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軾有些奇怪,爲什麼自己的弟弟對自己忽然是這個態度。但料想這定與雪團兒有關,故而他去問了一下雪團兒近日的情況。
不問不知道,知道真相後他差點沒被那幫下人氣死。什麼叫不過是隻貓而已,什麼叫惹夫人不適不如去死,雖說他們不是這麼說的,但話裡不屑一顧就是這麼個意思。他忽然有點心寒,再念及雪團兒瘦了一圈,也不如往日那般活潑,天知道它受了什麼樣的冷遇?便是有沒有吃飽還是個未知數。
雪團兒一定生氣了,不行,他得跟它說清楚。以後,他不會再讓下人去餵它了。
努力去它常去的地方都轉了一圈,蘇軾這才發現了草垛頂上那個小小的身影。
“雪團兒,下來。”蘇軾伸手,便要把言笑接下來。
言笑沒有動,趴在草垛上懶洋洋地沒有力氣。蘇軾不知何時爬了上來,無奈地揉了揉她的腦袋。“之前是我錯了,你要如何才肯原諒我?”
言笑被他揉着舒服地眯上了眼睛。“喵~”她輕輕叫了一聲。
她其實很想了很多,有些事大抵是與他無關的,不然他也不至於那副茫然的表情。在他向她道歉的那一瞬,她便沒有打算再怪他。畢竟願意像一隻貓道歉的人,實屬罕見,他沒有理由之前這般對自己。但是,這並不代表自己之前的不幸與他無關。誰讓他把她忘了,也不管管她有沒有吃飽?
雪團兒居然衝他叫了,他有些驚喜,但更多的是心疼。這小傢伙真是傻傻的,都不知從他這裡撈點好處。“雪團兒,我帶你去吃河豚魚如何?”
“喵?”言笑驚訝了,河豚應該是有毒的吧,以這時的技術,自己確定不會被毒死嗎?她想起了蘇軾的一首詩“蔞蒿滿地蘆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時”,想必爲了吃不要命他是做得出來的,可爲什麼要帶上她啊?難不成找她先試毒?要不要這樣?
看着自己懷裡這貓炸毛的模樣,蘇軾感覺有些稀奇。難道這貓還知道河豚有毒嗎?
“雪團兒,你知道河豚有毒?”蘇軾終是沒忍住,問出口。
“喵~”言笑一副不想理你的樣子,身子有些顫抖。這貨確定是來找她道歉的嗎?怎麼感覺是想要殺喵滅口?
這下蘇軾確定自己這貓是真的知道了。嘴角一揚,這貓是怕了吧,大概?
河豚,魚肉細嫩、鮮美,然而毒素卻是極強,若是處理不當,輕易毒死一個人不再話下。故而亦有“拼死吃河豚”這一說。
蘇軾抱着言笑找了一處空座坐下,便有店小二來迎。“客官,我們做這河豚,可是百年老子號的秘方。所有的河豚在上桌前必然先由廚師試吃,確認無毒纔會送上來。”
言笑這下知道,自己吃河豚,大抵是沒什麼危險了。可她還是不明白,只是爲了吃而已,何必如此,竟是連命都不要。雖說自己估計是不會有事了,但是那廚師呢?萬一中毒而死,那也是一條人命啊!
“那便來一碗吧。”蘇軾微微頷首,顯然他不是第一次來。這家的信譽他是信得過的,也沒聽說有什麼人中了毒死掉的。
雖說只是這短暫的等的功夫,言笑當真是心裡緊張的沒個停。
蘇軾看出了這傢伙在哆嗦,不由撫了撫言笑的背脊道:“雪團兒,你莫要擔心。這家我來過多次,做河豚的本事我信得過,放心,絕不可能有事的。”
“喵……”言笑雖說不能理解吃貨這種不要命的執着,但是總歸是不希望有人出事的。
“客官,請慢用。”店小二撐着傘端着河豚羹上來了。
“多謝。”蘇軾看着那躲得老遠的雪團兒,啞然失笑,這麼怕嗎?
不過此時言笑關注的卻是這人撐着傘。爲什麼要撐傘哦?
蘇軾看出了言笑的疑惑,笑道:“在烹飪河豚之時,必須撐傘,以防灰塵掉入鍋中。”
“客官還真是行家。”那店小二驚訝地看着蘇軾,隨即退下了。
然而言笑小鼻子動了動,眼珠子轉得老快。河豚有毒和灰塵有什麼關係喲?
沒有想象中的讓她先試毒,蘇軾微微笑了笑,自己先舉箸吃了一筷。言笑有些急了,你就不怕吃出點什麼問題來嗎?
看着雪團兒眼淚汪汪,很是擔憂的樣子,蘇軾卻是衝它溫聲安慰道:“沒事的,不要擔心。”
言笑感覺鼻子有點酸酸的。只見過動物給人試毒的,沒見過人給動物試毒的。這傢伙,一定是故意來帶自己吃河豚的。可就算要取得自己的原諒,也不需要玩兒命啊!他是不是傻?
言笑輕輕跑到蘇軾的懷裡,衝他眨巴了下眼睛,然後張開嘴,等他投喂。
“乖,等會兒。”蘇軾撓了撓她的下巴,言笑舒服地眯了眼睛。她覺得自己好像沒什麼理由再抓住他這個錯誤不放了。
過了約莫一刻功夫,也沒見有什麼不良的反應,蘇軾這才慢慢悠悠地夾了魚餵給言笑。
魚肉柔和細膩,說是入口即化也不爲過,言笑差點把自己的舌頭都吞了下去。真好吃啊,怪不得有那麼多不要命的人,明知有毒還要吃。
言笑幸福地眯了眼睛,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蘇軾看着好笑,不緊不慢地喂着她,很快碗裡便沒了大半。
言笑只顧着筷子來張嘴,等回過神時,碗裡早被她吃了個底朝天。有些心虛地看着蘇軾,她好像有些太忘乎所以了,都忘了給蘇軾留點。他好像就吃了最開始,那提心吊膽的一口吧?
蘇軾看自己貓兒這麼有趣,不禁樂了。本就是給它賠罪,它倒還不好意思來了。
“喵喵~”吃飽喝足的言笑表示她心情很愉悅。在蘇軾懷裡蹭了蹭,一副在撒嬌的樣子。
呼,總算和以前一樣,不生自己的氣了,蘇軾微鬆了口氣。這貓兒,真是有趣極了,當真是比人還聰明三分呢!
不過,破鏡終究是難以重圓的,傷痕既然造成了便會一直存在,這個疙瘩言笑估計是永遠無法忘記了。只有用更加美好的回憶填充過去不好的,纔可能使他們的關係恢復。蘇軾他賭對了,他選擇了最爲簡單卻也是危險的方法,言笑終究還是心軟了。
“喵~”言笑舔了舔蘇軾的手指,本喵原諒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