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明霜滿臉驚訝,白弱水只是笑了笑:“你以爲,以諸方孤逝那種很難相信他人的性格,他會接受大燕人明目張膽送去的軍糧嗎?”
答案只有一個,那便是不會。
“主子,你這是要來心理戰啊,要是玩兒壞了怎麼辦?”
“不管,先將那個孩子救回來再說,後面的事情,我想蚊子會懂得怎麼做的,你原話說給他聽就好了。”
說完,白弱水就露出一種極其陰險的笑來。
明霜抱了抱手,眼中帶着幾分恐懼地看着她,這個女人,在他離開大燕到西域的日子裡,竟然變得越來越像肅王了,果真是夫妻。
就連算計人時的笑容,都是這麼神似,而且,他家主子是不是越來越“臨危不亂”了,現在連自己的孩子被人家搶了,都不忙着去救,還在這裡淡定地跟他說怎麼算計人家……
要是以前,恐怕這種事情剛發生的下一秒,他家主子就找上門去了。
然而,明霜不知道的是,白弱水之所以這樣淡定,完全是因爲他敵不過紋蘿――武功如燕一強者,不都還是敗在了紋蘿的幻術下?
而她身體又正是虛弱的時候,所以也就懶得去冒這個風險了。
明霜離開之後,白弱水躺下來,準備休息一下,鈴鐺說得對,她現在正是需要好好休息的時候,不休息好,又怎麼有精力去與他人對抗?
現在有得睡,就睡吧,指定什麼時候,連個安穩覺都不讓人睡了。
醒來的時候,正是午夜。
白弱水做了一個夢,夢見她找到了小東西,她正要伸手去抓過來,但是卻看見小東西鑽進了什麼東西里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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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弱水跟上去,才發現那是一個裹着嬰孩的襁褓,而那襁褓中的嬰孩,眉宇之前有一顆小小的美人痣。
這是她的孩子――因着這顆美人痣,白弱水很快就認了出來,那個孩子還在對她笑,笑得很甜很甜。
白弱水正想伸手去抱孩子夢就醒了。
白弱水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除了朦朦朧朧的月亮和點點的星星之外,什麼都看不到,就連墨綠色的樹葉,都隱在了濃墨般的夜色之中。
這個晚上,真是安靜啊。
醒了,便就再也睡不着了。
白弱水乾脆將衣裳穿得厚厚地,在外面披上了一件稍厚的披風就走了出去。
坐在院子裡,靠在走廊的欄杆上,望着掛在高空中的月亮,頓時就有些思念某人,思念某個地方了。
不知道這麼久過去了,蕭煜是否還好。
這麼久了,都沒有來救她,不會是將她各科忘了吧還是那廝另尋新歡了?
一想到這裡,白弱水牙齒都咬得緊緊的,似乎只要蕭煜在她面前承認了這件事情,她能立馬撲上去將人給咬死一般。
算了,還是不想蕭煜了,這個時候,想什麼,都不及想她那個孩子實在,明早,她應該就能將孩子要回來了吧。
翌日,天邊剛泛起魚肚白的時候,白弱水就迫不及待地讓鈴鐺去請紋蘿過來。
白弱水沒想到的是,紋蘿竟然抱着孩子一起來的。
剛一進月蘿殿,紋蘿就將孩子扔到白弱水的懷中:“你這孩子還真是乖巧,竟然不像其他嬰孩那樣,動不動就哭鬧,惹人厭煩。”
白弱水將孩子小心翼翼地抱在懷裡,對紋蘿剛纔扔過來的那一行爲,有些不悅。
“謝謝你將孩子還給我。”
“還給你?你想多了吧白弱水,糧草都還沒有運到軍營呢,我只是將他帶來給你看看而已,等糧草真正到達軍營了之後,我纔會將孩子還給你。”
