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墨等的就是長生這句話,待其點頭同意,立刻自名錄上念出了兩名三字輩弟子的道號,她念的很快,應該是依次唸的,並沒有刻意挑選。
被唸到道號的弟子應是下場,這兩個道人一男一女,乾道二十出頭,坤道十八九歲,都比長生大不少,不過二人上場之後並沒有大意輕敵,因爲長生先前的表現他們都看在了眼裡。
響鑼之後,二人如臨大敵,凝神戒備,不敢輕舉妄動,長生並沒有與二人僵持對峙,而是主動出擊,橫移錯步朝那乾道衝了過去,到得近前,身形後仰,雙手撐地,凌空旋踢。
眼見長生先攻自己,那乾道弓步扎馬,聚力右臂,橫臂攔擋。
但是待其做好了防守準備,卻發現長生倒立的雙腿並沒有踢向自己,而是自其面前斜劃而過,右腳腳尖快速撐地,與此同時扭腰挺身,右拳直攻那坤道面門。
練武之人都知道有句話叫招式用老,說白了就是已經出招,中途來不及再變招了,但對於長生來說好像沒有招式用老一說,他可以在匪夷所思的角度和匪夷所思的時間隨意出招和變招。
唯快不破這句話是有道理的,由於那坤道沒想到長生會中途變招,也就毫無防範,直到長生出拳她也沒有回過神來,也就更別說出招自保了。
長生出拳打臉是出乎本能,是之前無數次演練所總結出的最佳攻擊位置,不過出拳之後他感覺不妥,於是壓臂三寸,與此同時伸拳化掌,改攻坤道前胸。
幾乎碰到對方前胸的瞬間,他方纔想到對方是個女子,情急之下再度變招,屈指成爪,改抓坤道左肩。
抓到左肩之後,藉着先前倒旋的餘勁兒再度旋身,徑直將那坤道給推出了場外。
之所以是推出了場外,而不是扔出了場外,乃是因爲將對方扔出場外,自己是需要生根發力的,但推出場外就不同了,不但不需要生根,還可以產生反彈之力,長生就藉着將那坤道推出場外的反彈之力朝着南側邊緣的乾道衝了過去。
長生將坤道推出場外衆人並不感覺意外,但只有張墨和負責裁決的付東等人注意到長生在出拳之後竟然兩度變招,這已經不能用快來形容了,簡直堪稱恐怖,出拳之後中途變招衆人都能做到,但兩度變招四人自忖做不到長生那般行雲流水,即便勉強做到怕是也拿捏不住準頭。
此時場外衆人的視線都集中在長生身上,因爲他此時雖然是朝着那乾道去的,姿勢卻不對,是雙腳朝前,雙手在後,而且根據他倒衝的速度來看,他也無法在不落地借力的情況下衝到那乾道近前。
就在衆人猜測他會不會用雙手撐地,繼續用雙腳攻敵時,長生的雙腿突然回縮,與此同時上身快速後仰,雙腿彎曲落地的同時,整個上身大幅度後仰,呈鐵板橋之勢齊出雙掌,不偏不倚正中那乾道胸腹,後者站立不穩,登時踉蹌後退。
長生此番攻擊的力道還是差了點兒,那乾道雖在後退,卻不至於退出場外,就在衆人認爲長生會挺身轉身,再加以補招之際,他再度採用了一種匪夷所思的姿勢,直接自鐵板橋的姿勢快速翻轉,改仰爲俯,腳尖與雙手同時撐地借力,貼着地面疾衝向前,趕在那乾道穩住身形之前將其推出了場外。
人不怕丟人,就怕獨自丟人,之前被長生打敗的那些同門無不鬱悶惆悵,眼見二打一長生也能獲勝,心中好受了許多,不是自己不行,是對手太厲害了。
張墨是明眼人,自然看出了長生手下留情,有所保留,而且保留的還不少,想必是爲了探他真正底細,張墨也不徵求他的意見,直接念出了三個道人的道號,在三人應是上場的同時,張墨又念出了四個道人的道號,命他們開始準備。
此舉表明在張墨看來,這三個人也不是長生的對手,事實證明她是正確的,隨後上場的三人並沒有給長生帶來太大壓力,對他而言無非是自樹木較少的大樹林進到了樹木較多的小樹林。
此前的那些比試,此番上場的三人也都看到了,但哪怕仔細觀看了長生的進退騰挪,他們也沒找出什麼規律和套路,沒找到規律也就無法進行有效的防範。
還是長生主動出擊,只是一個簡單的前衝就令三人如臨大敵,因爲長生在前衝之時並不是直線,而是左右忽閃,誰也不知道他第一個會衝誰下手。
長生並不知道對手在想什麼,實則左右忽閃和正反旋轉都是追風鬼步的常用步法,他只是單純的在催動步法,並不是爲了迷惑對手。
