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桃花村裡桃花庵,桃花庵裡一少年

血色大陸,其實原本也屬於中天大陸,只不過一場曠古爍今的大戰之後,硬生生被打落了下來,只餘迷霧森林部分還與中天大陸連在一起,因爲殘留下來的混亂天機和力量,漸漸有了“血色大陸”的稱呼。

但是和血色大陸與中天大陸並未真正分離,很多支付不起高昂大陸航運費用的人,就會貌死很快迷霧森林,不過有沒有過去不知道,反正沒見過活人回來!

不過坐落在迷霧森林外圍的村落,對這一結果都不意外,因爲他們深知迷霧森林的可怕與詭異。

唐莊,就是這樣一個邊陲小村莊,坐落在天駱城後那座高聳如雲的天駱山腳下,也在迷霧森林外圍。

不過唐莊是個很古老的名字了,反而因爲村口巨大的桃樹,越來越多的人都是稱呼唐莊爲桃花村。

這座大概數百人的村子,基本上都能做的自給自足,村頭不遠豎着一座鐵匠鋪,對門則橫着一座酒肆。

桃花村頭的大桃樹下,坐落着一個破落的小廟,只不過大概這裡的老百姓都沒人信奉神仙、上神之類的,這方寺廟並沒有供奉什麼仙人,反而是個小傢伙帶這個更小的小女孩,再加上一個人模狗樣的老頭,一起鳩佔鵲巢。

暮色裡,小廟裡一個清瘦少年正對着竈臺上的衣服發黃的神仙祭拜,按照程序一絲不苟的上香、焚燒黃紙、跪拜,少年身後則跟着一個更小的身影,跟着唸唸有詞,奶聲奶氣。

少年姓方,名拙,爹孃早逝,這聽着挺有內涵的名字也就不知道是誰取得。身邊的小姑娘是方拙在某個大雪天撿回來,因爲撿來的時候身上有一塊玉牌,陰刻着兩個字,後來方拙識字之後才知道叫白鳳,是個挺大氣的名字,之後兩個小傢伙就這樣相依爲命了。

方拙幫着小白鳳拍了拍膝蓋上的灰塵,跨過竈房,一個佝僂的老頭,一手握着一隻碧綠葫蘆,不時灌上一口酒,看着兩個依照習俗一絲不苟,卻眼巴巴的看着竈臺祭祀食物的小小傢伙,呵呵一笑。

老頭其實算是這座破廟的半個主人,傳說曾經當過邊軍,算是退伍的邊軍老卒。從方拙記事,當時正式準備那這個破廟當家的時候,恰好老頭也有這個想法,老頭年老,少年年少,結果兩人就這麼一半一半住下來了,倒也相得益彰。

按照習俗,除了早早隆起來的火堆,還要守夜,直到過了午夜方可。不過這會兒外面早已經滿是笑聲打鬧聲,甚至時不時傳來炮竹聲響。小白鳳偷偷瞥了一眼喝酒打盹的老頭和費力打糕的方拙,終於還是忍不住跑到廟口,看着外面提留着燈籠滿村跑的小傢伙們,滿臉羨慕。只不過雖然村子殷實,但到底小廟裡這三不是太小就是太老,自然沒誰有這手藝。

一盞送來的紙燈解了小白鳳的饞,小白鳳看着那個以遊手好閒出名的漢子甜甜一笑,“謝謝高叔”,然後轉頭看着少年,看到方拙點頭,這才歡呼一聲接過燈籠跑了出去。

方拙正在準備一種糕點,糯米煮熟,加上桃花,然後放入石臼中,捶打至柔滑爲止,香甜可口,花香四溢。石錘是木棍纏繞一方長柱狀的青石做成,青石是方拙從深山發現自己揹回來的,紋理細膩,摸上去及其舒服。

