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隊退至揚州駐紮下來之後,蕭煜寫了一封信讓蕭衡送去給明霜,就跟文淵,樑子都,沈攸之三人走出了軍營。
兵敗柳州的原因有二。
第一,雖然柳州是個易收難攻之地,但是礙於之前和西域並無交戰,蕭煜,文淵,樑子都,沈攸之這四人又都沒有在柳州呆過,所以,柳州並非是他們都最佳戰場。
第二,自然是蕭煜有了私心,顧忌着白弱水。
蕭煜從戰敗之後,就有些心不在焉的,頓時就感覺,當初不敗的戰神,一夜之間,就成了一個廢人一般,無心戰事。
“殿下要不就先回軍營休息吧,這裡有末將和文軍師,樑副將,柳州是文軍師和樑副將熟悉之地,後面的戰爭,咱們一定能一雪前恥的。”
“不了,咱們繼續,柳州一戰,咱們的百姓傷亡不是很嚴重,但是卻是有的,要回柳州並非是爲了一雪前恥,是要他們爲柳州城的百姓償命,我大燕豈是他們邊陲小國可以肖想的!”
蕭煜說完,就擡頭看向西南的方向,不久之前,他們便是從那個方向而來的。
那裡,流着的是大燕的血,即使已經沒有站在那片土地上,但是還是能感受得到那片溫熱。
觀察完揚州和柳州相接的周邊地形之後,四人就往回走了。
走到半路的時候,陸雲竟然跑了過來。
“師爹,師父來信了!”
蕭煜看見陸雲手中那隻白色的大胖信鴿,就知道這是白弱水那隻叫做“大胖”的鴿子了。
陸雲是昨日和西域在柳州城的最後一戰時,諸方孤逝放回來的,他以爲諸方孤逝是想用陸雲來作爲人質,沒想到諸方孤逝在對他說了那些話之後,竟然讓陸雲毫髮無損地回來了。
這讓蕭煜不禁產生了些許疑惑。
急忙往前幾步,將陸雲手中大胖接了過來,第一眼就看到了綁在大胖腿上的那塊龍紋玉佩。
蕭煜又看了好幾次綁在大胖腿上的竹筒,硬是沒有從裡面看出有什麼其他的東西來。
大胖估計是被他折騰得不耐煩了,開始發出“咕咕”的叫聲,小短脖子還一個勁兒地想要彎下來啄他的手。
蕭煜最後也只得取下那塊玉佩,然後將大胖放了。
“師爹,師父這是什麼意思?”
蕭煜看了陸雲一眼,搖了搖頭:“不清楚。”
陸雲武功雖說不是絕頂,但是也絕非是那種很容易就被人綁去的人,這次的事情有些蹊蹺。
如果諸方孤逝沒有奇人相助,那要將陸雲和白弱水帶出柳州城,絕對是不可能的。
但是如果諸方孤逝真的沒有奇人相助,那這件事情就得重新看待了,陸雲,也自然成了他最大的懷疑對象。
回到營帳的時候,蕭煜坐在案几後,將放在袖中的玉佩拿出來,臉上黑了一大片。
白弱水跟他報平安,用的卻是蕭焰給的玉佩,這妮子什麼意思啊……
不過,好在,她一切安好。
諸方孤逝應該不會對她做出什麼來的吧,要是諸方孤逝還敢做出什麼事情來,那下次落到他手中,就絕對不是生與死的問題了。
他定會讓他生不如死。
握着玉佩的手猛地收緊,簾外有人說話,然後就有人在外面請示。
“殿下,末將可以進來嗎?”
這是樑子都的聲音。
“進來。”
蕭煜一邊迴應,一邊將玉佩收起來。
“怎麼了?”
