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一,二是二

李大昌似在誠心邀飯,且是親自打了電話過來,寥寥幾句,點到即止。

那邊已經掛了電話,這頭也收了手機。

“辛哥,怎麼樣,跟我們走一趟吧?”

阿幸沒吭聲,回頭看了沈瓷一眼。

“我跟你們走沒問題,但她不能去!”

“那可不行,剛纔昌爺的話你也聽到了,沒必要爲難我們,不然別怪弄得太難看…”講話的男人齜牙又瞄了眼謝根娣,老太太眼尖,“嗖”地一下又縮到沈瓷身後去了。

沈瓷當然瞭解李大昌,要什麼東西向來都是勢在必得,逃都逃不過。

“我去也可以,但我媽…”

男人立即接話:“伯母你絕對放心,昌爺交代這事到此爲止,既然人都已經給你送回來了,後面也不會再拿她說事。”

沈瓷想了想,又看了阿幸一眼,點頭應允:“好,那我跟你們一塊兒去。”

阿幸立馬不幹,橫眉瞪着沈瓷:“你去幹什麼?”

“那你去幹什麼?”

“我去吃飯!”

“那我也去吃飯!”

“……”

兩人爭辯了幾聲,旁邊謝根娣似懂非懂,但起碼已經摸清形勢,暗暗又扯了沈瓷一把。

“你真要去啊?你去幹啥?這兩人看着就不像什麼好東西,跟你來的那個也是…爲啥跟着去蹚渾水?”

謝根娣一句追着一句問,意思是讓沈瓷趕緊與他們撇清關係。

沈瓷嘴角冷笑,想頂一句“都是爲了你”,但話到嘴邊還是嚥了下去,事到如今恩恩怨怨,對對錯錯,都已經說不清楚,而謝根娣問完又緊接着嘀咕:“……你走了,我一個人留在這怎麼辦?”

到這關口老太太心裡想的還是自己,沈瓷蓄在嘴角的冷笑終於散了開來。

“有腿嗎?有腿的話自己想辦法趕緊回去!”

“……”

謝根娣見沈瓷態度冷冰冰,也不敢再多問。

兩男人互相看了一眼,最終催促阿幸:“聊完沒?聊完就走吧,晚了車不好開。”

很快四人下樓,獨留謝根娣一人在房間,老太太心裡大概杵得慌,又跟着追了下去,一直追到一樓大堂。

“等等!”

沈瓷回頭:“還有什麼事?”

“這啥地方啊?我一個人咋回去?”

從鳳屏到河南何止幾百公里,謝根娣不認識也正常,沈瓷嘆口氣,轉向帶頭的兩個男人。

“抱歉,我給她寫個車次和地址!”

兩男人相互看了一眼,不耐煩地揮手:“趕緊的,快去!”

沈瓷走到櫃檯前面,當班的是名男性,她看了一眼:“麻煩借張紙。”很快對方把紙遞給她,沈瓷悶頭在紙上寫了幾行字,摺好塞給謝根娣。

“拿着,別弄丟了,去車站候車室問工作人員。”

謝根娣不情不願地把紙塞兜裡,沈瓷朝櫃檯後面的男人又看了一眼:“謝謝!”這才轉過去面向那兩個男人。

“走吧!”

結果步子還沒跨出大門又聽到謝根娣在後面喊。

“誒,那個…我身上沒錢啊,買票吃飯啥的,你是不是該給我一點?”

沈瓷當時就站在大門旁邊,謝根娣離她幾步之遙,身上穿了件皺巴巴的紫色花紋棉襖,明顯泛白的頭髮亂糟糟,雙手插兜裡,稍稍僂着身子,彼時夕陽斜照,有一些金色的光剛好照在她佈滿皺紋的額頭上。

沈瓷突然笑了一聲。

她不知道這次去見李大昌會遭遇什麼事,人生二十餘載,前路一向都是迷茫的,而唯獨此時,她看着面前這位可詡“母親”的婦人,目送她走,不問候,不道平安,而只是伸手要錢,那一刻沈瓷渾然清醒。

