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白弱水才聽到蕭焰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娘子,好玩兒嗎?”蕭焰這廝竟然絲毫不顧她的威脅,還一臉不怕死地靠近她,將臉湊到離她的臉只有一拳的距離,然後輕聲問出了這句話來。
白弱水現在是連想要甩給他一個刀子眼的力氣都沒有了……應該說,她是連笑出聲的力氣都沒有了。
偶爾笑出來,也是帶着類似於哭腔的聲音。
“不……哈……不好玩……哈……”
“那娘子要爲夫放過你嗎?”
“哈哈哈……要……”
聽到滿意的回答,蕭煜撓她腳心的動作哦就慢了下來。
“那娘子求爲夫好了。”
白弱水笑得眼角都有眼淚流了出來,看向蕭焰的眼神帶着幾分模糊。
但是卻絲毫也不影響他瞥見蕭焰嘴角那抹得意又惡劣的笑容。
蕭焰就不怕她報復回來?
“哈……我求……你,夫君……”
這次白弱水沒有威脅蕭焰,語氣也變得弱了許多,還將“蕭焰”兩個字,自行變爲了“夫君”二字。
此話一出,蕭焰立馬將她的兩隻腳給放開了。
得以逃脫魔爪,白弱水趕緊將腳往牀的裡側放去,人也正要連帶着往裡面滾去,卻在這一刻被蕭焰給按住了肩膀。
“你……”還不打算放過我……
白弱水剛說了一個字,後面的話就被封在了口中。
四片脣瓣相貼,白弱水頓時感覺腦袋一片空白,什麼想法都沒有了。
她竟然會被蕭焰給……嚇着?沒錯,她的確是被蕭焰突然的行爲給嚇到了。
這感覺就像是你走路走得好好的,突然不知道從哪裡就挑出來一個蒙着臉的人,大叫了一聲“打劫!”一般。
而且她心中那不安的感覺越發強烈起來,之前忙着回來救蕭焰,所以她纔將這種感覺給忽略掉了,但是現在只要一空下來,就立馬想起來這種不安感了。
這是越靠近晚上越強烈的感覺,難道說,不是她身邊的人要出什麼事情,要出事的是她自己?
比如說……蕭焰要對她做那種事情?
但是,她和蕭焰是夫妻,夫妻之間做這種事情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而且再說了,之前她也和自己的丈夫做過這件事情,那個時候,可沒有不安心的感覺。
笑話,和自己丈夫做這種事情,還會有不安心,開什麼玩笑?
白弱水一方面想要忽略這種感覺,迴應蕭焰的吻,但是另一方面,這個感覺越來越強烈,似乎在提醒她將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一般。
蕭焰一邊向她索吻,一邊將手從衣領那裡伸進去。
他的舌尖屢次掃過她的,想要帶着她的一起起舞,但是每次,白弱水都沒有迴應。
大概是衣服實在是裹得太緊,蕭焰也沒什麼耐心慢慢將繫帶解開,直接就將整件上襦給撕開了。
碎掉的衣服被毫不留情地拋到地上,落地無聲。
粉色的牀帳被放下來。
當蕭焰一隻手已經摸上她胸前的肌膚時,白弱水一顆心似乎就要從嗓子眼兒跳出來一般。
不對……感覺完全不對!
