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運?”林澤看着玄棠一本正經的樣子,臉上不動聲色,心裡卻忍不住笑了起來:狐狸尾巴要露出來了。
早在玄棠來時,林澤就知道,對方絕不是爲了即將要被踏平的彌勒寺而來。
因爲很簡單,像彌勒寺這種看似與佛門大佬彌勒佛相關,實際卻隱藏在山林之中的佛寺,佛門不說多,幾百座還是有的。
別說就這一座彌勒寺,縱然十座,二十座,加起來,都不一定能讓佛門元氣大傷。
說的直白一點,相比林澤上次一次性抓了十幾萬僧人而言,只是滅幾座佛寺,根本不值得玄棠出面談判,因爲還沒到談判的時候。
所以玄棠此次過來,定然有其他目的。
林澤臉上露出探詢之色,略微躊躇了一會,說道:“氣運之說,本侯知曉不多,只在某些典籍上,看到一些介紹,不知法師何以教我?”
玄棠微微一笑道:“若論對氣運的理解,天下之大,諸子百家,沒人比得過佛道兩家,單論此道,連儒家都不足以稱道。”
“蜀侯若想了解,小僧願欣然相授,只是氣運之說,浩瀚無邊,晦澀難懂,小僧怕一時半會亦說不清楚,小僧懇請蜀侯移步,換個地方聽小僧細細到來。”
“畢竟此地還有秦皇門下鷹爪,若被他們看到,誤會蜀侯勾結佛門,就不好了。”
林澤望了一眼不遠處的機械人營地,輕笑一聲道:“沒事,大不了事後本侯殺人滅口,有法師的人頭再,足以向秦皇證明清白。”
玄棠聞言臉色一滯,乾笑道:“蜀侯說笑了,小僧正好在十五里之外有個落腳之處,蜀侯請。”
玄棠指了個方向,飛在前面帶路。
林澤不疾不徐跟在玄棠身後,數十息後,看到了一座隱藏在山谷內的小廟。
小廟不大,只有百來個平方。
前殿只擺了一座佛像,像林澤這種不熟悉佛門的,完全認不出供奉的是哪一尊大佛。
唯獨引起林澤注意的是,佛像拈花的右手上,有一隻栩栩如生的金蟬,呈振翅欲飛的模樣。
林澤暗自想道:“難不成這廟裡供奉的是那位西天取經的和尚?時間線不對啊,那不是唐朝嗎?”
想着想着,林澤笑了,這個秦國,跟他前世歷史的秦國,除了有些名字能對上以外,哪有半點相似?
說不定這廟裡供奉還真是金蟬子,畢竟西遊記裡金蟬子可是佛祖二弟子,有人供奉不是很正常嗎?
跟着玄棠來到後殿,林澤看到了曾有過一面之緣的老僧真訶。
真訶望見兩人進來,笑了笑,連忙從櫃子拿出兩個嶄新的蒲團,將桌案兩側的舊蒲團撤掉。
“去弄點茶水瓜果點心招待貴客,”玄棠朝真訶吩咐了一句,接着手掌平攤,指着一張蒲團朝林澤說道:“條件簡陋,還望蜀侯莫要嫌棄,請坐。”
林澤向前兩步盤腿而坐,揮了揮手道:“有什麼好嫌棄的,佛門如今這般境地,有個小廟容身已不容易,又如何能奢求太多?”
玄棠神色自如在林澤對面坐下,似乎沒聽到林澤話裡的諷刺。
不得不承認,自從和林澤打交道的次數多了,玄棠發現自己的心境有了很大進步。
“蜀侯可知,上至帝王公侯,下至販夫走卒,乃至王朝宗派,具有氣運存在。”
玄棠沒有繼續故弄玄虛,而是直接開門見山說道。
“然而氣運並不是一成不變的,故有販夫走卒封侯拜相,亦有昔日王侯變作階下之囚。有人能將宗派發揚光大,亦有人能讓道統滅絕。”
“四方來朝的帝國,若沒有足夠的氣運綿延國運,就會出現天下皆反,改朝換代。”
林澤臉上浮現一絲怪異之色:“莫非法師想說,本侯是被氣運所鐘的氣運之子?”
玄棠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準確的說,蜀侯是秦國的氣運之子。”
林澤眉頭一挑,問道:“哦,法師爲何會這麼認爲?”
