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有些事情似乎真的像是上天安排好的一樣。
楚逸軒說,要是他已經死了,那她要融會貫通這些心法和武功就不是這麼容易的事了。
要是一個月還沒有將這些融會貫通,那就是死路一條。
然而,要貫通這些亂七八糟混合起來的東西,不僅需要陽年陽月陽日陽時男子身上的真氣,還要有螭龍這個寶貝才行。
缺少其一,那人都會在一個月之後死去。
白弱水看着那小東西的尖牙刺進自己右手的虎口,便有些難受,從心裡牴觸這樣被侵略的感覺。
原本通體呈褐色的小東西在喝了白弱水的血後,頭上竟然在一瞬之間,長出了一對類似於龍角的東西來。
身上的褐色皮也開始蛻了下來,像是蛇蛻皮一樣,一大塊一大塊的,看得白弱水心裡直發毛。
但是在蛻皮之後,小東西身上的顏色竟然長出了金黃色的鱗片,這個樣子,就像是一條小小的金龍一樣。
“丫頭,忍一忍,一會兒就好了。”
白弱水點了點頭。
在小東西蛻下最後一點褐色的皮時,尖牙自動就將白弱水的虎口鬆開了。
“這樣便好了,只要以後不再習其他的武功而走火入魔,便不會有生命危險了。”
“前輩,其實,我一直還有一個問題,想問問您。”
“你問吧。”
“之前聽您說起您們那一輩的事情,您和我娘似乎是真心相愛的。”
“爲什麼您之後不去將我娘給搶回來,反而讓她在將軍府受盡威脅?”
“有些事情,並不是你想的那般簡單,泌兒不是一個適合奔波的女子,要是我那時帶她走,泌兒勢必要因爲蕭成安他們過起躲躲藏藏的生活。”
“我不想她一輩子像我一樣,躲過來躲過去,到頭來,死,也不能死在自己的故土上。”
“對於偏向於喜歡安定的泌兒來說,讓她留在那裡纔是最好的結局,你明白嗎?”
白弱水笑了笑:“或許,將來,我會明白吧。”
“丫頭,你走吧,接下來的路,我自己回去便好,還有,楚氏,已經亡了,不管是誰對你說要爲楚氏沉冤得雪,都不要理會。”
白弱水點了點頭:“我走了……爹。”
最後,她還是喊出了那一個字,就當是了了他最後一個心願。
每一位老人,都不希望自己的骨肉不認自己吧。
在聽到白弱水那一聲稱呼之後,楚逸軒眼中突然聚集了一些晶瑩的液體,嘴脣有些顫抖,答了一聲:“誒,好孩子,走吧。”
白弱水看了楚逸軒最後一眼,轉身離開。
世事無常,這幾個字就將這世間的所有偶然和意外都道盡了。
翌日的太陽升起之前,白弱水以爲,這個詞僅僅是一個詞而已。
因爲她已經有段時間沒有想到這個詞了,她就以爲真的會消失了,卻不知,它每時每刻都在發生。
楚逸軒死了,在楚煉和暗影成親之後的第二天就死了。
白弱水記得,那個時候,楚煉和暗影正興致沖沖地拉着手要去給楚逸軒敬茶。
結果一推開門,就看到楚逸軒一動不動地坐在榻上,面前還擺着未下完的棋局。
然而,人,已經涼了。
沒想到,喜事之後,緊接着就有了白事,楚煉作爲楚逸軒的義子,其難過之情自不必說了。
白弱水看着和自己跪在一排的楚煉,再看向擺放在面前的棺槨,她竟然也有些不明所以的難過了。
“楚煉,他去的時候應該很快樂,你沒看到他的嘴角都是含着笑意的嗎?”
楚煉愣了一下,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嗯,自然。”
雖然這樣說,但是眼神中仍然是抹不盡的哀傷。
“楚煉,不要太傷心了,岳父大人也不想你這樣傷心的。”
“暗影說得對,雖然我和他相處的時日不是很多,但是我也明白,他是一個很爲別人着想的人。”
“比如說我娘,她是一個喜歡安定的人,他便寧願自己躲躲藏藏,孤單一生,也不帶着我娘一起逃。”
“我想,我現在可能真的有些明白是爲了什麼了。”
想到這裡,白弱水脣角突然泛出一抹苦笑來。
“楚煉,出來我們好好談談好嗎?”
楚煉看向白弱水,發現現在她的臉色竟然也好不到哪裡去,便起身跟着白弱水走了出去。
“楚煉,我爹……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本尊在很久以前,是一個孤兒,靠偷盜爲生,偷來的東西總要分給那些沒飯吃的人一點,還自稱爲俠盜,但是自從遇到義父之後,一切都變了。”
“他?”
“嗯,義父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他跟我說,不該做這種雞鳴狗盜之事,於是他將我帶到了這裡。”
“我來的時候,這裡已經有很多孤兒了,就連白常和黑煞也在其中,之後,他便創立了極樂門。”
“不管是武功還是日常事務,他都很耐心地教我們,雖然我不知道義父建立這個極樂門是想要做什麼。”
“但是不管義父是爲了什麼,永遠也不會改變一個事實,他將我們養大成/人,卻從來沒有讓我們爲他做過一件事情。”
“之後極樂門由本尊來接管,這才成了江湖上的邪教,本尊也只是想着邪道簡單不虛僞,也不用守着那些什麼破規矩。”
“並非是極樂門嗜血,實在是最近幾年有太多的人來打擾義父,所以我們必須先下手爲強,讓義父能夠安度晚年。”
“也是因爲這個,極樂門在江湖上有了‘催命閻王’的稱號,誰能想到,這個叫做極樂門的地方,僅僅是一位前輩收養孤兒的地方?”