想也沒有多想,白弱水就將蕭焰給推開,拉過一旁的薄被將自己的身子給裹住,臉朝着牀的裡側作勢要睡覺。
“娘子……”
“蕭焰,睡吧,明天還得趁熱打鐵,去拜訪樑家。”白弱水這句話說得很是匆忙,就像是害怕聽見蕭焰說出些什麼一般。
她現在腦子很亂,想要慢慢想想,將腦子裡的東西慢慢理清楚。
良久,身後的那個人才嘆了一口氣:“好。”
一邊無奈的地說出這個字來,一邊將被角替她掩好,然後才上/牀躺下來。
兩人背靠着背躺在一起,然而兩個人內心所想卻是背道而馳,這便是所謂的同牀異夢吧。
翌日,天還沒亮白弱水就醒過來了,以爲蕭焰還在身邊,就小心翼翼地轉過身去,但是不僅是牀上,就連這個房間裡,也沒有蕭焰的影子。
白弱水不禁有些懷疑,昨天晚上,蕭焰是不是根本就沒有來過這裡。
白弱水找了一件男子的衣裳穿好,又挽了一個男子的發這才,就將門給拉開了,卻不見城夙和蕭衡的身影。
奇怪,今天是怎麼了,大清早的,三個人都不見:“城夙,蕭衡!”
“王妃,我在,怎麼了怎麼了?”
白弱水看着唯一出現的蕭衡,立馬就鬱悶了:“蕭焰和城夙去哪兒了?”
“安王殿下說,既然他求賢若渴,那就要早點登門拜訪,要不然大燕的人才就會錯失在他手上了。”
“所以呢?”
“所以安王殿下就帶着城夙出去了啊。”
“往哪裡去了?”
“不清楚,屬下連安王殿下口中的人才是誰都不清楚,不過,王妃你幹嘛要做男子打扮啊,該不會是……你又要去逛青/樓了吧?”
白弱水擡手扶額,也是,蕭衡怎麼可能知道這些呢?是她自己犯蠢了。
還有,爲什麼這廝認定了她一副男子裝扮,就是要去逛青/樓了?
她也是有正事要做的好吧。
“不是去逛青/樓,我也想去籠絡籠絡人才,咱們走吧,興許能夠遇到安王也說不定。”
蕭衡有些不太情願地點了點頭:“好,那咱們是現在就走,還是吃了早飯再走?”
“既然安王殿下人家都求賢若渴了,那咱們怎麼甘願屈居人後呢,是不是?”
於是乎,蕭衡跟着白弱水,餓着肚子就在還沒有幾個活人的大街上游蕩了起來。
白弱水去的是文淵暫住的地方。
文淵本來不是揚州人士,祖屋在覃州,自幼又居住在徐州。
但是每年蓮花盛開的季節一到,他便會自徐州往這邊而來,荷花開完後,如果正是科舉之年,那麼他便直接朝中原腹地而去,到的時候,休息整頓個三四天,就剛好可以參加科舉了。
暫住的這個地方名叫桃花塢,是一家酒坊。
到了桃花塢外面,白弱水就讓蕭衡暫時在外面等着,她自己一個人進去了。
“桃花塢”這三個字取自唐伯虎的那首聞名於世的《桃花庵歌》
“桃花塢裡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唐寅是一個難得的風雅風流之士,聽說開這間“桃花塢”的老闆也是如此。
只是,白弱水到這裡的時候,才知道這裡的老闆,竟然是一個女子。
她以爲,風流這個詞,只能用在男子身上的,但是到了這個女子身上……似乎也不比用在男子身上差勁兒。
而這桃花塢外還真的有一片桃花樹,只是現在不是花開的季節,而是果實成熟的季節。
只見樹下躺着一個白衣青裙,外面罩了一件自魏晉流傳至今的薄紗大袖衫的女子。
這女子不施粉黛,但是看着,讓人心中格外舒暢。
女子的雙手枕在腦後,睡顏安詳,就像是這個世界上發生的任何事情,都與她無關一般。
白弱水都差點兒不忍心打擾到她的安寧,但是……也只是差點兒,而已。
“老闆,打擾一下,請問這裡是否住着一位叫做文淵的公子?”
良久,那女子的眼皮子纔算是徹底掀開了,淡漠地看了一眼白弱水,然後又將眼睛給閉上了。
這……這完全是一副難得理會她的樣子……她除了打擾她睡覺之外,還沒做什麼讓她膈應的事兒吧?
