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回洛陽

九江本來就在龍虎山勢力範圍內,而且江西那邊多山,哪怕九江靠近長江,交通相對比較方便,但是論起人口還有各方面的資源都欠缺了一些,而且這種地方,完全屬於那種窮山惡水出刁民的地方,因此,那邊長白山那兒纔出了一個“知世郎”王薄,這邊就有不少人冒了出來,最出名的便是林士宏,不過他這會兒還不成氣候,不過搞了個小幫派小打小鬧,因爲有着陰葵派的扶持,勢力正在逐步擴大。

但是這會兒林士宏還沒來得急發展壯大,就被張玉書抓會,直接當做軟柿子給捏了,林士宏本身武功也算不上多強,有龍虎山的高手親自出手,林士宏甚至沒來得及逃跑,就被授首。而另一個悲劇的便是操師乞,這人也不是什麼好來路,大業初年的時候,就藉口防止兵匪侵擾,就在家鄉開始練兵,而且對官府頗有敵意,一直就是官府追剿的對象,只不過他在當地很有威望,人也精明,一直以來,哪怕通緝令就掛在城門口,也一直活得逍遙自在。這次張玉書到任,召集郡兵剿匪,卻被操師乞從中阻撓,張玉書可不管操師乞在當地有什麼威望,一看郡兵好多不可靠,臉上不動聲色,回頭就寫了一封信叫親兵連夜送去龍虎山,沒兩天,就有人跑過來投軍,有做文書的,也有做軍官的,直接就被打入了郡兵裡面,將下面人拿捏妥當,回頭藉着訓練的名義,跑到外面剿匪,直接就將還在那裡大發厥詞,說是要張玉書趕緊滾蛋的操師乞等人一網打盡。

幾次下來,大家都知道張玉書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不好惹了,張玉書順利將九江郡給掌握住了,然後還將自己的勢力範圍輻射到了鄱陽郡,然後他一邊貼出安民告示,找了人開始重新登記戶籍,一邊又開始訓練兵馬,起碼要在變故發生之前,先將江西這邊搞定了。

張玉書如今正處在悶聲發大財的階段,最怕的就是引起上頭的注意,因此,這會兒也不好公開招攬人才,只得先跟九江郡的上下官員打交道,這會兒雖說天下已經顯出紛亂之象,但是除了公開打出反隋旗號的幾支所謂義軍,其他的勢力還是屬於那種遊走在中間地帶的,這些人既然沒有公開反隋,但是又實力雄厚,朝廷對此一時半會兒也是收拾不下,因此,只得給他們一些名義上的官位,暫時置之不理,不過這樣的人如今也少,楊廣是何許人也,可不是什麼喜歡妥協的人。

九江郡這邊的情況並不算複雜,這年頭文武之間也沒用太多的隔閡,九江郡這邊的郡守楊值不是什麼不識時務的人,他是弘農楊氏出身,但是因爲楊家出了個楊素楊玄感,哪怕只是誅殺了楊素這一支的族人,弘農楊氏也受到了很大的打擊,楊值原本在京中任職,結果此事一出,直接被丟了出來,扔到了九江這個比較混亂的地方。好在楊值也是個能臣,花了快一年的時間,總算坐穩了位置,不過什麼剿匪之類的事情,他一向是不碰的,畢竟,他這樣的身份,多做多錯,還不如什麼也不做,因此,除了處理郡中的政務之外,他直接將無爲而治發揮到了極致,這才還算活得滋潤。

不過要說他對楊廣沒有怨念,對大隋有多麼忠誠,那是不可能的,要知道,因爲楊廣他們家當年投靠了鮮卑,跟鮮卑多有聯姻,但是卻一直試圖入主弘農楊氏,畢竟弘農楊氏是有名的世家,在漢朝的時候,便也是四世三公,幾百年來,在漢人當中有着強大的號召力,而楊堅這一支,雖說號稱也是弘農楊氏的一支,但是也只是號稱罷了,起碼族譜裡面沒這個記載。對於世家而言,所謂家國天下,人家可沒什麼有國纔有家之類的覺悟,在他們看來,家族纔是根本,沒有千年的皇朝,卻可能有千年的世家,因此,對隋朝並沒有什麼忠誠之心,甚至對隋朝皇族還存在着戒備之意,他們並不想成爲皇族的附庸,那樣的話,給家族帶來的只有災難。楊素他們這一支原本還是楊家的嫡系呢,當年楊素入朝,又生出了篡位之心之後,楊家也沒有動心,反而果斷割斷了兩者之間的聯繫,也因爲這個,楊玄感失敗之後,楊廣固然想要趁機株連楊氏,卻找不到理由,最終只得貶謫了幾個楊家出身的官員出氣全能召喚師。