說到這裡,楚煉突然笑了起來。
“楚煉,謝謝你們。”
楚煉有些疑惑地看向白弱水。
“其實,我想,可能是因爲他害怕孤獨吧,所以才……”
“謝謝你們這麼多年都陪在他的身邊,他很幸福,他這一生,算是圓滿了。”
白弱水望向天空,似乎這樣就能看見那個身爲自己身生父親的人了一般。
“楚煉啊,這孝,恐怕我不能守了,我得離開了。”
“爲何?”
“實話告訴你吧,我這次出來,是在躲一個人。”
“誰?”
“大燕的肅王,我現在的丈夫,不過,也可能不是了。”
這句話,讓楚煉越聽越糊塗。
“到底怎麼回事兒,介意說說嗎,丫頭,畢竟,本尊是你的長兄啊,不妨說說看。”
“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只是有些不想見到他罷了。”
“這又是爲何,他背叛你了?”
“……”
“妹子,你等着,本尊現在就讓黑煞去砍了他的腦袋送給你!”說着,楚煉就要離開。
白弱水趕緊拉住他,不是她捨不得蕭煜掉腦袋,只是她可不希望極樂門又少了一個人。
蕭煜的腹黑,是處處都有的,誰能保證在肅王府潛伏了好幾年的黑煞去,就一定能拿到蕭煜的腦袋呢?
“也算不上,其實,我和他,也不是真的夫妻。”
聽到白弱水的話,楚煉顯得有些驚訝:“你們竟然將婚姻大事當做兒戲?!”
“我就是爲了不將婚姻當兒戲,才這樣做的。”
“你說,本尊聽着。”
白弱水看了楚煉一眼,在石階上坐下,這纔開始說起了她和蕭煜的事情。
這些事情即使是粗略的說,也用了整整一個時辰。
說完之後,白弱水才意識到,原來她已經和蕭煜已經經歷了這麼多……不,應該說,原來這一年來,她已經經歷了這麼多。
就像是時間已經過去了四五年一樣。
果然,人生如戲,日月如梭。
“所以說,你看到他上/了別的女人的牀,所以你就寫了一封和離書,還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就離家出走了?”
“嗯,我想他也應該在上面簽了字了吧,因爲這麼久了都還沒有找來。”
“以前你也離家出走過?”
“沒有,只是被拐了,那個時候,他兩三天就找來了,現在……估計他已經放棄我了,知道其他女子的好了。”
楚煉繞到他她面前,和她對視:“妹子,本尊發現,本尊得收回一句話。”
“什麼話?”
“之前本尊不是誇你聰明來着嗎,其實你一點都不聰明,在這方面,還真是蠢得讓人不忍直視。”
白弱水回了他一個白眼:“……”
“你有沒覺得這件事有什麼蹊蹺嗎,爲什麼前一秒那個肅王還對你柔情蜜意的,下一刻就可以和別的女人上/牀?”
“你們男人的想法,我怎麼知道?”
“是啊,我們男人的想法,你怎麼可能知道,但是你身爲女子,知道白常在想什麼嗎,知道雪姬在想什麼嗎?”
“這……”她好像搬起石頭砸了自己腳了。
“這不就對了,所以你不能就從表面上來看待所有事情,你得去了解,還得去深入瞭解,本尊問你,蕭煜爲人如何?”
“腹黑。”
“除了這個呢?”
白弱水想了半晌,才答道:“超級腹黑。”
聽完白弱水的答案,楚煉用一副看白癡的眼神看着她:“好吧,本尊敗給你了,換個問題。”
“你覺得他像是那種吃着碗裡想着鍋裡的人嗎,仔細想想。”
“似乎,不太像。”至少之前那個丹蔻來找蕭煜的時候,據說沒有發生任何事。
“那不就得了,按照本尊的經驗來看,此事定有蹊蹺,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最好去找那個什麼肅王好好談談。”
“我再想想,在想明白之前,我還是不太想見到他,避免萬一他會追來,我們今日下午就得走了。”
“誒,等等。”說話之間,楚煉已經將白弱水的右手給拉住了,順便探了探她的脈象。
結果這一探,就讓他一驚,這丫頭身體裡對那些武功怎麼都融會貫通成了一根線了?
真是奇蹟。
不過,這樣一來,他便不用擔心讓她學的這些東西會不會要了她對命了,也不用擔心,這丫頭會時刻回來打擾他和自家媳婦兒的清靜了。
“怎麼了?”
楚煉不動聲色地將白弱水的手腕給放開。
“沒什麼,那守孝的事,本尊便替你一起守了,按照義父的性格,他應該是不會介意的。”
“嗯,謝謝你了。”
“謝什麼謝,誰叫本尊是你的長兄呢。”
說完,楚煉竟然露出了楚逸軒去世後的第一個笑容,雖然只是淺淺一笑,也能說明他沒有那麼難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