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勁,肯定是哪裡有些不對勁,不然不可能這樣。
長樂是如此健全的人,而且生性獨立也不願意別人太乾涉她的生活,更遑論這種控制般的樣子,實在是有些不可思議。
所以,長樂到底怎麼了?
颱風天持續了快一個星期,直到雨停後一個風平浪靜的早晨,墨痕率先就出了門,他擔心他種在院子裡的瓜秧,綠油油的苗哪裡經得起摧殘。
而他們還在餐桌旁耳吃早餐,今天的餐桌布是綠色格紋的,墨痕每天都會換桌布的顏色,說是要調適心情,今天依舊如往常那樣,長樂啃着麪包有點漫不經心,沙拉吃起來有點讓她的胃裡泛酸。
數數日子快四個月了,妊娠反應不知道什麼時候有,目前她還是跟正常人無異,肚子也看不出來什麼,長樂覺得自己有必要要去研究研究母嬰方面的書。
在這個早晨的某一刻起,她忽然覺得,即使留下他好像也不是什麼壞事,不管是男孩子和女孩子。
沒有去想現在遠在哪國的父母和弟弟,也沒有去想逝去的朋友,更沒有懷念逝去的過往,雖然在那種極度焦躁和痛苦的日子裡反覆掙扎,想過將什麼事情處理完了之後就跟林景安一起離開,但是牽掛的對象還在,她不能任由誰去傷害她在這個世界上無比珍惜的桑雪還有其他人。
或許自始至終如果她是孤家寡人,便不會遭受到這份負累,原本她可以那麼冷漠和排斥對待他人的,但是還是忍不住去擁抱了那份溫暖。
或許人一出生,就是來到這個世界上互相折騰的也說不定,沒有人會是座孤島。
想着想着長樂就出了神,手上啃麪包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羽光看着長樂發呆的樣子,有些莫名其妙,連連喊了她兩聲,眼神發直的長樂還是沒有理會。忍不住伸手過去輕輕拍了拍她的胳膊,長樂方纔如夢初醒。
“嗯?怎麼了?” 長樂一臉恍然的看着他,桑雪和羽光都這麼盯着她,是怎麼了?
正聊着,出門照看瓜秧的墨痕回來了,在門口脫了沾滿污泥的鞋子,隨手從鞋櫃裡拿了雙一次性的拖鞋走了進來,看着還在餐桌上吃早餐的衆人,皺了皺眉頭,這都八點半了,早飯怎麼還沒吃完。
“今天天氣不錯,風不大,你要出去曬曬太陽嗎?”話自然是對着長樂說的,畢竟孕婦也不能天天呆在家裡,適當的要出去走走,鍛鍊鍛鍊什麼的。
“嗯,好啊。”長樂爽快的答應道,颱風過了這麼就才走,出去呼吸下新鮮空氣肯定很舒服,長樂最喜歡這邊的海風了,清涼舒適。
潔白細軟的沙灘,潮汐起伏聲宛若呼吸般自然暢快,颱風過境折了不少樹木,明顯這周邊的地區有被海水浸澤過的樣子,想起現在還在院子裡心疼那些苗苗的墨痕,長樂不自覺的會心一笑,海邊人民也不容易啊。
桑雪緊緊牽着長樂的手,慢慢悠悠的沿着沙灘走,唯恐她摔着還是怎麼了,但是長樂自己感覺沒什麼,哪裡有那麼脆弱的。
在旁邊看着的羽光,饒是他再傻也知道長樂肯定是出現了什麼問題,不然不可能是這個樣子。
沿着沙灘漫步的長樂突然有點口渴,桑雪小跑着回房子去倒水,倒也不是離的很遠,所以長樂就站在原地等着。
映照潮汐的起伏的暖陽融融的在頭頂,氣候使然倒也不是很熱,穿着米色春夏薄衫的長樂,對着海的方向露出些微笑來,側臉寧靜美好。
看着不復以往那冷硬疏離的模樣,平緩了許多的樣子,有些超出年齡的滄桑感,大約是因爲這些年的經歷,讓她過早的成熟起來。
“長樂,你到底怎麼了?”心中疑惑已久的羽光到底是問了出來。
被這話問的沒有一皺,眼下就她跟羽光兩個站在這裡,這,她應該怎麼說?
“額,沒什麼。”
“……”肯定是有什麼的,可能只是因爲長樂不願意告訴他而已。
他清楚的記得那天晚上,刮颱風的第一天。
本想離開的這裡暫時找個地方避避雨,但是羽光莫名覺得猛烈的海風可能會吹倒這所房子也說不定,萬一長樂要是真的在裡面,那麼就是說她很可能有危險,總之就是羽光自己給自己找了很多理由賴着不走。
以至於他就那麼在大雨裡站着,離開小屋不遠的地方,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堅持什麼,但是,萬一呢?
