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先生,這一次雖然給洋人以及洋人買辦一個很大的要擊,在經濟上佔了點便宜,但也給你們的工作帶來了麻煩!”
“麻煩!”陸昌耿略帶委婉的語氣說,“女俠所指的麻煩就是官府會對我們加緊搜捕和追殺!”
“這很有可能,官府決不會白白丟失銀兩不管!”瀟湘女傑說。
陸昌耿站起身來,笑道:“其實不管長沙城裡怎麼風平浪靜,我們都是官紳的眼中釘,這也是革命派與守舊派兩大階級的鬥爭!”
“當然,官紳決不可能讓我們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對他們不利的事情,我們也應該制止他們做那些損害我們利益的舉動,因爲我們的利益是代表貧苦百姓和民主派的利益。”劉道一握緊了拳頭氣宇軒昂地說。
“道一兄,時下形勢很緊張,我們去湘潭的事已被官府探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幾天我一直在想,我們的每一次行動都非常隱秘的!”
“是啊!這裡面一定有原因!”
“咳咳”從另一個房間傳來正常人的咳嗽聲。一位三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一手捏着上頷款款地走進陸昌耿的房間,還在門口時,那人略微一怔:“陸兄,有客人來了!”
來人一邊跨進門來,一邊打量着瀟湘女傑。
陸昌耿一見來人,將手輕輕一擺,“喔,魯珊弟你來得正好!”陸昌耿連忙介紹道:“這位是黃會長留日同學瀟湘女傑!”
瀟湘女傑連忙站起身。
“這位是長沙城裡的知名人士,進步的知識分子,也是本會成員,名叫魯珊!”
“久仰、久仰!”瀟湘女傑伸過手去熱情地跟魯珊握手。
“原來是瀟湘女傑,從海外回國,我等華興會未盡到地主之宜!失禮、失禮!”魯珊抱拳說道。
“是啊,瀟湘女俠趁着暑假回國,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我們都沒有遠道相迎,而今工作繁忙,恐怕也不能陪女傑遊覽長沙城。”陸昌耿把目光從魯珊身上移向瀟湘女傑,“這還得請女俠諒解了!”
瀟湘女傑也自一笑:“正因爲怕打擾你們的工作,留學生們才共同選取了這種方式,望各位老兄切莫見怪就是!”
“哪裡、哪裡!”魯珊顯得很健談:“我們的工作有不到之外,還望女俠多加指點,因爲我們的工作剛開始,沒有經驗!”
瀟湘女傑仔細打量魯珊,只見他高挺的鼻樑下面長着淡淡的八字鬍鬚,嘴角的左邊有一顆豆大的黑痣,紅棕色的眉毛下閃着深褐色的眼睛,瞳孔深處溢出心底的微笑。
“你們在國內策劃起義,要做實際工作,任務很艱鉅,況且現今洋人猖獗,有持無恐大肆欺壓無辜羣衆!因此,你們除了策劃反清驅洋的起義工作外,還要適當保護羣衆的人身利益和物質利益,這也是留學生的共同的願望!”
“對,羣衆的利益就是我們的利益、”魯珊很認真地說。
午後的陽光拋灑在長沙城的牆頭。這是一天中氣溫最高的時候。瀟湘女傑在長沙的任務已經完成,還有了兩大意外收穫:意外獲取銀兩,說服張楊商號全力支持革命行動。下午,她要離開長沙去上海。陸昌耿準備酒宴爲她餞行,瀟湘女傑婉言謝絕了。
“陸先生,我們共同的目標是在明天——反清——驅洋——救國!我今天辭別家園,去遙遠的海外,也是爲了明天,若你們爲我置酒送別,我們此刻就忘記了國難,破費錢財事小,驚動官紳事大,現在官紳相依相護,爪牙如蝗蟲,個個橫行四野呀!”
