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驚聞

先行趕到吳郡附近的是魚俱羅,魚俱羅這人也是倒黴,他生具異象,也就是目生重瞳,這等異象,一向被視作帝王專有的,比如說項羽,還有就是後來的李煜,因此,即便他戰功累累,也是屢遭猜忌,尤其是楊廣心胸本就不開闊,加上魚俱羅自家也是亂七八糟的事情一大堆,自個雖說能征善戰,偏偏不懂爲臣自保之道,因此,楊堅在的時候還好,楊廣上臺之後,已經幾次起落,最嚴重的那次,差點就被獲罪被殺。這回因爲天下紛亂,楊廣不得不啓用他,魚俱羅也是個能人,一路上戰無不勝攻無不克,這不,直接便已經到了吳郡,跟張玉書會和。

魚俱羅是個典型的武人,跟朝中的文官沒多少來往,自然跟裴矩也沒什麼交情,這會兒見到裴宣,有些倨傲地點了點頭,也便罷了。很遺憾的是,裴宣也是拿他當死人,這人在後世實在太不出名了,按理說,他的名字很有特點,若是能夠一切順利,早該家喻戶曉纔對,偏偏後世幾乎誰也不知道他是什麼人,可見,這人最終下場不算好,只怕沒過多久也就掛了。裴宣也學過粗淺的相面之術,這人儼然已經有了將死之象,自然對此毫不在乎。

魚俱羅雖說頗爲傲慢,但是,他在武將中確實頗有威望,跟很多武將關係都不錯,當然,這也是他的取死之道,這會兒見到張玉書,神情很是欣慰:“不愧是老張家的子侄,果然有大將之風!”這麼想着,心中也是慨嘆不已,大隋頗有名將,但是問題是,普遍有個隱憂,那就是後繼乏人,張玉書雖然不少張須陀的親子,可是也是張家的族人,可是魚家呢,自己的弟弟倒是會打仗,偏生性情暴虐,上次爲了弟弟魚贊,連自己也被牽連了,幾個子侄都不是什麼成器的,如今有自己的面子,他們還能一世富貴,若是自己不在了,只怕連家業都不能保全,如此一想,不由悵然起來我的尤物老婆。不過,他終究不是什麼兒女情長之人,幾句話一說,便開始詢問劉元進等人的情況。

張玉書將事情一說,又說了自己如何處置那旋虜,魚俱羅便是一聲冷笑:“如今民心思亂,亂世當用重典,只有讓這些賤民知道,反叛大隋便要付出性命的代價,才能叫他們安安穩穩,不敢生亂!玉書你還是過於心慈手軟了,以老夫的意思,就該直接將這些人坑殺了!”

聽得魚俱羅這般說法,感覺到他的殺機,張玉書不免悚然,連忙解釋道:“那些不過是無知小民,被叛逆裹挾而來,江南這邊如今本就人口稀少,若是不加甄別,一概坑殺,豈不是要讓江南這邊十室九空?”

“你小子懂什麼!”魚俱羅不悅道,“若是不叫這些賤民知道厲害,日後他們會想着反正朝廷不會殺他們,再造一次反又如何n況,這些人本就是叛逆,不誅殺他們三族已經是仁慈,還想着放回去,回頭再從逆,豈不是又是一場麻煩!”

魚俱羅見張玉書還想再說,直接揮了揮手,說道:“此事乃是聖上授意,你就不要多想了!”心裡卻想着,果然還是太年輕了,看樣子,接下來的事情,讓他在後面搞搞後勤就是了,不能讓他因爲一時心軟壞了大事。他自覺這是爲張玉書着想,畢竟,楊廣在平叛之前已經說了,對於叛逆要斬草除根,一個不留,之前張玉書還能說是不知者不罪,這會兒已經知道了,若是到時候因爲他那點糊塗的想頭,明知故犯,豈不是要壞了前程。這樣想着,便叫張玉書退下了。

張玉書畢竟還是年輕人,城府固然有,卻也不算太深,回帳之後,見裴宣坐在帳中,弄了個紅泥敘爐烹茶,也在一邊坐下,輕哼了一聲,說道:“阿宣倒是清閒,卻不知道,江南就要血光滔天了!”

裴宣心中一動,很快反應過來,問道:“難道魚俱羅要殺降?”雖說殺降不吉,但是這種事情自古以來多得是,比較典型的就是白起,一下子坑殺了四十萬趙國大軍,後來歷朝歷代,同樣多有類似的事情,只是多半是在兩國之間,對於國內的叛亂相對較爲寬容,如今怎麼就到這個份上了?

張玉書嘆道:“是啊,大都督說是聖上的意思!”在張玉書的規劃裡面,他將會在南陳故地起家,這次劉元進謀反牽扯到了江南數十個郡縣,而且還都是比較繁華的郡縣,若是楊廣下令殺降,起碼會有三萬左右的青壯會因此而死,江南這邊這兩年本就人丁凋零,再死上這般多的青壯,豈不是影響到他將來的大計!

裴宣皺了皺眉,說道:“既然是聖上之意,那麼此事已經是難以挽回,只是聖上如此,更是失了江南的民心,只怕日後,江南這邊又要烽煙四起了!”心裡更是搖頭嘆息,當年楊廣還是晉王的時候,攻打南陳,還算留有餘地,如今江南已經是自己治下的百姓,卻這般苛待,如何不叫人揭竿而起呢!這樣一想,楊廣落到那般地步,也算是活該了!

張玉書嘆道:“阿宣可能教我?”

裴宣搖了搖頭:“我哪有什麼好辦法,只怕大都督爲了防止你牽扯進去,不會讓你參與到平叛之事中了!不過,雖說還有吐萬緒、王世充等人配合,但是,這次反叛牽扯何等之廣,他們也不可能真正斬草除根,何況殺降乃是背信棄義之舉,江南這邊亂了,你便有機會!”

裴宣琢磨了一下,冷笑一聲,說道:“這次的事情,幾位師叔師兄他們運作了一番,朝中已經有人將這事扯到了上清派頭上,龍虎山距離這邊也不是很遠,自然可以趁着這次機會,擴大在江南的影響力,至於那些逃逸的百姓,自然可以找人另立名目,收攏起來,只是此事必須要隱蔽,若是讓人知道,便要弄巧成拙了!”

張玉書想了想,帶着一點憐憫,說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阿宣,這事我不便出面,還請你修書一封,送往龍虎山!”

裴宣點了點頭,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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