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聽後略微一怔,心中暗道:他怎麼知道我的名號。但他並未說出聲來,只在一瞬間,斜瞥了馬福益一眼,冷冷地道:“閣下是廣聞博記,是否也曾識得毒蛇的厲害麼?”
馬福益一聽,便知毒蛇郎君要使用“滿天飛蛇”的絕招,他早就聽柳嘯龍說過毒蛇郎君,即不反對朝廷,也不加入反滿組織,是一個地道的中間派武林高手,但他有一個不良的習慣,那便是用自己的絕技戲弄武林高手,不論你是何門何派,只要被他遇上,你就休想逃脫。
馬福益瞥見黑壓壓的人羣,心想:對方並非自己的仇人和敵人,也未必與之出手,可這麼多圍觀的人們豈不嚇得滿街哭嚎麼?當下抱拳說道:“在下不敢。”
“嘿嘿”毒蛇郎君冷笑兩聲,笑聲中冰冷陰森,且完全充滿自信,“在下走遍天下並未遇到比江南第一劍還謙虛的人了,江南第一劍所說的每一句話中總是在前面加個‘不’字,這好象很瞧不起在下!”
“閣下不是在說笑話麼,馬某乃區區無名之輩,況與閣下素味平生,豈有觀看郎君絕技的福氣,縱然天賜良機,在下也決無膽量呀!”
馬福益這樣說是爲了不讓觀衆沾染蛇毒或被毒蛇咬傷,並不是懼怕毒蛇郎君。
“如果在下定要將奇蹟留給你這個江南第一劍觀望哩?”
“這豈不是又增加了一個奇蹟麼,世界上沒這樣道理的,逼人爲之,並非君子所爲!”
“在下就是喜歡製造奇蹟,況且在下本來就未入君子之例。”
“那麼不看閣下的奇蹟是不行的了!”馬福益輕輕地說。
“聰明絕頂,能看清我欲行之事!只不過在下使用奇蹟時,看與不看那是你的權利!”
“恕在下失陪了!”馬福益雙拳一抱,轉身欲走,忽聽得身後傳來極輕微的風聲,聽聲音他知道那絕不是銳利的暗器,但他早有提防,身體忙向右一閃,左手擡腕一抓,原來是一條蛇。
馬福益抓住飛蛇脖頸,那飛蛇立時纏住他的手臂,且欲纏欲緊,毒蛇郎君正衝着他冷笑。
馬福益忙用右手捏住蛇尾,用力一扯,那蛇便毫無力氣的在他手臂上松下勁來。
毒蛇郎君一瞧大驚失色,忙咬緊牙關,只見他右手一揮,地上的蛇快捷地爬動着擁向人羣,頓時一陣大亂,東撞西倒,呼嚎遍地。
毒蛇只是在地上亂竄,卻不咬人。馬福益站着不動,那毒蛇都圍着他團團轉。
馬福益兀立不動,目光如電地凝視着羣蛇。
那蛇在地上竄了一陣,索性飛了起來,霎間滿天飛舞,在馬福益頭頂盤旋。
從未有過的景象,縱使馬福益這樣的高手,也有點張惶失措,不知如何應付,若有一劍在手尚可抵擋。他只好呆呆地站立着。
有幾條蛇已纏在他的身上。
毒蛇郎君仰天狂笑。
“棒棒棒……”正笑間,一聲接着一聲的沉悶之聲在周圍響起。馬福益環視一眼,只見剛纔還在空中盤旋的飛蛇一條一條跌落地上。
毒蛇郎君不知何故,急忙收住笑,面色鐵青,待飛蛇全都落地,纔看清,原來空中有三條蜈蚣在盤旋。
蜈蚣是毒蛇的剋星。見了蜈蚣,毒蛇全都在地上癱軟成一團。
馬福益身上的毒蛇全都滾落一地。
他望着三條蜈蚣若有所思地閃身一旁。
毒蛇郎君四處張望了一陣,然後把目光盯在馬福益身上,問道:“這蜈蚣是你放的?”
“在下無此能耐。”
毒蛇郎君自信蜈蚣並非馬福益所放,便凝視遠方:“何方高人,竟敢戲弄在下!”
一陣狂笑在二人身旁像一記炸雷轟然震響,場中已多了一人。
馬福益與毒蛇郎君注視來人,都同時向後退了一步,目光睜得老大,原來場中站立着一個矮子怪人。
來人身高只四尺左右,在這暑夏剛過時節,卻穿着一件很舊而不破的大襖,大襖足有三尺長,覆蓋住他的膝蓋,看不出他到底有多大年紀。
毒蛇郎君注視一會,覺得好笑,但見滿地是蛇,卻又笑不出聲來,便霍聲問道:“這蜈蚣是閣下放的?”
怪人擡起眼皮點了點頭。
“閣下何方高人,此招乃何用意?”
“哈哈哈……”怪人一陣狂笑:“老夫覺得好看,有趣罷了!”
“好看,有趣!”毒蛇郎君一字一頓地繼續說道:“你可知道我是誰麼?”
“哈……”怪人又是一陣狂笑,笑聲中夾雜着陰陽冷氣:“閣下只不過是一毒蛇郎君而已,你可曾識得老夫這個面孔?”