看到漢子,方拙擺了擺腦袋,示意漢子自己動手,坐在一旁的老頭子瞥了一眼漢子,然後繼續喝酒。

名叫高達的漢子倒也不怎麼在意老頭的態度,自己一溜煙倒了一杯平常不怎麼有機會喝到的桃花釀,這是方拙自己琢磨出來的,比村頭的酒肆最上等的五年釀都要好,也就過節這會兒,自己偷喝幾口,老頭子纔不太在意。

一晚上瘋玩,第二天小白鳳起牀氣極重,不過秋雨如織,方拙也就不觸小白鳳的黴頭了,反正自己今天也不用出獵。

從十歲那年,方拙就開始跟着上山狩獵的獵隊打下手,順帶開始學下套子、挖陷阱,再之後好像那位坐鎮上天的仙皇老爺,對這個帶着拖油瓶的小小少年突然開始照拂。

三年之後, 小方拙只不過從能提起一隻山兔的小小少年,變成了能提起兩隻山兔的少年,但是下套子、挖坑設陷阱的本事已經冠絕整個村子的中青兩代,除了獵隊那幾個老辣至極的老獵手外,幾乎沒人能夠比得上小方拙了。

而小方拙距離成爲這隻獵隊第一人距離,只是差了歲月帶來的體魄成長而已,那位鐵塔一般的獵隊首領斯洛特早就言明,自己的獵隊首領位置,就要移交給方拙的,而不是那個小鐵塔般的兒子。對此,兒子斯溫特竟然也沒有表現出過多的反對,反而對於方拙和小白風,都極爲照顧。

當然,那些沉默寡言的高大漢子、語言潑辣無忌的婦女、慈眉善目的老人,對於這兩個小傢伙也都極爲照顧。方拙本身不怎麼能說會道,也就把桃花村真正當成自己家了。

第二天依舊秋雨

第三天依舊秋雨

……

第五天早晨,方拙去河邊打完這個老頭交給自己的一套拳法之後,方拙照例抓了一條河魚,這次明顯不符常規的秋雨,在方拙的感覺裡,顯得格外漫長。

回來的路上,碰到依舊遊手好閒的高達,看着方拙手裡的大魚,忍不住兩眼放光,嘿嘿笑着,看着方拙做出了一個喝湯的手勢,方拙忍不住笑道:“少不了老高你的,先跟我回吧,省的一會兒淋成落湯雞!”

這漢子就是少有幾個在方拙這蹭過魚湯的漢子之一。不過漢子嘿嘿一笑,說道:“好不容易喝魚湯,我去弄點佐料”。

說完也不管方拙,就悶頭往外走。

方拙搖了搖頭,得,這貨對於吃果然是相當執着。

大概是村外溪水俱是山泉的緣故,所以河魚沒有一絲魚腥味,反而肉質及其鮮嫩,平常一鍋魚湯就能召喚來整個村子的小傢伙,還有類似高達這樣爲大不尊的傢伙。

村口不遠,不過秋雨太盛,等高達到村口時,滿頭雨水已經將漢子頭上的幾縷頭髮衝了下來,掛在額頭上,看着就是隻落湯雞,所以就算是擺出了一副極爲威嚴的面孔,看着也極其滑稽。

秋雨中無人看到的村口,此時靜靜站着三道身影。

三道身影,爲首一人乃是一名胖子,不過一身大師級剪裁的黑色衣服和一道大紅色披風,領口上則是一道金色六羽光翼,這套衣服即使是穿在胖子身上,依然顯得極爲得體,可見確實是大師級剪裁。

胖子一張臉龐笑眯眯的,如同天駱城中曾經供奉的名爲“彌勒”的圓臉天神。身後則跟着一男一女,都謹小慎微的站在胖子身後。極爲神奇的是,三人沒有撐傘,但是天上的雨幕自然而然的繞過了三人。

不過如果有位帝國世家家主在此,可能就會認爲自然而然,面前站着的這三人,單獨拎出來一位,都是坐鎮一方行省的大人物們要小心對待的存在。更何況站在首位的那個胖子,在世人眼裡,他就是神,天上雨幕自然要繞行。

