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嘯龍知道此乃阻擊別人去路的最好招式,他想用一言九錠闖過乾坤八卦,但一見數馬已疾馳而去,決不可久耗時間,於是長嘯一聲,氣吞山嶽,洞簫在身前劃一圓圈,平地拔起,大有沖天之勢,待掠出潘天玖掌力範圍,便施展上乘輕功追擊。
柳嘯龍一掠數丈開處,前面奔馬疾若流星,在廣遠的長沙平原上,硬追是很難追上的,即使追上了也沒什麼辦法的。
他連忙吹奏洞簫,讓聲音以每秒340米的速度追趕馬匹。
他所吹奏的曲調是“十面埋伏”。
這一曲調是描寫公元前202年楚漢之爭在垓下最後決戰時的情景。當年楚霸王項羽力拔山兮氣蓋勢,一杆銀槍在手,萬夫難敵,韓信運籌帷幄,佈下十面埋伏,方圓十里,層層兵甲,刀槍劍戟,霍霍生輝。
此曲集軍事、謀略、智能於與一體,當年張良用此一曲,爲漢王立下大功一件。
衆馬匹聽到簫聲,頓時驚惶失措,相互亂擁,也不聽背上人的使喚,有的索性草地上繞圈子,忽昂着嘶鳴,發出驚人的怪吼。
羅不澤舉槍朝天放了幾槍,十匹馬卻依舊亂轉。
柳嘯龍緊趕幾步追上去,簫聲更加激烈。
馬畢竟是動物,沒有人這般地能夠思維,也不知道利用何種方法抵抗有毒的簫聲,沒多久,十匹馬的五臟六腑全都受到震動,共同嘶吼,震撼山嶽,攪得人心惶惶。
除了羅不澤外,其餘的武林高手對於馬匹的性格絲毫不懂,仍舊使勁地催打着一步也不肯前進的馬匹。
羅不澤首先跳下馬來,馬蹄在地上攪得塵沙飛揚。
柳嘯龍飛起一縱,雙腳彎曲盤在屁股下,輕飄飄地落在草地上擋住衆人去路。
衆人無可奈何,只得運內力相抗。
羅不澤欲舉槍射擊,無奈簫聲入耳震盪肺腑,自是不敢大意,遂收槍入懷,盤腿而坐。
此曲非一般名曲所能比,戰爭的硝煙渲染着曲調的氣氛,柳嘯龍使出十成功力將簫聲吹得刺耳驚心。
所謂十面埋伏,調共有十闋,簫聲的結構也就有十層,一層之後便是瞬間的停頓,是吹簫之人換氣之所需。
柳嘯龍一連吹過三闋,彷彿聽得吶喊之聲從簫聲中,傳來,可中過一層又有一層,十來匹馬已是抵擋不住,前仰後翻。
吹奏洞簫也最耗損功力,柳嘯龍一連已過七闋,頓覺疲倦襲來,可他絲毫也沒有罷手的意思。
柳嘯龍也感覺到筋骨的跳躍,額頭上滲出汗珠,面也由黃變得灰白。
衆人以內力相抵,耳膜仍被震得嗡嗡響。
柳嘯龍竭盡全力,吹完最後一闋,已是氣衰力竭,手朝上一揚,頭向後倒去。
頓時,曠野平靜,衆人彷彿被人推了一把似的,睜開朦朧的困眼,發現柳嘯龍已奄奄一息,衆人毫不理會地從他身旁走過,仍舊向西追去。
梨園先生瞪了柳嘯龍一眼,冷冷地說道:“不聽勸告,罪有應得!”
再說龔劍雷與馬翠萍有柳嘯龍爲其阻擋追兵,二人才得以逃脫,越向西走,山嶺越是陡峭,山谷也越顯得深幽,在路過官兵與義軍交戰的山地時,發現有很多人死於曠野,死者臉上有明顯的腫塊,身上肌膚青紫發暗,龔劍雷逐一察看,才知死者乃中毒身亡。
這些人正是死於潘天玖毒掌之下。
二人默默地走過去,神情十分惋惜和悲傷。
“師哥,這般看來,這次起義是失敗了,但不知家父性命如何?”馬翠萍傷感得差點掉下淚來。
龔劍雷滿臉愁雲,他不知該怎麼安慰馬翠萍。
馬翠萍深情地望着龔劍雷,在他的身上寄予無限希望和依託。
龔劍雷靈機一動,走上一步,緩緩地說道:“師伯武功高強,官軍不可能輕易地捉住他的,放心好了,我們住西一路去找!”
“咳,中國這麼大,湘南也這麼廣,到哪兒去找?”馬翠萍默默地說。
“師姐,我們只要找到一兩個兄弟就可知道了!”
說罷,兩人並肩而行。
西去的路,永遠是那麼渺茫和彎曲,西北風寒意陣陣,敲打着兩人的面孔,阻擋着他們前進。
兩人艱難地跋涉,一路上冷冷清清,彷彿戰爭的硝煙已經把一切毀滅,陸上僅存的生物也遠遠避去。
過了資江便是雪峰山,羣山挺立,人煙稀少,古有二里一戶,十里一亭的說法,還有未曾開發的古原始森林。
兩人進入湘西地境時,已精疲力盡。
兩人在一棵大樹下緊挨着坐下。
“師姐,你餓麼?”
