。”
這話說得周彥簡直無法反駁。
昨晚發生了一些事,特別是陳韻的行爲確實過分,沈瓷以爲周彥肯定不會來了,沒想到還能在這裡見到他,只是周彥也有無奈之處。
“我來是因爲我外公的原因。”
“你外公?跟你外公有什麼關係?”
沈瓷還不知道周彥和蕭鎮遠的關係,自然不清楚江家辦喜事周彥是肯定要到場的。
周彥也不想多作解釋,隨口回答:“沒什麼,先進去吧。”
現場婚宴的場面可想而知,江丞陽一向喜歡做些高調又奪人眼球的事,所以這次婚宴真是做足了場面。
宴會廳內人潮濟濟,都穿着華麗的禮服或者西裝,內場佈置也很奢華,以至於沈瓷穿着簡單的白衣黑褲站在其中顯得格格不入。
她也自知不適合這種地方,於是目光在場內掃了一圈,鎖定陳韻和江丞陽正被一羣賓客圍着。
“我過去打聲招呼就走,你呢?”她問旁邊的周彥。
周彥看了眼,蕭鎮遠和江巍正站在不遠處,他回答:“那你過去吧,我在這等你。”
沈瓷知道他大概也不想跟陳韻打照面,於是沒再多問,自己走過去,剛好圍住陳韻的賓客散了,旁邊江丞陽卻藉機一臂把她勾到懷中,當衆在她額上落了一個吻。
那模樣顯得有些輕佻,雙頰也是一片紅暈,很明顯是喝多了。
“你幹什麼?”陳韻明顯不悅,躲閃不及,江丞陽卻藉着酒勁繼續拿鼻子往她臉上蹭,邊蹭邊貼着她的耳根說:“我能幹什麼,你一口唄!”
如此輕浮的模樣弄得陳韻又羞又惱,試圖把他推開。
“……這麼多人你注意點分寸!”
“什麼分寸?過了今晚你就是我女人了,我親自個兒女人犯法?”
江丞陽明顯不理會,手更是變本加厲地貼着陳韻的腰線往下移,周圍衆目睽睽,記者和媒體的相機更是布得滿場都是,陳韻不能當場鬧翻,還得始終保持微笑和甜蜜,卻忍不住心內噁心。
“江丞陽我警告你,手放規矩一點,不然有你好看!”她幾乎咬牙切齒地低聲輕吼出來,吼完還得留意周圍是否有人,如此難堪又侷促的模樣剛好一絲不漏全部落入沈瓷眼中。
沈瓷不覺心內悲涼,對於陳韻的選擇她無法判斷對錯,只是隱約覺得心裡有些難過。
小時候她特別羨慕那些生在富貴人家含着金湯匙出生的女孩子,覺得她們從小衣食無憂特別幸福,可現在看來未必如此,難怪陳遇以前老說自己根本不想生在陳家這種家庭,周圍環境和使命迫使他們必須言不由衷或者身不由己,就如陳韻這樣,爲了某些利益必須出賣自己的婚姻,對比下來沈瓷甚至覺得也不比自己輕鬆多少。
眼前江丞陽還在藉着酒勁“撒潑”,陳韻的臉色已經非常不好看,沈瓷忍不住輕咳一聲。
“陳韻!”
聽到聲音陳韻立即推開江丞陽轉過身來,眼底難堪過後是驚訝之情。
“小瓷姐…”
沈瓷緩步上前,輕輕扯了一點笑:“恭喜!”
一句“恭喜”含了多少諷刺,陳韻又豈會聽不懂,低頭苦笑:“謝謝!”
旁邊江丞陽自然不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事,只是見到沈瓷那一刻表情有些微頓,但很快恢復過來,又貼過去摟住陳韻,嘴裡卻陰陽怪氣地說:“沈小姐,稀客啊!”
沈瓷努力忽略掉江丞陽那雙被酒精和喧囂薰紅的眼睛,沒接他話,只是看向陳韻:“我一會兒還有事,所以跟你打聲招呼就得走。”
結果說完江丞陽又把話頭搶過去:“幹嘛這麼急着要走,來都來了,起碼得跟我弟弟打聲招呼吧。”說話間又佯裝在人羣中搜索,自言自語地問:“臨岸呢,剛纔我才見他和溫漪一起進來。”說罷又招手叫了人過來,“去,去把江臨岸給我找來,就說他老相好到了,過來打聲招呼照個面!”
江丞陽這是想要藉機搞事的節奏,陳韻立即喝止:“酒喝多了你發什麼神經,小瓷姐你別理他,走,我哥剛還在找你。”說完拉着沈瓷走到一邊去,旁邊剛好是條走廊,穿過走廊陳韻才鬆手。
沈瓷環顧四周,應該是酒店的中庭,戶外,比之宴會廳冷清了不少。
“你把我拉來這是有其他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