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長生認爲無法將潰敗的叛軍盡數留下,便是張善和張墨等人此前也不敢有此奢望,眼見潰敗的叛軍竟然被巴圖魯等人逼了回來,己方將領大喜過望,立刻指揮己方士兵包抄合圍。
此時叛軍敗局已定,正所謂兵敗如山倒,敵方將領已經無法控制軍心渙散,鬥志全無的士兵,任憑他們喊破喉嚨,叛軍士兵依舊胡亂奔跑,各自逃命。
見此情形,長生急忙授意大頭等人率領降卒加速向西推進,失去了叛軍阻礙,降卒推進的速度很快,片刻過後便橫貫東西,將整個戰場一分爲二,一直受到降卒保護的糧隊趁機疾行向西,快速離開戰場趕往己方大營。
擔心叛軍狗急跳牆,做困獸之鬥,張善便及時下令,己方士兵得令之後一邊包抄攔截,一邊齊聲呼喊,只道放下兵器,免罪不罰。
叛軍本就無心再戰,聽得己方士兵高聲呼喊,知道可得不死便徹底放棄抵抗,放下兵器,席地而坐。
眼見己方有人放棄抵抗,其他叛軍唯恐繳械太遲被認定爲負隅頑抗,冥頑不靈,紛紛爭先恐後的跟隨效仿,片刻過後戰場上便坐下了黑壓壓的一片。
此前長生一直不明白爲什麼兩軍對戰之時,其中一方動輒就能俘虜對方數萬乃至數十萬人,分明還有再戰之力,爲何輕易繳械投降?直到此番親臨戰場方纔發現在其中一方自忖獲勝無望的情況下,的確會出現大規模的投降,尤其是獲得了對手繳械不殺的承諾之後沒了後顧之憂,投降的會更加乾脆。
在叛軍放下兵器,席地而坐的同時,叛軍中的紫氣高手和統兵將領開始向南突圍,敵方的紫氣高手大多施展凌空飛渡,而校尉將軍則都是策馬狂奔。
長生雖然早已筋疲力盡,在見到敵方的紫氣高手和將領開始強行突圍之後,還是強打精神發出呼哨,召喚遠處的黑公子。
聽長生髮出呼哨召喚坐騎,大頭知道他要前去追殺敵方的紫氣高手和校尉將軍,急忙高喊發聲,將白姑娘召了過來。
五人的坐騎幾乎在同一時間來到,長生四人翻身上馬,抖繮急追,大頭驅乘白姑娘低空跟隨。
叛軍一方逃走的紫氣高手和將軍校尉至少也有近百人,其中紫氣高手當有十餘人,這些紫氣高手並未跟隨叛軍將校一同突圍,而是分別逃往不同的方向,他們都是楊守亮重金請來的幫手,與楊守亮無甚情義,而今楊守亮大勢已去,他們自然不會與其同舟共濟。
己方追趕叛軍的除了長生五人還有六個紫氣道人,張墨也在其中,除此之外還有能夠催生風雷雙翼的陳立秋。
對於那些作鳥獸散的敵方紫氣高手,己方衆人並未前去追殺攔截,衆人的主要目標是那些騎馬奔逃的叛軍將校,決戰雖然已經結束,但漢中的幾處城池卻尚未攻克,若是放任叛軍將校逃回去,他們勢必統領殘部阻撓己方收復城池。
見己方衆人正自下方追趕叛軍將校,巴圖魯也急於落地參與,奈何李中庸不準,逼着他驅乘火麒麟,載着剩下的木箱飛往己方軍營。
長生等人驅乘的要麼是寶馬良駒,要麼是靈禽飛鳥,片刻過後便追上了那些試圖突圍的叛軍將校,這些叛軍將校大多沒有靈氣修爲,自然不是己方衆人的對手,加上敗軍之將鬥志全無,不曾跑出五里便被己方衆人砍殺了大半,餘下那些見勢不妙,只得放棄抵抗,束手就擒。
待張墨等人追上來時,阻截已經結束,被長生等人活捉的叛軍將校垂頭喪氣,面如死灰。
此時已是上午辰時,足足持續了七八個時辰的慘烈混戰終於徹底結束。
大頭等人押着活捉的叛軍將校往回走,陳立秋先行離場,趕去軍營與巴圖魯和李中庸會合,張墨則陪着長生去往張善所在位置。
待得與衆人拉開距離,張墨皺眉歪頭,上下打量着長生。
察覺張墨看自己的眼神之中多有不悅,長生不明所以,疑惑看她。
“你不是說天蠶衣有兩件嗎?”張墨問道。
長生沒有立刻答話,張墨通過他身上的傷勢發現他並沒有穿戴天蠶衣,而當日送天蠶衣給張墨時他曾說過天蠶衣有兩件,張墨一直認爲他也有一件,故此纔會有此一問。
天蠶衣的確有兩件,他並沒有騙張墨,不過另外一件他讓宋財帶給了遠在西域的倪晨伊,他之所以沒有立刻接話是在猶豫要不要跟張墨說真話。
張墨並不知道天蠶衣有兩件,即便他謊稱天蠶衣只有一件,張墨也不知道,而且還會誤認爲他先前之所以衝自己撒謊是擔心她會拒絕接受這件天蠶衣。不管從哪個角度考慮,謊稱天蠶衣只有一件都是非常聰明的作法,既能不引起張墨可能出現的不悅,也能趁機凸顯自己對張墨的愛護。