“雲涼來人了。”
柳州戰爭漸漸勢弱,他就知道蕭炆會有所擔心,但是沒想到,來的人會是他。
蕭煜看着站在營帳裡,和他對視良久,但是都沒有開口說一句話的人。
“安王殿下請坐。”見這兩人的氣氛不對,陸雲便取了一隻凳子來放在蕭焰旁邊。
蕭焰看了他一眼,然後又繼續看向蕭煜:“肅王都沒有說話,你就甭多管閒事了,到了這軍營,就再也沒有比肅王殿下還要大的人了,陸雲,你說,是不是?”
陸雲看了一眼蕭煜,又看了一眼蕭焰,最後乾笑兩聲,便退到一邊,和樑子都站在一起了。
他就不該多管閒事的……
“安王坐吧,你們倆出去。”
蕭煜看着那兩人出去,等簾子放下之後,這纔將視線轉到了蕭焰身上。
“皇上說了什麼沒有?”
“白弱水在哪兒,我怎麼沒看到她?”
“她被諸方孤逝抓走了。”
“怪不得……你說什麼?你怎麼能讓她被諸方孤逝那個死變/態抓走?!你他孃的是廢物嗎?!”
蕭焰剛坐下來,就聽到這樣的消息,一下子就衝到蕭煜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口子,擡手就要揍人。
但是到了最後,手還是放了下來。
蕭煜面無表情地看着他:“怎麼不打下去?”
“你他孃的現在是軍裡的主心骨,要是外面的那些將士看到你被打了,他們會怎麼想,士氣便會大大下跌。”
“雖然我身體裡的血和大燕皇室沒有任何關係,但是我還是不想看到自己生活了這麼多年的國家被那些人踐踏!你要是還是大燕的肅王蕭煜,那便將大燕的國土收回來!將白弱水救回來,別跟老子在這裡瞪眼!”
“本王當然是大燕的肅王,你以爲本王不想嗎,之前白弱水消失,本王也派人出去找過,昨日才得知了她被諸方孤逝抓去了,要是不讓她出軍營,那可能就什麼事情都沒有了,說到底,還是本王疏忽了。”
蕭煜一邊垂着眸子看着案几上的地圖,一邊將袖中的玉佩拿出來扔給蕭焰。
“自己收着,本王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了。”
說完,就起身走了出去。
“誒,我好心來給你送糧草,你就是這樣對我的啊,白弱水那是什麼眼神兒啊,竟然選了你。”
蕭煜沒有理會身後蕭焰的話,直接掀開了簾子,一邊走,一邊對跟上來的樑子都道:“本王知道該如何打諸方孤逝一個措手不及了,揚州這樣的地勢正好增加了我軍的優勢,叫文淵和沈攸之到議事處。”
“好,末將現在就去叫沈將軍和文淵兄。”
蕭焰見蕭煜根本就不理會他,立馬就有些急了,三兩步就追上去:“白弱水在諸方孤逝手上,你就不怕那個死變/態拿她來威脅你嗎?柳州城不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要不然,按照你多年征戰沙場的經驗,怎麼可能敗給他?!”
蕭焰說完,蕭煜就停下了腳步,頓在原地,垂下眸子,眉頭皺起,久久沒有動靜。
直到樑子都已經帶着那兩人進了議事處,蕭煜才擡起頭來,看向蕭焰:“安王也請來吧。”
“誒,我又不會打仗,你說你這人,還有,城夙他們還在外面押着糧食呢,你還沒下令放人進來!”
蕭煜走進議事處,便看向樑子都:“樑子都,你先去放從雲涼來的那些人進來,他們是運送軍糧來的。”
“是。”
樑子都抱拳作了一個揖之後就離開了。
而處在西域軍營的白弱水,正在坐在營帳中看書打發時間,見外面的天色已經黑了,便將書合上,站起來正要到榻上去睡覺,外面就響起了一陣很是雜亂的聲音。
“糧倉走水了,快救火!”
白弱水還沒來得及出去看,就聽到了從隔壁營帳傳來的聲音。
“你們是幹什麼吃的,糧倉這麼重要的地方你們都不看緊點,孤王是太好說話了是吧!”