聽紋蘿這樣一說,白弱水本該生氣的,不知爲什麼,此刻卻沒有一點兒怒意。
紋蘿也只是被愛這個字衝昏了頭腦的女人,不必加以責備。
“我還是要謝謝你,至少他在你那裡還沒有受到什麼委屈。”
“一個小孩子而已,我還沒有那麼惡毒,而且,我做事情向來是恩怨分明,從不遷怒於別人,何況是一個剛出生的嬰孩。”
“我知道。”
白弱水低頭看着孩子那雙星子般的眼睛,那雙眼睛會笑,就像是會話說一般。
這孩子的小嘴粉嫩粉嫩的,皮膚細白,一雙眼像極了她,眉宇卻像蕭煜,小小的鼻子挺得高高的,兩隻耳朵小巧可愛,肉嘟嘟的小手時不時從襁褓裡伸出來,白弱水經常是抓住就往自己嘴裡送,逗得小傢伙“咯咯”直笑。
這是她的孩子,她和蕭煜的孩子――真好。
要是現在她不在西域皇宮,而是在蕭煜身邊,那就更好了。
但是,世事無常。
小傢伙的小手高興地揮舞着,又笑個不停,白弱水突然看見小傢伙那隻小小的袖子裡面有什麼東西。
見紋蘿並沒有將視線看向她,便小心翼翼地將手伸了進去,將那個東西抓了出來。
原來還真是那個消失了好幾個時辰的小東西。
但是,小東西似乎是不願意回到她這裡一般,白弱水剛將小東北剛將小東西放回自己袖中的盒子裡面,小東西就立馬鑽進了這小傢伙的袖子裡,小傢伙又開始“咯咯”地笑個不停。
這樣反覆幾次之後,見小傢伙身上也沒有被小東西咬傷,白弱水也就作罷了,任由它繼續鑽在小傢伙的小袖子裡。
到了傍晚的時候,紋蘿將孩子抱了回去,白弱水本來是捨不得撒手的,但是想一想,即使她不願意,那也是沒用的,除非現在蘇聞突然降臨到她身邊來,也就只有蘇聞,能治得了他這個師妹了吧。
而且,最主要的是,他們倆都會幻術,雖然蘇聞稱曾經說過,不能用幻術傷害同門,但是蘇聞至少可以化解紋蘿的幻術吧,那他們能勝過紋蘿的機率,也就大了至少一半。
然而,她並不清楚蘇聞到底在哪裡,之前蕭煜叫他保護她的,但是直到現在,他都還沒有露一下那張貴得無比的臉。
真是惜臉如命的人啊。
之後,紋蘿每天都要抱着孩子往月蘿殿跑一趟,但是卻一句話都不和白弱水多說,該說的說完,該問的問完之後,就自己坐在一旁下起了圍棋。
對於紋蘿懂圍棋這件事情,白弱水很是疑惑,按理說,韃靼在很多大燕人的眼中,是北方的蠻夷,一個個都是崇尚武力的。
白弱水也是完全沒有想到,紋蘿會研究大燕創出來的圍棋,每次紋蘿下棋的時候,白弱水就坐在一邊邊逗孩子,邊看她落子。
雖說有句話叫做“觀棋不語真君子”,但是白弱水明顯是完全沒有領悟到這句話的真諦,而且,她清楚地知道,她就是個小人……
所以,只要紋蘿走錯了一步,她就故意開始嚷嚷了,“不該這樣下”“這步該走哪兒”之類的,幾乎是白弱水每天說得最多的臺詞。
最後,紋蘿終於受不了了,乾脆也就不下圍棋了,該看書。
白弱水卻也沒有閒着,逗孩子至於呀,還有時間去看看紋蘿看的是什麼書,要是她看過的話,一定要劇透給紋蘿知道。
其實,她就是想讓紋蘿覺得呆在她這裡很是厭煩,讓她知難而退,恨不得她一煩之下,就將孩子還回來了。
但是,這樣做的風險便是――紋蘿之後再也沒有帶着孩子來過了。
白弱水想出去找孩子,也不行,諸方孤逝可是下了明令的,要出去可以,但是必須是經過了他的同意才行。
這裡就像是一座囚牢一般,就是比那些潮溼又滿地老鼠蟑螂跑的囚牢,環境要好些而已。
白弱水以爲這樣的日子結束還要很長一段時間,但是沒過多久,“小明子”便又來找她了。
“你怎麼又來了啊,你這人煩不煩啊,姑娘這次又沒有叫你,你就自己來了,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哼!”