陸昌耿被瀟湘女傑的一番話深深地打動了,他自然也懂得救國是最崇高的義務。
劉道一、魯珊也被感動得身心震盪。
十分簡便的午餐,就放在校董家中舉行,青辣椒與熟蒜混炒,幾段香蔥拌一盤鮮豆腐,真是一青二白。
四個人卻吃得有滋有味,猶以瀟湘女傑很讚賞湖南的菜味。她從小在浙江長大,但在湖南也有很長一段時間,對於湘菜的各種不同口味早就品嚐過的,但這次從國外回來,自然有一種對故土無限依戀、對菜餚更有一種親近的感覺。
吃罷午飯,太陽早已西斜,瀟湘女傑與陸昌耿等人話別,陸昌耿等人步行送出好遠。
郊外的十字路上,瀟湘女傑跟陸昌耿、劉道一、魯珊一一握手,互道珍重。
瀟湘女傑一人緩步而去,且不時回過頭來,向站在十字路口的陸昌耿等人揮手致意。
陸昌耿等人回到屋裡天色已晚。他們又想起柳杏跟瀟湘女傑說的話來,他們總覺得時間很緊迫,離慈禧七十壽辰只四個月了,最好是搶在慈禧生日之前行動!
劉道一似乎想起什麼欲言又止。
魯珊覺察到了,望着劉道一,問道:“道一兄,是不是想起什麼重要的事情,不妨說出來,我們共同商量商量。”
“我是在想江南十年一次的武林盛會已爲期不遠了。”劉道一朗然說道。
“這就是文武不同的地方了。”魯珊淡淡地笑着說,“像我專門搞文的就根本沒法兒把心思往這方面擺,道一兄文武兼備,對武林各界的動向都瞭如指掌!”
“魯兄見笑了!”劉道一繼續說道:“我現在是,文也文不得,武也武不得,沒一樣能上得了檯面。慚愧啊!”
“我看啊,你們倆就別謙虛了。”陸昌耿輕輕地擡了下頭,非常認真地說道:“別小看了這次武林盛會,它有可能成爲我們這次行動成敗的關鍵!以前我就聽說過江南武林盛會也是‘反清復明’的重要會議,各派武林以切磋武術爲名擬訂反清計劃。”
“我也聽說過。”魯珊搔一搔後腦勺說道。
“不過,現在我們的宗旨已經改變了,這武林盛會跟咱們的關係不大了啊!”魯珊滿不在乎地說。
“這個嗎,道一兄很在行,你我都是外行人啦!”陸昌耿頗有興趣地說。接着,他又說道:“這些武林人士,都是愛國志士,有一腔熱血,滿懷豪情。我們的宗旨改變了,有必要向他們表明我們的宗旨,說服這些人,與我們聯手。”
“按照以前的規矩,凡參加武林盛會的都是東道主(主持人)派遣弟子往各大武林門派發請柬,凡是在江湖上有名的武林派別的長老、掌門都在邀請之列,由於江南武林盛會旨在反清復明,因而,凡是天地會、哥老會的大小山堂的堂主,也都在此之列。”
“這樣還蠻有規矩的囉!”魯珊頗覺奇怪地說。
“上一屆好像廢除了這項規矩,反正盛會的日期和地點是固定了的,到時候各大門派派人前往就是,不參加也行!”
“照這樣說法,我們也可以派人蔘加盛會了!”陸昌耿說道。
“當然囉,只不過我們這個組織在江湖中沒人知道,武林盛會上也不會有人關注,派人蔘加似乎有點唐突,況且江南各天地會支會僅馬福益已接受了我們的宗旨,洪江會的龔春臺還沒有回覆!”
“江南第一劍的聲名已在天地會各大支派中遠揚了,況且霹靂山人爲屈指可數的武林前輩,劍法當屬世無匹敵,我想只要江南第一劍在武林盛會上表明態度,願意接受我們所提倡的‘驅除韃虜,恢復中華’的革命宗旨,說不定其他支派也會呼應的囉!”
“有這種可能,但也不一定可靠!”
“不妨試試看!”魯珊說道:“我們派人前往,也可見機行事呀!”
“我也有這種想法,道一兄,不妨辛苦一趟!”陸昌耿望着劉道一,似乎在徵詢他的意見。
“現在不是還早嗎,到時候再說也來得及!”
“已不早啦,一個月一晃就來了,如果真要去的話,你就得做好一切準備。你有必要去一趟淥口,同馬堂主商量一下,反正你也是霹靂山人的弟子,倘若有人提出反對,令師可以出來說句話。”
“陸兄說得對!道一兄你就不要推辭了,你也很多年沒見到你師父啦,趁這個機會問候問候他老人家!”
“恭敬不如從命!”劉道一淡淡一笑:“我參加就是了,二位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