長生在前衝之時並沒有既定目標,誰先慌了神,亂了陣腳,他就會衝誰下手。
人的心理素質有好有壞,站在右側的那個道人擔心站在邊緣會被打出場外,有心趕在長生衝到之前往裡挪挪,這讓長生抓住了機會,立刻踏地借力,朝着站在中間的那個道人衝了過去。
右側的那個道人見狀急忙側身閃避,與長生擦肩而過,但是令他想不到的是長生的目標其實是他,之所以要往前多衝兩步是爲了加速聚力,以便於抓住他之後有足夠的力道將他甩出去。
不等心中的僥倖瀰漫全身,長生便回身探手抓住了他的左臂,驟停扭腰,振臂發力,徑直將那道人扔了出去。
另外兩人眼見防守不住,立刻改守爲攻,長生最喜歡的就是對方主動進攻,因爲他有着所有對手沒有的天然優勢,那就是可以在任何時候,任何角度進行變招,這是很恐怖的,直接後果就是對方無從防範,只能被動挨打。
這種優勢並不完全來自勤學苦練,主要還是來自混元神功所衍生的純陰和純陽兩股靈氣,兩股靈氣自體內形成了類似於龍捲風的氣旋,氣旋始終在快速運行,不管自什麼方位向龍捲風扔東西,都會被捲進去或甩出來,氣達十二正經的他自身就是那個龍捲風,不管身體的什麼部位接觸到對手,對方都會被龍捲風捲進來或者甩出去。
以攻爲守利弊皆有,好處是可以全力進攻,給敵人制造巨大壓力,弊端是自身防禦空虛,很容易被對方所傷。
想吃蜂蜜就別怕蜜蜂蜇手,這個道理長生一直銘記於心,與二人動手之後絲毫不想如何防禦對方,只考慮如何趕在對方擊中自己之前率先擊中對方,躲是肯定會躲,但擋是絕對不擋。
避過二人幾招之後,長生瞅準機會將其中一人打倒,他用的是掌,打的是對方前胸,對方中掌之後是往場內踉蹌後退的。
這也是長生故意爲之,此時場中的二人都唯恐被他推出場外,絕不會過分靠近邊緣,既然如此那就反其道而行之,往場內打,趁其立足不穩再連續補招,將對手自另一側打出去。
不好意思用腳踢給他製造了不少麻煩,接連變了七八招纔將二人盡數推出了場外。
張墨也不給他喘息休息的時間,直接命早已等候多時的四人上場,又點出五人自場外候命。
對戰四個人,長生非常吃力了,不是他能力不夠,而是畏手畏腳,施展不開,他不願打臉,不願踢人,不願用拳,更不好意思攻擊經絡穴道,前瞻後顧,足足耗了半炷香的工夫纔將四人推出場外。
鑼聲響過之後,張墨冷聲說道,“你爲何手下留情?怕得罪人?”
張墨這話是看着長生說的,長生聞言好生尷尬,他既不能否認也不願承認。
張墨說道,“住持先前說過點到爲止,何爲點到爲止,不傷人命,不傷筋骨就是點到爲止,再敢藏私留手,直接免了你的甄選資格。”
張墨言罷,衆人譁然,張墨也不過多解釋,衝付東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催促先前被張墨點名的五人上場挑戰。
待五人上場,張墨又道,“誰將三生打倒,升籙一級。”
“小姐,這個玩笑開不得呀。”付東急忙擺手。
“是啊,小師妹,別說笑了。”一名羅字輩的中年道人也出言附和。
張墨皺眉瞅了二人一眼,轉身回頭。
張善知道張墨爲什麼回頭,他雖在遠處,卻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他人近中年,對這個小妹甚是寵溺,自然不會駁她面子,“誰將三生打倒,升籙一級。”
張善乃龍虎山住持,他的話比張墨的好使,衆人聞言歡喜雀躍,場中的五人亦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三生師弟,你功夫厲害,單打獨鬥我們不是你的對手,只能一起上了。”五人之中年紀最大的道人衝長生稽首。
“拳腳無眼,若有誤傷,還望多多包涵。”有人附和。
二人說完,輪到長生表態,但長生並沒有與對手說話,而是轉頭看向張墨,“師叔,我的功夫練的不熟練,做不到收發自如。”
“盡施全力,不許藏私。”張墨正色說道。
“三生師弟,對不住了。”五人同時擡手起勢。
“哎,幾位師兄,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