聽鈴鐺這語氣,就知道她將人給攔住了,想想也好,反正她現在想要睡覺,雖然外面還是白晝,但是,強烈的睏意,容不得她說拒絕。
好吧,這只是她給自己想睡覺找的一個藉口罷了。
“明明是姑娘上次囑咐我在這個時間來找她的,不信的話,鈴鐺姑娘怒可以進去問問看。”
聽到這個聲音,白弱水就立即坐了起來。
“鈴鐺,讓他進來,是我上次叫他這個時候來的。”
白弱水一邊說,一邊穿衣裳,鈴鐺將門推開的時候,白弱水正好將外衣的腰帶繫好。
“鈴鐺,你出去吧,我有事情跟小明子聊。”
“是。”
也許是上次白弱水和“小明子”見過面之後並沒有逃跑的跡象,所以鈴鐺也對“小明子”和白弱水這次只留“小明子”在房間說事,出去的時候,鈴鐺也沒有像上次那般猶豫。
“那邊怎麼樣了?”
“如主子所說的那樣,雖然糧草運過去了,諸方孤逝卻沒有一點想要動那些糧草的意思。”
“那就好。”
“不過,主子。”
“什麼?”
“西域軍和韃靼的軍隊節節敗退,肅王已經到西域都城外面了,肅王讓我將你送出去了。”
“什麼時候?”
“明日未時,咱們跟着進來運送泔水的馬車出去。”
“泔水……”
“等等,那樣的話,我孩子怎麼辦?”
“對哦,我沒有考慮周全,這樣的話,小主子豈不是不能出去了,而且,現在小主子都還在那個女人手中……對了,可以去叫那個人來。”
“主子,明日未時,你就在這裡等我。”
說完,明霜就拉開門走了出去。
其實,這場戰爭,蕭煜只是回了一趟大燕之後,就重新上了戰場。
蕭煜打仗的確是很厲害,但是再如何厲害,在面對西域和韃靼這兩支軍隊的情況之下,按理也不會有這麼快的進展。
這會不會是諸方孤逝的計謀?
不對,如果這是諸方孤逝的計謀,那也不會將大燕的軍隊放到西域的都城外面來的。
難道是……
不知道爲什麼,白弱水突然就想起了遠在南越的無雙和衛澈,如果南越加入了這場戰爭的話,那這樣的局勢就變得太過合理了。
白弱水站起來,一邊伸着懶腰一邊朝着外面走去,鈴鐺見她出來便跟在了她身後,還爲她將披風披在了身上。
白弱水慢悠悠地走到月落點點後院,她還記得今年除夕夜的時候,諸方孤逝在這裡給她放煙花,那是在他們鬧掰之後,第一次算是和平的相處。
知乎,也真的如諸方孤逝所說,再也沒有過了。
白弱水看着走廊旁邊的人工湖,這樣的人工湖,她記得在南越也有一個,那時,蕭煜來救她,但是她還是被抓了回去,跟着衛澈那個變/態的傢伙走到湖邊之後,就掉了下去。
現在想來,那些事情,貌似都發生在昨日一般。
時間過得還真是快。
但是,她等蕭煜來,也明明已經等了好久好久了,久到她對蕭煜那張在夜色中會變得邪魅的臉都有些模糊了。
曾經看到話本子裡面出現的那段《詩經·王風·采葛》裡面的名句――“一日不見,如三秋兮”,當時她還笑女主人公太過矯情了,現下,她竟然也體會到了那種每日盼望着,卻又遙遙無期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