也許,這位老闆真的是一位只要自己不理會這位來者,這來者便能自己很是自覺地走開,不會再繼續打擾自己睡覺了。
然而,某人明顯是高估了白弱水的要臉程度。
只見那位女老闆還沒有閉上眼睛超過半炷香,白弱水又開始問了:“老闆,我想找一位叫做文淵的公子,請問他現在在此處嗎?”
對於白弱水的鍥而不捨,女老闆很是佩服,睜開的眸子中全是冷漠的殺意。
但是在看到白弱水身後,殺意就消散了,繼續閉上眼睛。
見此情景,白弱水嘴角一抽,喲呵,還能繼續不理她了?
竟然逼着她出絕招,這女子長得一般,但是做起事來還真是夠絕的啊。
白弱水剛將袖子擼起來就聽見身後響起一道聲音來:“公子可是來找在下的?”
這聲音……白弱水趕緊轉過身去,一看,果然是文淵,便興高采烈地跑到了文淵面前。
“文淵兄,在下可算是找到你了!”說完,白弱水還拍了拍文淵的肩膀,完全是一副“哥倆好”的模樣。
“閣下是……嫂夫人!”文淵仔細看了白弱水幾眼之後,總算是認了出來。
趕緊往後退了幾步,白弱水的手自然就從文淵的肩上落了下來。
“沒錯,正是我,你們這裡的老闆還真是奇怪,我不就是問一個問題而已嗎,這位老闆還真是拽,都不帶搭理人的。”
說完,白弱水又想將胳膊往文淵肩膀上面放去,結果卻被文淵給躲開了。
“嫂夫人請自重,溫老闆本來就不喜歡搭理人,一年到頭,說的話都可不超過一雙手的手指頭。”
聽文淵說完,白弱水一雙桃花眼都瞪大了:“這麼厲害,這樣的神技,這位老闆是怎麼煉成的啊,真是絕了。”
白弱水這句話帶有半分玩笑的成分在裡面。
文淵也知道她是在開玩笑,所以也只是笑了笑,對於她的問題,沒有回答。
帶着白弱水在桃花塢裡坐下,文淵便到了一杯茶水給她。
“不知嫂夫人此次親自前來,所爲何事?”
桃花塢裡面更是別有洞天,原本以爲裡面也就是一般的酒家,結果四壁上掛着的一人多高的大幅書畫、詩詞,讓白弱水立刻傻了眼。
不管內容有多少,每一幅都是用了差不多大小的畫卷畫着的,寫着的。
讓人一見,就能體會到其中的大氣磅礴。
即使上面畫的不是巍峨的山,壯闊的波濤,即使上面僅僅是一些南方的柔美春/色,纏/綿悱惻的閨怨詩詞。
這寫詩填詞作畫之人,當真是一位有才之人。
幾乎可以和王維的詩畫所媲美。
“詩中有畫畫中有詩”也大概就是這樣了吧。
白弱水有些戀戀不捨地將視線收回,轉而放到對面的文淵身上。
“自然是‘人生大事’。”
聽白弱水這樣一說,他擡眼的時候,還對他挑了一個有些曖昧的眉,文淵倒茶的手一抖,就將茶給倒在了桌上。
白弱水趕緊拿出自己身上的絲絹,將灑在桌子上的水給擦乾。
“文淵兄莫要急,我說的是有關你下半輩子的官途的事。”
白聽完白弱水的解釋,文淵似乎是鬆了一口氣,在白弱水面前也沒有那麼拘謹了。
“哦,原來如此,文淵還以爲嫂夫人要給文淵介紹一門親事呢,着實將文淵給嚇了一跳。”
親事?這人在想什麼呢?難道她這張臉長得就那麼像媒婆?
想到這裡,白弱水的臉不禁一黑。
“對了,昨日我家夫君問文淵兄的問題,文淵兄應該考慮得差不多了吧?”
“嗯,差不多了。”文淵卻不急着將話給說完,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就一飲而盡。
而白弱水就沒有那麼好的心情喝茶了。
“那文淵兄的回答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