“蜀侯請聽小僧細細道來。”
玄棠回了一句,繼續說道:“諸國混戰,天下氣運本不在秦國,而是分散在諸國之上。秦皇政橫空出世,以武力鎮壓天下,滅六國,將氣運歸於一身,方得天下。”
“倘若秦皇政肯與民生息,致使天下歸心,氣運自然鞏固。可事實偏偏相反,秦皇政一統天下後,大興土木,以致秦國徭役不絕,怨聲載道,從而導致氣運散漫,難以鞏固。”
“秦皇政在時,尚能鎮壓氣運,國祚永存。秦皇政突然消失,結果如何,蜀侯親身經歷,應該比小僧清楚,舉世伐秦,羣雄逐鹿。”
“按理來說,秦滅已成定局,可偏偏出了蜀侯這個變數,強行替秦國續命至今,直到秦皇政以天人之尊,重掌天下。”
“蜀侯仔細想想,自秦國大亂以來,是否經常逢凶化吉,行事順利?這不是氣運之子,又是什麼?”
林澤低頭沉思了一會,擡頭滿臉笑容道:“似乎有點道理,既然本侯是秦國的氣運之子,又怎麼會變成秦皇的替死鬼?還請法師給個說法。”
玄棠笑了笑道:“因爲有了變數,天人在某種程度上,可以改變普通人的氣運。”
“天地之間,最不缺天人的,就是道佛儒三家,很快,三家的天人就要從天外降臨了。”
“等等,”林澤面露疑惑問道:“天人可改變他人的氣運,怎麼改變?”
玄棠一臉正色道:“天人若是心血來潮,依靠無上修爲,將人殺了,將宗派滅了,將王朝推翻了,氣運沒了,自然就改變了。”
人沒了,氣運就改變了,這話說的林澤竟有些無言以對,和尚你這麼叼,佛祖知道嗎?
看着林澤一副怪異的表情,玄棠如何不知他在腹誹,補了一句道:“蜀侯莫要以爲小僧說的有些荒唐,若非天人出手,一般人哪敢保證,殺人滅派,就一定成功?”
玄棠這句話的意思,林澤算是聽明白了,一般人去刺殺具有大氣運的人,有可能會失手,若是天人出手,不存在失手的情形。
林澤笑了笑說道:“法師剛剛所說的變數,就是道佛儒天人降臨,將本侯拍死嗎?”
玄棠望了林澤一眼,搖了搖頭道:“道佛儒天人降臨,只會對氣數不定的秦國,而不會去對付身懷大氣運的蜀侯。”
“哦,這又是爲何?”林澤有些不解。
“因爲天人同樣身懷氣運,天人若強行抹掉大氣運之人,自身氣運亦會折損。天人若是氣數盡了,同樣會隕落。”
“因此天人若想對付蜀侯,只會先用其他辦法,將你的氣運折損掉,再以極小的代價,甚至無需付出代價,將你打入萬劫不復之地。”
說到此處,玄棠神秘一笑道:“蜀侯可知,當年萬國來朝的大商,是如何在鼎盛之期數十年內形勢急轉而下,從而覆滅的嗎?”
“天人的算計?”林澤面色凝重,說了這麼一句。
玄棠輕鬆笑道:“蜀侯果真非同尋常,一下子就猜到了真相。”
隨後玄棠緊緊盯着林澤說道:“秦皇派蜀侯帶人對付佛門,正在想要用你的氣運,消耗佛門的氣運。”
“此乃一石二鳥之計,一則消耗了佛門的氣運,降低了佛門的威脅,二則通過消耗蜀侯的氣運,保證他的氣運不會受損。”
“蜀侯身懷的氣運,固然龐大,可比之佛門,猶如螢火比之皓月。倘若蜀侯一身氣運被消耗殆盡,將會是如何下場,需要小僧提醒嗎?”
林澤臉色有點難看,玄棠所說,固然有挑撥離間的嫌疑,但未必就不真。
否則的話,秦皇何必非讓他帶着幾百機械人誅滅佛門和儒家?
幾十萬大軍南下,豈不更好?
玄棠見狀,進一步說道:“想必蜀侯感覺到了不對勁,纔會對秦皇的命令陰奉陽違,一直沒有出手。”
“可惜沒用,蜀侯既然掛着這個名,來到了現場,佛門寺廟的破滅依然會算在你頭上,避免不了受到佛門氣運反噬,自身氣運折損。”
“按理來說,佛門氣運的反噬,同樣會折損秦皇政的氣運,可秦皇政既有此謀算,自然不會漏算這點,想必準備了與之相應的至寶,矇蔽天機,瞞天過海。”
“蜀侯敢說,自己不是秦皇的替死鬼嗎?”
林澤良久未言,思緒卻在瘋狂運轉,玄棠說的到底是真是假,若是真的,自己又該如何破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