他已經找了那麼多的地方了,不想再不想再失望的離開了,有種莫名的篤定長樂肯定在這裡。
直到那位墨痕上神從屋子裡出來,然後悶不吭聲走到了他的面前說了句:“有事?”鬍子拉碴蓬頭垢面素布麻衣的老頭子就這麼直直的望着他的眼神,看入了眼底。
“我來找長樂,請問他在這裡嗎?”羽光坦白的說出自己到這裡來的目的,定定的看着墨痕,眼神很是堅持。
“在又如何?”
“我想照顧她。”
就憑這照顧兩個字,墨痕便把他領回了家,便也是得償所願看到了長樂,她能在這裡實在是太好了。
“長樂,我是真心的。”不太擅長說這些的羽光還是艱難的說了出來,總歸是想和她在一起的。
有些尷尬的聽着他的表白,長樂的臉上滿是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該怎麼迴應這份感情,眼看着桑雪還沒從小屋裡出來,幹什麼去了。
“我知道你跟我其實都沒有經驗,也不是很懂所謂喜歡還是愛情什麼的,但是我希望你能給我個機會,我會保護你,對你很好很好。”羽光言辭懇切的說道,他沒有什麼時候比現在更明確自己的心意了。
“我,其實,你知道的,其實我有喜歡的人了,並且不會再改變心意了。”低頭想了半晌,長樂擡起頭來鄭重的說道,臉上滿是嚴肅認真,絲毫不似作假的模樣。
“以前的時候,我做了很多錯事,包括很多次都利用你,造成了某些不可挽回的後果,王母的宴會那次也是,其實……真的很抱歉,真的真的很抱歉,過往的事情我已經不想再提了,但是真的真的,抱歉。”再三強調那些的語氣卻越是想到那些過往,引起了長樂強烈的不適感,小腹都有些隱隱的墜痛。
羽光還想再說些什麼,但是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忽然就被打斷了。
“你怎麼回事?一個孕婦還在外面吹什麼風,快回去!”站在離沙灘不遠處的道路上,一個穿着白大褂的醫生走了過來,衝着長樂使勁揮手說道。
孕婦,孕婦?!!長樂是孕婦?!
羽光聽到這句話之後整個人都懵了,孕婦?!
桑雪已經出來了,看到長樂和羽光站在那裡不動的樣子慌忙小跑過去,經過院子的時候墨痕告訴他馬上產檢的醫生就要過來了,讓他趕緊把長樂給帶回來,放風時間到了。
所以,這段時間他們三個之間反常的氣氛反常的行爲其實都是因爲長樂懷孕了,根本原因其實是在這裡。
“孩子,是誰的?”羽光感覺自己的大腦一片空白,孩子,會是他跟長樂的嗎?會是這樣嗎?
醫生看到長樂還在那裡,直接走了過來,然後囉囉嗦嗦的把長樂推回屋裡去了,只剩下羽光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平靜。
墨痕安排了醫生過來定期做檢查,確保她的身體什麼問題都沒有。
孕育生命是種什麼樣的感覺,子子孫孫世世代代的繁衍,血緣至親之間的牽絆,在人族是非常常見的,但是在神族有時候要耗費千年乃至萬年纔會換一代,當然這都是說不準的。
在沙灘上罰站了一天的羽光,直到傍晚才被墨痕叫回去吃飯,他整個人都是漂浮在空中的感覺,十分的不真切,真的會是這樣嗎?
做完了檢查的長樂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墨痕拿來了防輻射服給她穿上,以後只要是接觸到電子產品都必須穿上這個,醫生囑咐了墨痕在哪方面的攝入,晚餐立刻就給換上了新的食譜。
是時候來場比較正式的會談了。
當晚餐被放在餐桌上的時候,誰也沒有動筷子的慾望,很豐盛,玉米火腿蔬菜沙拉牛排什麼的一大堆,長樂在想他會不會等會端出來個火雞出來,這也是有可能的,畢竟上次他還端出來個烤乳豬出來的。
墨痕端起杯子喝了點啤酒,然後醞釀了半天說道:“長樂你懷孕已經快四個月了,醫生說你的情況很穩定,但是介於上次的交流,我看你好像不是很想要這個小孩,現在你打算的怎麼樣了?”言下之意,如果不想要就早點引掉,以免糾結之下對身體不好。凡人的生活就是這樣,在糾結掙扎當中度過,所謂平淡的人生波瀾的生活。
聽到墨痕說的時間,兀自心算着。
“這不是普通人族的孩子,他的父親是神族,而我的身體裡有人族和魔族的血脈。”長樂盯着面前的玉米頭也不擡的說道。
桑雪的嘴巴都皺成了一個“o”字,不會吧,孩子不會是羽光的吧?
墨痕聽到這句話眉頭皺到了一起,怎麼這麼複雜,這生出來的小孩那肯定是不得了的啊。
“他的?”眼皮掀了掀,擡眼看向羽光。
不用想也知道指的是羽光,所以長樂認命點點頭,本來這件事情她不想告訴任何人的,但是人家已經找上門來了,賴也賴不到哪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