“餓又有什麼辦法,這鬼地方四面皆山,不要說何處有人戶,就連腳下的路也很難找到!”
“你在這裡歇會兒,我去找找看。”
馬翠萍站起身來,四處望了望,“到哪兒去找呀,說不定找不到吃的還浪費精力哩!”
“那你說怎麼辦?”
“走,總會有路的!”
馬翠萍雖然如此說,但是該往哪裡去,湘西已是湖南邊境,再要西去就進入四川了。
她望着龔劍雷徘徊一陣子。
龔劍雷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便說道:“我看湘西森林繁茂,是很好的避難之所,還可以在這裡組織人馬,以華興會的名義發展會員,以圖東山再起!”
“嗯,”馬翠萍輕輕地點了點頭,“對,我們總得先找點吃的!”
“哈……”
兩人正等要走,不遠處傳來笑聲。
兩人注足一怔,向四處觀望,頓時笑聲四起,接着一個聲音冷冷地道:“原來是兩個窮光蛋跑這兒來了!”
圍上來的共有二十多人,慢慢地將圈子縮小。
兩人一見知道是一羣草寇,並不放在眼裡。
其中一個長嘴馬臉的人手握一把刀亮閃閃地走了來,不用說,比人乃是頭目,名叫王二。
王二雙眼一眨一鼓問道:“兩小子身上還有多少銀兩,何不奉送過來,也好放你兩條狗命!”原來馬翠萍仍舊是公子哥們的打扮,草寇粗心大意,並未看出她是女的,否則出言更爲不遜。
龔劍雷用手在身前晃了晃,意思一點也沒有。
“怎麼不說話,是啞巴嗎?”王二惡狠狠地問道。
馬翠萍怒目圓睜,手一晃,長劍出鞘,銀光耀眼。
龔劍雷搖了搖頭,用手疲憊地拍了拍肚皮,那意思是肚子餓了,不高興說話。
王二火冒起來,揮了揮手中的刀,大聲說:“你們聽着,有錢就拿錢來,沒錢的就拿命來,我們好回去交差!”
龔劍雷挺了挺腰桿說道:“剛纔告訴你們了,我們什麼也沒有,肚子餓着哩,還想向你們討點吃的,你們若不小氣,不妨奉獻一點兒!”
“呸!”王二一聲怒吼,“難道你們不怕死嗎?”
龔檢雷拍了拍胸脯道:“怕死還算人嗎?”
“你小子真不知天高地厚!”王二大刀一揮,“兄弟們上,捉二人回去割耳朵下酒!”
王二等人揮刀槍攻向二人。
二人並不招架,將身一縱,各自落在一棵樹上。
草寇一見莫名其妙,王二鼓了鼓眼睛道:“怎麼會飛呀,莫不是草上飛麼!”
“砍樹!”頭目一聲令下。
龔、馬二人如飛鳥一般從這棵樹上躍到另一棵樹上。
“真見鬼!”王二奈何不了二人。
馬翠萍說道,“是強盜遇上了祖宗爺!”
“放屁!”王二急了,在地上揀起一塊石頭,朝龔劍雷打去。
龔劍雷接在手中說道:“這也算真功夫嗎?”說罷哈哈大笑。
王二被笑得癟起嘴巴,刀一摔:“爬樹!”
衆草寇全都往樹上爬。
別看這些草寇沒什麼本事,爬樹到是還有點能耐。
龔、馬二人同時躍下地來。
王二見仍奈何不了二人,便心生一計道:“二位不是不怕死嗎。”
“是又怎樣?”
“逃走還算不怕死嗎?”
“我們不逃你又將如何?”
“想跟我做生命買賣嗎?”
“怎麼叫生命買賣?”
“你砍我一刀,不是要我的命了嗎?”
“你說你不怕死的,怎麼又懼怕起來!”
“我怎麼是怕死?”
“不怕死怕什麼?”
“我是耽心我的性命不長了!”
“我也會死嗎?”
“人總是要死的,你還能活多長時間?”
“嗯,你不怕死,讓我一刀,結果你的性命喪了,也省得羅哩羅嗦!浪費時間!”
“要是一刀不死呢?”
“二刀!”
“兩刀不死呢?”
“三刀!”
“這樣吧,你砍我十刀,我還你一拳行麼?”
“行!”王二毫不猶豫地說道。
“來了!”王二一刀砍下。
龔劍雷身法靈敏,頭一歪身體斜掠而去!
那人見一刀不中,走上二步,舉刀橫削,他知道龔劍雷會退,那橫削之勢並不很大,及時地收入刀勢再向前一伸,直逼龔劍雷。
龔劍雷左閃右避,一連躲過七刀,只剩三刀了。
王二手有點顫抖,捏住刀柄的手上,出了汗汁。
他咬緊牙關,用左手猛地一擡做了個虛招,以引誘龔劍雷向右躲避,在舉手之際已做好了準備。
龔劍雷絲毫不動,望着他冷冷發笑。
王二也學過一些刀法,只是知識太淺而已,他想最後三刀要一氣呵成,決不可讓對手有絲毫的迴旋餘地。
他見龔劍雷不動且冷笑着,氣不打一處來,霍地一聲,左手左腳一齊出動掃向龔劍雷右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