毒蛇郎君瞳孔跳動了幾下搖了搖頭。
怪人又轉向馬福益問道:“閣下可曾識得老夫?”聲音沉悶。
馬福益忙抱拳施禮道:“晚輩見少識淺,不知前輩名號。”
“嗯,連老夫都不認得,還配闖蕩江湖,豈不笑煞世人!”
毒蛇郎君心想,我五毒奇功在江湖上堪稱一絕,此怪人爲何如此不屑一顧,便冷冷地說道:“你這怪人怕不是從樹上掉下來的吧,或是像孫悟空一樣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呢!誰一定要認得你,你在在下眼中只不過一矮子而已。”
“有理,有理,真乃曠世奇才,老夫活上二甲子,卻從未遇到如此狂妄的娃子!”怪人劍眉一豎,立刻露出一副怪模怪樣的形象。
毒蛇郎君與馬福益一聽,神情頓時一變。
馬福益不甘寂寞地說道:“前輩乃世外高人,料想前輩已隱跡多年,故晚輩實不知該怎樣稱呼前輩,還望告之。”
“高人,什麼高人!”怪人陰陽怪氣地說:“我分明很矮,卻偏要說我是高人。你是在取笑我麼?”說罷他兩手一攤,作無可奈何之狀。“二位可曾聽說有個汗騰格里山麼?”
“哈哈哈……”毒蛇郎君一陣怪笑,“知道,知道,在下也曾去過哩,那隻不過是天山的一個山峰,接近中俄邊境。”
馬福益聽到汗騰格里山五個字,似乎想起了什麼,他並未去過天山,但知道那是一個神秘之所在,那裡冰雪鋪地,四季不化,山上根本無人居住。傳說幾十年前,汗騰格里山中有炊煙冒出,人們疑是上蒼的異族來到人間,居住在冰封世界裡,可人們只是如此猜測,誰也沒去探究此事真假。
後來,又過了幾十年,有人冒險去汗騰格里山上採集名貴草藥雪蓮,探得了在山腰的肚臍處有一天然石洞,住着一位個子極矮的怪人,並自稱爲索命閻王。最近二三十年來,索命閻王根本就未曾出現,人們都推知此人已不再人世。
馬福益想到這裡,皺了皺眉頭,難道眼前這個怪人就是索命閻王,根據他自報地點與年齡以及人的相貌很相符,此人該是索命閻王無疑。
矮子怪人聽到毒蛇郎君狂笑,陰沉着臉問道:“你這娃子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難道這一笑就可免卻災難嗎!”
“在下闖蕩幾十年並未遇到災難,難道你這矮子也能發難於在下?”
“未嘗不可,憑你這身骨架在老夫眼裡恐怕是打不成掌,稱不成兩!年輕人,別太狂妄!”
“真見鬼,矮子說大話,拿他沒辦法,竟然還瞧不起我毒蛇郎君!”
馬福益不想惹事,呆立無語,又覺得自己在這裡已屬多餘,欲藉故告辭。
“慢點!”馬福益抱拳後正欲離去,矮子怪人喝住了他,他只得站立不動,輕聲地說:“前輩有何吩咐?”
“老夫辭別中原三十年,皆因三十年年前敗在旋風一劍之下,今日來到中原,你也不可能不知老夫之目的吧!”
馬福益一聽,原來怪人衝自己而來的,那麼剛纔爲啥又放蜈蚣擊殺毒蛇。難道怪人並不知道我是旋風一劍的傳人,聽剛纔的口氣似乎是知道我的身份了。
那怪人說道:“老夫這次重返中原,是想在中原留下最後的足跡,但老夫從不爲難無名小卒,請二位報個名號!”
“你自己哩,也該報個名號吧,也省得江湖上說我們欺侮塞外悽零人。”毒蛇郎君不服氣地反駁道。
“真有趣!既然二位愛聽,但聽了切不可變色喲!”
“我看你矮子活得不開心,專找廢話講!”
“好好好。就算我講的都是廢話,我‘索命閻王’四個字恐怕在幾十年就已是盡人該知了吧!”
“還有點像,因爲世間凡人是沒你這種矮子的!”
“不要耍嘴皮,‘閻王’光臨是沒好事的,懂了嗎?況且在‘閻王’前面還加上‘索命’二字,可想而知,你們的命運該有多倒黴了。”索命閻王已盯着毒蛇郎君問了一句,然後又轉過身來狠盯着馬福益問道:“懂了麼?”
“懂是懂了,只不過在下有一事不明,不知當問不當問?”馬福益說道。
“有屁快放,老夫就是看不慣中原武林人士的疑問太多,禮數繁雜!”
“前輩已二甲高齡,武功必然蓋世,爲何爲了幾十年前的一點成見卻要施災難於中原武林,這並非君子德行,前輩是否想過這個問題!”
“這……這……”索命閻王接不上話來,他覺得這是考慮欠妥的問題。他也沒想到對方會提出這樣的問題,但他覺得決不可能來中原白跑一趟,於是說道:“老夫做事從不考慮什麼後果的。反正我這也是人生最後一次來中原了!”
“閻王也怕拚命鬼,什麼鳥閻王,屁閻王,虛張聲勢,忽悠百姓,嚇唬小孩子!”毒蛇郎君譏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