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過崖。
天際清明,百里無雲,放眼無限蒼穹寰宇,盡是湛藍色彩,渾如一塊通透的水晶,纖塵不染。
林牧立於高山之巔靜靜打坐,身心已居於不動之境,任眼前清風吹拂,綠水長流,也絲毫不爲之所動,彷彿與天地融爲了一體再無分彼此。如此做法,他已經持續了七天有餘,思過崖清淨無爭,更是無人問跡,倒是成了林牧修煉的好地方,他本就心思清明只一心追求仙道,想要求得長生,了斷因果,得到了如此機遇更是潛心修煉,無心他事。
這幾日他朝飲露水,夕食草果,渾然像個逍遙的散人,煞是自在。當日掌摑羅千秋這個接天峰一脈的天才之後,便只有柳扶搖來過一次,給他帶來了不少補身子用的丹藥和水果,雖說林牧並不需要這些東西,但還是感恩戴德,畢竟這是柳扶搖的一片心意,可見其是真心對自己好。
“呼呼……”林牧長出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修行之路果然艱辛刻苦,一關更比一關難,若非憑藉舍利子,我連元氣通徹都修煉不好,如今要開始淬鍊元氣,還真是有些勉強。就連日月輪轉印越往後也更是要難上十倍,我雖然修成了日月印,但往後的翻天印、須彌印還有輪轉印我卻一個也參悟不透,唉!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修成長生,報仇雪恨!”
修成元氣通徹之後,林牧便立馬着手參悟淬鍊元氣的境界,元氣在體內形成周天循環,不斷的淬鍊其中的雜質,將元氣中的駁雜氣息驅除,取得一點精純無比的元氣。這個過程極爲的艱苦,所耗時間與精力也極大,往往整日淬鍊下來,才能勉強淬鍊出一個竅穴的元氣。
而人體總共有三百六十一處穴位,如此進境下來,足足需要一年時間纔有可能將元氣全數淬鍊至精純的地步,這隻能讓林牧望而興嘆,卻又無可奈何。
修煉一途,全憑己身一步一步登臨大道,否則即便是有千般法術,萬種丹藥,也只能起到推進的作用,卻不可能真正證就長生。
證道爲長生,長生乃天賜,只有證就天之大道者,才能取得長生,千年不死。
林牧讀書感悟,深知大道易理,修煉乃是天地逆行之路,不進則退,即便是長生大道上千回百轉,也要心境穩固,堅定不移,一心追求長生,不屈不撓。只有這樣,才能達成自己的宏願,此生再無遺憾。有道是人生長恨水長東,林牧自覺遭遇滅宗之禍,已是人生一大憾事,便下定決心絕不會留有任何悔恨。
因此,在修仙一途上,他更是全心向道,心無雜念。
一晃眼十天閃過,思過崖巔一如既往的平靜孤寂,這日清晨,林牧正欲打坐練氣,就聽到遠處蒼穹傳來一聲飄渺的鶴唳聲,當即放眼望去,只見一人腳踩仙鶴,影若風行,不消五個瞬息的時間就來到了思過崖上方的空中,緊接着一躍而下,跳到了山崖邊上。
“咦?居然還會有人來思過崖?”
林牧輕咦一聲,想這真靈門常年無爭,少有被罰至思過崖反省之人,如今有人駕鶴而來,着實稀奇。他倒不是在乎來者是爲何人,只是怕有人打擾了自己清淨
,禍害自己修煉。
“嘿!果真不錯,思過崖還真有人啊!”
來者身形略顯臃腫,面目白皙而且圓滑,看似也不過十七八歲的少年,身穿着寬大的真靈道袍,偏偏做出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樣來,走起路來一扭一扭,讓人忍俊不禁。這胖道士見到林牧孤身一人在崖上打坐,臉上綻出一絲喜色,便急急忙忙湊了上來。
“你就是林牧?”
林牧見胖道士如此自來熟,頗感厭煩,斥道:“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你是什麼人,我憑什麼告訴你?”
“嘿嘿……”胖道士訕笑兩聲,繼而朗聲道:“我叫徐玄,是出雲峰一脈子弟,嘿嘿,想來你就是林牧了,你的大名幾乎已經傳遍了咱們真靈門了。那個羅千秋天分是有些不錯,但爲人太過傲氣,被你如此掌摑至昏迷,真是太解氣了!”
林牧聽着徐玄滔滔不絕,忍不住皺起眉頭,升起不悅之色,只覺此人自來熟十分沒有臉皮,如此招惹自己着實令人惱怒。其實,這也怪不得徐玄,他爲人處事便是如此,只是林牧遭逢大變,心中自然對陌生人提起一些戒備,甚至不願接觸。
“哼,也活該羅千秋這小子被人掌摑,如此行爲處事,早該被人痛扁。本來我就早想出手教訓他一頓,沒想到被你捷足先登了,真是讓人扼腕啊。嘿嘿,說起來我跟你也差不多,這次來思過崖也是被師尊罰來思過的。只不過你是把人打了來這裡避禍的,而我是怕被人教訓來這裡避難的。”徐玄道。
林牧一挑眉毛,語氣暗含諷刺道:“徐兄大才,什麼人還敢來找徐兄的麻煩,豈非瞎了眼睛?”