不過胖子看了看天上片片落下的灰色雨滴,每一滴看似平常,卻蘊含着近乎高階戰兵的隨手一擊,自然不是尋常雨幕,而是曾在百年前那場大戰中出現過的“太方煙雨”,原本就是仙人手筆。

三人身影並無言語,默默等待着那位吊兒郎當的漢子。等待着一位曾經擔任玄甲重騎轅門持戟先鋒的傢伙,天狼七星之一最爲鋒銳無忌的天魔星。現如今,帝國百萬大軍中名列前三甲的天霜軍團,其班底便是這位昔日先鋒大將,揮軍北伐妖族時留下的一些老人組成的。

只不過此人目前只有一個身份,唐莊守門人。

數十息,一個矮小漢子晃晃悠悠的出現在那座石碑下,因爲雨水的原因,兩縷頭髮剛好耷拉在額頭上,如同一條沒處躲雨的癩皮狗。

這位就是那位領着玄甲重騎,將北域妖族打到毫無脾氣的先鋒大將?這就是那位一槍捅死仙人的天狼七星之一的天魔星?

這一瞬間,胖子身後一男一女,對視了一眼,都第一次如此明顯的從對方眼中看到疑問,沒逗我們,這就是玄甲重騎的先鋒大將?!

看到那位樣子滑稽的中年漢子,也就領頭的胖子沒有任何輕視,反而是面色沉靜的微微點頭示意。身後兩人卻慢了一拍才反應過來。

“此路是我栽,此路是我開,要想過此路,留下買路財!”靜靜等待的三人,就聽到對面的漢子如同剪徑的毛賊一般,報出這麼一段。不說一臉疑問的一男一女,,就連立在首位的胖子,都是忍不住呆滯了一瞬間。

而那位巡查西北四方行省的柳葉刀,要不是沒勇氣,要不實在想要開口問一句前面站立的聖主教大人,是不是來錯地方了?

而高達顯然不滿意對方對自己的要求毫無反應,便嚷嚷着:“你們不主動,那就大爺我就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了!”

顯然還是不適應對方這種語氣和做派的胖子,心中翻了個白眼。正準備開口,下一刻卻驀然感覺到了什麼,身後披風猛然上揚,一道乳白色的身影,高達數百丈,突然出現在唐莊外,這一刻風雨驟停,鎮壓四野!

但是這道身影仍然沒能阻止那滑稽漢子的手掌,身後男子原本原力核心的天地印記突兀出現,男子無論如何努力,都難以收回。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這隻手中輕輕一掰,原本拳頭大小的“樹”字符印,就少去了一部分!隨着漢子的哈哈笑聲傳回來,男子一口心血噴了出來,就此昏迷過去了。

一旁的女子臉色蒼白,甚至不敢去扶起那位已經心意相互印證過的男子,心竅之中與男子相輔相成從而威力暴增的符印,此刻劇烈晃動,難以自持。

胖子皺着眉頭,看着如無賴笑着的漢子,陰沉開口道:“高先生這是要直接開戰?”

高達擺了擺手,“即使你們有上面那羣不要臉的傢伙幫忙,該戰還是該和,也從來不是我該考慮的問題。但你能走過到這,顯然師爺已經同意了,所以今天這門我放不放無所謂。”

然後,高達揚了揚手中的那半個天地符印,即使被硬生生剝離下來,神奇的還是保持原來的樣子。“這個真是缺點佐料,按照小方拙的說法,有來總得有往不是?”

說完,這座莊子的守門人,還真是這樣晃盪着遠去了。

胖子嘆了口氣,看着身後神魂失控的兩人,胖子也懶得解釋。

對於那數百年前的那場大戰,還留存這記憶的老傢伙們,要麼死了,要麼都深藏起來,自然沒人知道這羣當年曾經“揮手蕩魔邪,一劍斬羣妖”傢伙是如何生猛,可惜了,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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