不過沉吟過後,長生卻並沒有選擇聰明的作法,而是選擇了實話實話,“天蠶衣的確有兩件,但那是倪家的東西,我只取了一件,另外一件我讓宋家兄弟帶給了倪晨伊。”
張墨乃大家閨秀,通情達理,不同於小肚雞腸,扭捏善妒的世俗女子,聽得長生言語,不但沒有起疑猜忌,反倒多有欣慰,“你做得對,三伊子遠在西域,背井離鄉,需要這東西。”
長生沒有接話,別說張墨能夠體諒自己,就算張墨會心生不悅,他也會實話實說,因爲撒謊欺瞞是最惡劣的行爲,本質是真誠的喪失,對他人的愚弄,再殘酷的真相也沒有謊言惡劣。
“幸虧將你喊了過來,”張墨正色說道,“如果沒有你,此戰我們贏不了。”
“這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長生並未虛僞謙虛,因爲張墨說的確是實情,這一仗如果不是自己和大頭四人以及三位師兄幫忙,張善真的打不贏。
“他們都是你請來的,沒有你,他們不會出現在這裡。”張墨說道。
“平心而論,能打成這樣兒實屬僥倖,”長生搖頭說道,“我先前想都沒敢想能打的這麼漂亮。”
張墨此時的心情也很好,絲毫也不掩飾對長生的欽佩,“是啊,你可真是個曠古奇才,穎悟絕倫,觸類旁通,初經大戰便能勸降敵軍三萬先鋒,這也是我們此戰能夠打贏的關鍵。”
長生被張墨說的有些不好意思,“你這就是智子疑鄰,敝帚自珍了,我能勸降他們實屬僥倖。”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你真的長大了。”張墨笑道。
長生原本身心俱疲,多有萎靡,聽得張墨言語,精神瞬時爲之一震,他不確定張墨這句話只是隨口一說,還是另有所指。
二人說話之時,張善自不遠處迎了過來,看得出來張善此時也多有疲憊,但他的心情卻非常好,“這一仗你力挽狂瀾,立下不世之功,實乃大唐之幸,萬民之福!”
“大哥謬讚,愧不敢當,還是您知人善任,統兵有方。”長生多有惶恐,張善是個很嚴厲的人,在他的印象中張善表揚自己的次數並不多,批評自己的次數倒不少。
“我的確沒有看錯你。”張善笑道。
擔心張善再誇讚自己,長生急忙岔開了話題,“大哥,這些降卒如何處置?”
“眼下正是用人之際,降卒自然是盡數收編,”張善興奮四顧,“此戰降卒至少也有十萬之衆,若是再與同塵合兵一處,當有三十萬士卒可爲朝廷所用,平叛討逆,扶正糾偏指日可待。”
“古人云巧婦難爲無米之炊,此前大哥只有十萬新軍,排兵佈陣捉襟見肘,而今有了三十萬兵卒,終於可以大展拳腳,從容調度了。”長生說道。
張善含笑點頭,“好了,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們,你先招呼你的朋友回營地稍作休息。”
長生點頭過後出言說道,“大哥,我先前曾經許諾保護糧隊的降卒此戰過後放他們返鄉。”
“言必行,行必果,”張善緩緩點頭,“你先過去交代幾句,接下來的事情我會命軍務偏將代爲處理。”
長生點頭過後去到戰場西側,此時投降的叛軍士兵都席地而坐,而保護糧隊的降卒則依舊持戈站立,他們之所以不坐下乃是爲了分隔叛軍,同時也是爲了區別於剛剛放棄抵抗的叛軍,因爲他們所穿軍服與叛軍相同,一旦坐下就無法區分彼此。
長生深深呼吸,提氣發聲,“先前護衛糧隊衝鋒陷陣的士卒上前列隊。”
衆人等的就是長生這句話,長生言罷,倖存的降卒急忙跑步向前,自戰場西側縱橫列隊。
先前的血戰令降卒死傷慘重,三萬人此時已剩下不足八千,待他們列隊完成,長生再度高喊發聲,“諸位心存忠義,陣前投誠,護衛糧隊多有功勞,本王一言九鼎,言而有信,稍後會有將校爲諸位登記造冊,授予免役文書之後擇日返鄉。”
聽得長生言語,倖存的降卒感動非常,熱淚盈眶,長生兌現承諾是其一,最令他們感動的是長生對他們的評價,言語之中不見降字。
心中感動,跪地歡呼,“萬謝王爺,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