這應該是最後一次了吧,她還她所有恩情。

“抱歉,再等等!”沈瓷跟前面的人道了一聲,從包裡點了二十張紙幣,又一步步走到謝根娣面前。

“錢你拿好,就不送你了,好自爲之!”她說這話的時候口氣極其平常,甚至帶着少有的溫柔和耐心,弄得謝根娣怔怔站了一會兒才把錢接過去。

“那個……”她還想說什麼,可沈瓷已經頭也不回地跨出了賓館大門。

夕陽餘暉追在她身後,她穿了件不算厚的淺灰色大衣,袖長的腿被牛仔褲包裹,慢慢身影融入餘暉裡,而謝根娣捏着那把錢一時緩不過神,悵然若失,彷彿弄丟了什麼東西。

……

賓館門口停了輛黑色SUV,沈瓷上車之前刻意看了一眼,河南牌照,本地車。

她和阿幸坐在最後面,而兩個男人,一個開車,一個坐副駕駛,上車之後誰都沒有說話,車子開出小鎮之後直接上山,那時候天色還沒暗,透過窗戶可以清楚看到外面的風景,連綿的山體,低矮稀疏的村莊,山上樹木有些荒,一眼看過去大多數是黃色裸露的地皮。

這地方一看就很閉塞荒涼,實在搞不懂李大昌怎麼會選這裡。

沈瓷側身看阿幸,他也正好看過來,兩人目光對視數秒,最後阿幸嘴角扯了扯,將手伸過來握住沈瓷的手指。

“怎麼這麼涼?是不是害怕?”

沈瓷搖頭,側過頭去笑了笑。

“沒有,再說有些事情害怕也沒有用,該來的總會來。”

她知道李大昌不會這麼順利讓阿幸帶着她離開,只是心裡的不安從來沒有說出來過,只是卯足一口勁沉默地和阿幸一起策劃這場“逃亡”,但到了這一步,要面對的事她也不會逃避。

阿幸慢慢將沈瓷的手指捲起來,一點點裹到自己掌心裡。

天色漸黑,山路上也沒有路燈,車速越發慢,眼瞅着最後一點夕陽就要沉下去,阿幸問:“還要多久?”

前面副駕駛上的男人回答:“快了,就前面一個路口!”

前面一個路口拐進去,馬路明顯寬敞了很多,兩邊種了很多樹,路面上也撒了厚厚的一層砂石,像是人工修葺過,再往前開了幾分鐘,看到零星幾排矮房子,入口有個類似於牌樓的高門,車子從高門下穿過去,停在院子中央。

“到了,下車吧!”前面男人過來替阿幸開了車門。

沈瓷先下車,四周看了一圈,幾棟矮房圍成半圈,中間是個很寬敞的院子,除了這輛SUV之外還停了三四輛轎車,而身後高門上掛了個木牌子,上面寫了“好又來”幾個大字。

這格局…一股濃濃的山裡農家樂風味撲面而來,不過看模樣也是生意極差完全衰敗的農家樂。

“進去吧,昌爺在裡面等你們!”剛纔開車的男人領頭,沈瓷和阿幸走在中間,另一個男人墊後,跨過門檻之時沈瓷聽到一聲沉沉的敲鐘聲,像從附近山上傳過來。

“這裡有廟?”沈瓷問。

“廟?”墊後的男人想了想,“好像有一個小廟,就在半山腰上。”

進去之後是個後院,院子裡燈火敞亮,眼前是排成一排的平房,門上掛着寫了數字的木牌,窗戶被刷成綠色,風吹日曬之後油漆掉得厲害,沈瓷幾乎可以百分百確定這裡以前是個農家樂,如今卻被遺棄或者轉讓。

男人把她和沈瓷帶到靠西的一棟房子裡,敲門。

“昌爺,人到了!”

以爲會聽到裡頭傳來應答聲,可眼前原本緊閉的木門突然哐啷一聲被打開,李大昌圓乎乎的臉猛地出現在沈瓷面前。

沈瓷腳步生生顫了顫,旁邊阿幸將她扶了一把。

“來了啊,快進來…”李大昌親自過來開門,一副客氣又慈祥的模樣,說完自己轉身往屋裡走。

阿幸朝沈瓷看了一眼:“怎麼樣?”