因此,這邊張玉書表示了親善之意之後,楊值也沒用拒絕,卻是在一邊觀望,這會兒的張玉書還不值得他投靠,偏偏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竟讓他發現了張玉書跟天師道的人頗有關係,還聽說了張玉書真正的身世,不免心中有了思量。楊值是個聰明人,見張玉書的架勢,顯然胸懷大志,一個前朝皇族的後裔的大志是什麼呢,只怕就是天下了。他出身世家,自然知道大隋的建立是佛門一力支持。漢族世家對佛門把持中原神器一直頗爲不滿,這也是楊家一直不肯承認皇族是楊氏一支的原因,如今道門居然也開始插手,這就讓楊值心中頗有些猶疑不定,他暫時不清楚,道門是不是想要充當如今佛門的角色。固然漢朝初期,黃老之術很長一段時間裡都是治國的良策,但是如今早就不合時宜了。道門若是以將來被奉爲國教的條件插手天下之爭,豈不是又是一場是非?

這樣想着,楊值自然不敢輕舉妄動,雖說對張玉氣了不少,但是還是私底下通過自家的秘密渠道,寫信給楊家,問問他們到底是個什麼打算,是否需要自己先投靠張玉書,以佔據先機。世家生存之道向來如此,個人榮辱從不足惜,就像三國的時候,潁川荀家在各個諸侯處都有子弟效力一樣,雞蛋不放在一個籃子裡,才能保證不管勝利者是誰,最終家族都能生存下來,而很顯然,張玉書的確有成事的條件。

張玉書如今需要的也是這個,他如今這點勢力,也不能指望人家拖家帶口舉族來投,能這麼做的頂多就是一地豪強,而非真正的大世家。因此,他如今穩打穩紮,畢竟這會兒天下形勢還不明朗,趁着別人還沒注意的時候,積攢實力纔是最重要的。張玉書如今頭疼的還是人才不足,想要擴張也是不能,因此,在將九江附近理順之後,便寫了一封信,叫人送到洛陽給裴宣,讓裴宣看看能不能找幾個人過來幫忙。

裴宣一直到十月份的時候纔看到了這封信,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大軍一路上拖拖拉拉,花了比去的時候多一半的時間纔回到了廄,楊廣象徵性地封賞了一些不得不賞的將領,然後便撒手不管,回到皇宮繼續享樂去了。

而洛陽這段時間以來還算太平,楊侗本身就是個聰明人,雖說年紀還小,但是聰敏好學,性格也頗爲溫厚,能夠虛心納諫,倒是讓許多隋朝的忠臣心中歡喜,對大隋的未來也有了信心,只不過,有識之士卻是暗歎,若是聖上一直這般昏庸,獨斷專行,只怕不等楊侗上位,大隋就要二世而亡了,楊侗若是庸人,尚且能保住一命,偏偏他是個英明神武的,到時候,只怕連性命也不能保全,如此,也不知道究竟是幸還是不幸了。

裴矩在說起楊侗的時候,神情有些微妙。裴矩從來不是什麼忠臣,他忠實的是自己,要不然,也不會一邊將楊廣拱上皇位,一邊還救出了楊虛彥,將他培養成了補天閣的繼承者,他看重的無非是自己的利益。楊侗跟他可沒什麼感情,也沒什麼利益關係,他上臺,裴矩很難得到重用,畢竟一朝天子一朝臣,尤其楊侗年紀實在有點小。因此,哪怕明面上擁護楊廣的決定,實際上,他對楊侗並不是很看好,不過他倒是建議裴爽可以跟楊侗親近一些。畢竟裴爽本來就在禁軍中任職,平常宿衛皇宮,年紀也不算大,更有機會與楊侗結交。

至於裴宣,裴矩卻知道,裴宣性子其實相對散漫,也沒用太多野心抱負,看他平常所爲,求的無非就是長生得道,好在這年頭,做個大宗師,即便比不上做皇帝,也比一般的高官威風多了,要不然草原上跟高麗都有大宗師,他們也沒那麼大的底氣,跟中原死磕。

因此,裴矩根本不指望裴宣入朝爲官,尤其,他也知道,他對裴宣的影響力很有限,根本不可能借着父親的身份,逼迫裴宣做什麼,真要那樣做,僅有的一點情分也沒了。之前張玉書送來的信直接送到了裴府,卻是被裴矩接到了,這年頭也沒什麼講究**的說法,裴矩卻也謹慎,找了個人,將信取了出來,看了一遍之後又放了回去,同樣將火漆封好。對張玉書短時間內就在九江站穩了腳跟,並且穩步向外擴展也有些驚訝,心裡對張玉書更是高看了兩分,只是見張玉書信裡面的意思是要裴宣過去幫忙,心裡不免有些酸溜溜的,自己跟兒子如今還半生不熟呢,一個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傢伙,居然跟兒子這麼親近了!哪怕知道這裡面有道門的關係,裴矩心裡還是有些不自在。他卻是沒有注意到,他已經很久沒有想起住在幽林小築的石青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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