徐玄聞言急忙制止道:“可不敢胡說啊!我得罪的人比起羅千秋來頭要大的多,以防隔牆有耳,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一邊說着,徐玄烏溜溜的雙眼還到處的掃視,彷彿真的隔牆有耳,讓他不得不防一般。
等到確認周圍沒有眼線之後,徐玄纔出了口氣,悻悻道:“我不過就是把丁小蓮的合花鈴法器偷去送給了山中靈猴玩而已,就被丁連山這廝拿着九玄金鐘到處亂轟,幸虧小爺我機靈,老早就跑到了師尊那裡,否則絕對要被這老小子轟成渣。”
聽到這裡,林牧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出聲,丁連山的名字他也有所耳聞,是真靈門十二名法力弟子之中名列前茅的一人,在門中是出了名的極其護短,而這徐玄居然敢把他妹妹丁小蓮的法器送給猴子玩,真是膽大包天,讓人不由得不笑。
“哈哈,徐兄真是好膽,能做出如此膽大包天之事,恐怕放眼全門上下也只有徐兄一人了吧。”林牧抱拳道。
徐玄毫不推脫,也一抱拳回敬道:“咳咳,那是自然,修煉上的事情我老徐或許不太上心,但要說到這膽大包天,倒是正和我胃口。”
兩人當下一來二去,關係頓時親近了許多,林牧本來還存着敬而遠之的念頭與其相交,但稍一接觸,他就發現徐玄此人生性熱情,待人處事極爲坦承,雖然行爲顯得十分俏皮胡鬧,卻平添了一份靈動,使人更易親近。正是因爲這份原因,也讓林牧真心相交,坦誠相待,
不似起初那般冷落。
此後的時光裡,林牧便不再是一人苦修,多了徐玄一個也令他在思過崖的生活多了些許樂趣。每日裡除了苦練元氣,也多了一個說話的同伴,二人年紀相仿,話題也有不少,從天下十九州到天地十方,從苦尋天道到問鼎蒼茫,這大千世界的種種都無所不談。
徐玄雖然好動,但卻十分的明事理,林牧修煉的時候,他便自行離去,在這思過崖附近遊玩,不去叨擾。短短几日下來,兩人變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友,林牧也倍加珍惜這份友誼,他從小到大的朋友並不多,說起來也就離塵宗那麼幾個,如今宗門被滅,更是無比孤寂,有了徐玄這個夥伴,也令他頗感欣慰。
“林少你修煉的是什麼功法?淬鍊元氣的速度居然如此之快,每天都能打通一處竅穴,這樣下去,不消一年時間就能淬鍊元氣,如此的話,最多三年,你必能修成法力,成爲本門少有的天才弟子!”
這一日,林牧剛剛打坐結束練氣,就聽到徐玄的聲音傳來,頓時大感不解。一來是他以爲自己如此的速度已經算是緩慢,一年時間才能練就元氣精純的地步,二來是疑惑徐玄是如何看破自己的修煉,居然能洞悉的如此透徹。
“我修煉的功法乃是伯衡師父親自秘傳,我也不好多說。倒是我還納悶這樣的速度怎能算快?你又如何能看破我的修爲?”林牧問道。
“怎能不算快?你知道嗎,咱們真靈門之所以堪比歸元門在這雲州立足,全是因爲咱們門內法力弟子的進境,歸元門總共一十八名法力弟子,論數量要高出不少,但都是大器晚成,有些人甚至是老年時才修成法力。而本門多出英才,十二名法力弟子都是年輕人,天賦非比常人,並以此著稱。但饒是如此,他們淬鍊元氣所耗去的時間,最快的都要十個月光陰,而你只需要一年時間,絕不輸於他們任何一個人。”徐玄吃驚道。
“居然是這樣?怪哉,我還道是我天賦不成,纔會進境如此之慢,看來這一關就是在於時間啊!”林牧感慨道。“對了,那你又是怎麼能看出我的修煉的呢?莫不是什麼法術?”
徐玄哈哈笑道:“倒也算不上什麼高深的法術,只是道家一門粗淺的望氣術,根據一個人的氣息和精氣神就能分辨出修爲的高低深淺。之前你修煉的時候我總出去遊山玩水,這次我突發奇想便運用望氣術望了你幾眼,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啊,你竟有如此驕人的天分,怪不得敢掌摑羅千秋。看來日後我老徐也要指望着林少你多多擔待了。”
林牧故作嗔道:“哪能如此,我看徐少也不必我差,我還指望着徐少可以把這門望氣術傳授與我呢,不知徐少意下如何?”林牧心中自有料想,這門望氣術這般神異,學成之後便可看人道行高低虛實,如此實用的術法,他當然要學來傍身。
“這有何難?不過這門望氣術只能看穿修元境的修爲,再高了就看不穿了,因爲元氣轉化成法力,脫去了氣息的運用,單從表面是看不出的。”
徐玄也不藏私,當下便把望氣術的道理與林牧講了個通徹,讓他大有所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