沈瓷搖頭:“沒關係!”

兩人進去,門被人在外面關上,屋裡情形一覽無遺,水泥地,白色牆面瓷磚,屋子中央擺了圓桌和三把椅子,對面靠牆放了茶水櫃和電視機,頂上掛下來好幾盞燈泡,將整個屋子照得亮堂堂。

李大昌就站在朝門的那張位置上,似笑非笑地往沈瓷和阿幸臉上掃了一遍。

“看看,大老遠折騰到這,請你們吃頓飯還這麼麻煩…”說完自己坐了下來,用纏着佛珠的那隻手招呼,“你們也坐吧,菜都要涼了。”

“……”

“……”

沈瓷和阿幸自然沒回應,李大昌坐下之後又笑了笑:“坐啊,放心,今天不念經,可以開戒。”

開什麼戒?自然是葷戒。

沈瓷朝桌上看了一眼,煲得發黃的雞湯,清蒸魚,一盤牛肉加若干小炒,果然不是素宴,可她依舊僵着不動,李大昌也甚有耐心,一碗碗替他們把雞湯盛好,端到各自位置上,再招手催:“來啊,坐吧,沒什麼事,就一起吃頓飯,也算是幫你們兩個踐行!”邊說邊拉開椅子,目光期待地看着沈瓷和阿幸。

看似真如一場誠意滿滿的宴請。

阿幸低頭捏了下手指,示意沈瓷:“坐吧!”

於是三人就真的坐到了一張桌子上,面前擺滿了豐盛的菜,李大昌還不失熱情地介紹:“雞是養在山裡的,下午找人現殺了熬湯,魚也是溪裡捉的,沒吃過飼料,肉鮮得很,那兩樣你們肯定更沒吃過,山裡的野菜,當地人說味道不錯,我也是第一次嘗試……哦,要不要來點酒?……”

沈瓷和阿幸就在如此莫名其妙的氣氛中不得不拿起碗筷開始吃飯。

阿幸還好一點,畢竟不是第一次跟李大昌吃飯了,還算平和,可這事對於沈瓷來說實在太難了,對面那個男人是她的噩夢,她多看一眼都覺得心裡被颳得疼,食物也是一種刑法,才吃沒幾口胃裡就開始泛腥,但她好歹忍住不啃聲。

李大昌不起頭,她和阿幸也不問,三人就悶頭無聲吃飯,吃到一半李大昌大概嫌太安靜了,放下筷子笑言:“怎麼都不說話?”

“……”

“這恐怕是最後一次了,以後想見面都不容易。”

“……”

“行,都不吱聲,那我們看會兒電視助助興?”李大昌似乎饒有興致,走去茶水櫃那邊取了遙控器,電視是直接掛在牆上的,一臺四十二寸國產彩電,旁邊插了U盤。

李大昌順手打開,搗鼓了兩下。

沈瓷根本沒心思看,悶頭用筷子翻着碗裡的米粒,直到電視裡傳來一聲尖銳的叫聲,她猛擡頭,視線定格在電視屏幕上,一赤身裸體的男人正壓着兩條雪白的大腿跪在地上律動,頭顱不自然地往後仰着,嘴裡發出哼哼唧唧發癲般的嘶吼聲…

那一瞬的沈瓷似靈魂出竅,世界猛地塌方下來,她被壓在下面都忘了喘氣,直到聽見身旁一聲尖銳的拉椅子聲,阿幸衝過去將電源徹底扯斷,屏幕暗了,畫面沒有了,哼哼唧唧的嘶吼聲也一下消失了。

沈瓷的靈魂又猛地歸位,冷,疼,更甚的是胃裡不斷往上涌的酸腥氣,再也忍不住了,她捂住嘴抽開椅子就往外跑,很快院子裡傳來沈瓷的嘔吐聲……

阿幸站在電視劇旁邊,甩開手裡的插頭,目光死死地盯住李大昌。

“你什麼意思?”