諸方孤逝明顯是發怒了,白弱水正要往外走去看個究竟,卻想起這裡又不是大燕軍營,糧倉起火了,關她何事?
再說,這樣的機會,難道不會更加適合她逃走嗎?
這樣一想,白弱水便迅速套了一件顏色暗淡的披風在身上,就走了出去。
見所有人都忙着救火,心中更是一喜。
然而,就在她已經看到營門的時候,營門外面突然跑進來一個人,白弱水怕被那人撞見自己想要趁亂出軍營的事情,便立刻躲在了旁邊的營帳後面。
“報――”
“滾進來!”從諸方孤逝的營帳裡面扔出來一塊硯臺,直接就砸在了那個從營門進來的士兵的身上。
那士兵似乎是愣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走進去的。
白弱水朝着營門那裡看了一眼,外面竟然有點點火光。
那是什麼?有人嗎?
白弱水正疑惑那些火光是怎麼回事,諸方孤逝便從營帳裡出來了,白弱水趕緊屏住呼吸,幾乎是貼在了身後的營帳上。
看着走在黑暗與火光交接中的諸方孤逝,白弱水總覺得喉嚨像是被人掐住一樣,不敢發出一點呼吸的聲音來,唯恐讓那人發現這裡的不尋常。
“大半夜的,蕭煜也敢來下戰帖,真是沒有將孤王放在眼中嗎?燕一,北方那邊如何了?”
“本來都要拿下大燕最北方的明州的,但是突然又蹦出來兩個壯漢一個書生,叫什麼德亮還是德遠的,還有一個叫雲卿,結果……”
“說重點!”諸方孤逝的語氣有些不耐煩。
被他這樣一吼,答話的人就變得更加唯唯諾諾了,就連說話的音量都降低了好多。
“僵持不下。”
“哼,韃靼也就只能用來幫孤王分散精力,真是一點用都沒有,當初娶那個女的,真是失策了!”
諸方孤逝說完,便翻身上馬,直接往營門外而去,身後跟着一大隊的人馬。
糧倉的火勢漸漸變小,白弱水看着剛出營門的諸方孤逝,不禁有些急了,要是火滅了,她還沒有出去的話,那豈不是可能再也沒有機會出去了?
但是,現在……
身旁突然伸出一隻手來,將她給抓了過去,對方不知是敵是友,白弱水也不敢輕舉妄動,而且,她就是想要叫出聲,嘴也已經被這人給捂住了。
那人穿了一身黑色的緊身衣,臉上戴了一塊黑色的方巾,就跟之前見到的那些刺客一樣。
“別怕,是我。”那看了一眼營門那裡的情況之後,這纔看着白弱水小聲道。
白弱水皺了皺眉,只覺得這聲音似乎有些熟悉,但是卻想不起來是誰的。
直到那人將遮臉的黑色面巾取下來,白弱水才露出了驚喜的表情:“蕭焰,你怎麼來了?”
“當然是來救你咯,本王好吧。”
說完,蕭焰便露出了他那標準的皇室笑容來。
正在這時,白弱水看見蕭焰身後突然伸出來幾個腦袋,其中兩個還是她熟悉的城夙和千金笑。
兩人對她笑了笑,便將手中的東西扔到了蕭焰的手上:“主子,衣裳來了。”
“事不宜遲,我現在就帶着你出去,將衣裳換上。”
白弱水點點頭,就將披風稍微解開,將那身西域士兵的盔甲套在了身上。
走在諸方孤逝帶出去的那些士兵後面,即使身邊有蕭焰有城夙還有千金笑,但是心中不免還是有些忐忑。
忐忑得就連自己最後怎麼走出去的,都不記得了。
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營門,還有軍營糧倉剛好熄滅的火焰,白弱水突然就有了一種逃出生天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