李大昌還在繼續喝湯,只留給他一個稍稍拱起的背影。

“沒什麼意思,本來這片子的女主角不應該是她,我想把江家兩兄弟的關係徹底搞僵,來個借刀殺人就更好了,但這丫頭傻,偏要衝上去替姓溫的擋一劫,事情既然發生了我也沒辦法,更何況視頻也錄下來了,總不能浪費,不如拿來跟你換點東西。”

阿幸站着一時沒說話。

李大昌擦了下嘴稍稍轉過身來。

“不明白我的意思?”

“你要換什麼?”

“你從我宅子保險箱裡拿走的東西!”

阿幸眼神蹙冷,瞪着李大昌:“一命抵一命,我已經按照你的要求辦完事了,你這麼做等於言而無信!”

“我言而無信嗎?”李大昌慢條斯理地笑,“你自己剛纔都說了,一命抵一命,拿江丞陽的命來換她娘,你做到了,我也把她娘放了,現在我們談的是另外一碼事,我拿這段視頻換你手裡的東西,很公平!”

人命換人命,視頻換視頻,聽上去似乎真的很有道理。

阿幸一時沒動靜,李大昌也不急。

“一是一,二是二,我做事喜歡講道理,所以也不逼你,自己選擇吧,到底是拿着那些東西東躲西藏,還是把東西還給我?還給我至少可以保證你和那丫頭相安無事,送你們出國也沒問題,畢竟這些年你也幫我做了不少事。”說完之後李大昌低頭繼續喝湯。

他今天胃口似乎不錯,大開葷戒,就連平時很少吃的肉都吃了好幾塊。

院子裡沈瓷似乎已經吐完了,沒什麼動靜,屋內空氣一度僵窒,李大昌在等答案,原本受了刺激沉着面孔的阿幸卻漸漸平靜下來。

他走到屋子中央,掃了掃眉,再慢慢開口:“銷燬了!”

你最好給我安分一點此生,似有伏筆他的女朋友他咆哮的樣子傷口感染溫漪出事找個乾淨點的地方透透氣我願意負擔你的後半生我要去找她了贖罪想要託他幫忙沒有挽留他包紮傷口江家壽辰(5)一個人的煙花你很喜歡孩子嗎風雨中的糾纏她陪她演戲慈悲的力量希望沈小姐審時度勢那個雨夜,冥冥中早有伏筆她不恨他我要去找她了你們這些禽獸不如的人神清氣爽的早晨你是誰她喝得爛醉如泥19歲的男孩會是什麼樣子誰脫我衣服別用婚姻當籌碼大概是被她嚇到了稿子和辭職信桂姨要她幫忙這男人的煙癮很重暗涌將至他要她給個解釋給他們獨處的時間阿幸目睹現在的沈衛她這算關心他嗎下山,半路攔他車四季酒店,故地重遊博大的愛有多恨,就有多狠是她害我變成了現在這樣百聞不如一見一身湛藍,深如海兩人共度的夜晚牆根下的女人此生,似有伏筆原來命運早有伏筆以後她會遇到什麼事他喝得爛醉如泥隔着馬路的電話她要留下來陪他她的家鄉我是他的懸崖,而你卻可以成爲他的捷徑要有誠意就親自來河南他來找她喝酒刻骨銘心,我對你是認真的他與溫漪重歸於好江丞陽的死你對我的興趣,只止於身體敬畏命運你還有五天時間心理顧問原來命運早有伏筆家暴他是我這輩子愛的第一個男人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他的目的應該沒這麼簡單你要不想呆就回去城裡來人了爲什麼面對她要心虛開庭她與他只是一筆交易一筆筆賬都算清楚她痛不欲生高處的風景才漂亮以後別這麼癡等了她總是自私自利你已經是一枚棄子我不恨你,愛你都來不及遇到你是意外,也是驚喜與小三正面交鋒站在最高的地方懦弱的生命他突然造訪四季酒店,故地重遊真想一把掐死你十年前的那個晚上有人來找她嗜血的魔鬼醒了他要是在天之靈的話,應該也會支持我你到底愛不愛我哥大哥,你救救我她性格里的毀滅因子暗涌將至方灼搶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