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楊廣終究還是在洛陽過完了年,才動身乘坐着龍舟往江都而來,一路上各級官員爭相送上奇珍異寶,楊廣也很給面子,對於這類人大加讚賞,多有加官進爵之事,因此此風愈演愈烈,便是尋常的官員,爲了不至於丟官去職,也只得違心蒐集各種珍玩,什麼奇珍異獸,書畫金石,又有各色美人,盡數奉上。

楊廣如今也差不多是破罐破摔,幾乎不管朝政,每日裡只是享樂不休,對於底下的大臣如何貪贓枉法也是從來不管,甚至充當了保護傘的角色,只要那些大臣將其中一部分當做保護費交給他就行。而這個時候,又有人故意諂媚,向楊廣說出了長生訣的存在,說這是軒轅黃帝之師廣成子留下來的修仙秘笈,得此秘笈,若能修煉成功,楊廣當能長生不老,永享人間富貴。

楊廣不管是真信還是假信,不過,人都是好生惡死之輩,楊廣自然也不例外,只要有萬一的可能,誰不想長生不老呢!因此楊廣當即命人查訪長生訣的下落,而這事最終還是落在了宇文化及身上。

宇文化及也是點背,楊廣如今對他其實根本信不過,但是也正因爲如此,才喜歡將一性力不討好,甚至是有危險的差事交給他,乾的成最好,幹不成楊廣就有理由問罪,宇文化及也只能捏着鼻子認了,畢竟,在大多數人眼裡,楊廣這是器重他,要不然,怎麼將這麼多緊要的事情都交給他呢?

宇文化及還來不及在跟着楊廣過來的禁軍裡頭多安插幾個自己人,就不得不收拾包裹,四處查訪長生訣去了。

裴宣聽到消息,差點沒笑破了肚子,張玉書問起的時候,裴宣悄悄將前幾年自己做的那番樑上君子的勾當跟張玉書說了,然後笑道:“那長生訣算起來的確是道家養氣之法,可惜的是,對體質以及悟性要求很高,還要那種之前從未學過武的,否則真氣走茬,便要走火入魔!只是長生訣這等奇書,能夠得到他的,多半是頂尖的武林高手,就算明白長生訣的限制,又哪能放棄自己一身武功,轉修一種不知道能不能修煉成功的神功呢n況,大家根本不知道這玩意有什麼問題,一修煉起來,可不就是走火入魔嘛!”

張玉書對長生訣興趣並不大,或者說,自從他知道自己在武功一道上幾乎不可能有什麼成就之後,對武功便沒了太多興趣,他感興趣的是,裴宣居然幹過這等事情,他原本以爲,裴宣這人看起來似乎很是散漫的樣子,卻又是個挺心高氣傲的人,要是想要什麼東西,只怕是自己直接打上門去,誰知竟是如此。但是,知道這一點之後,他不光不覺得裴宣表裡不一,反而滿心裡都覺得裴宣是個挺可愛的人。

這也是人之常情,真君子固然可敬,但是卻是不可親的,這等大義凜然的人,適合做偶像,卻絕不適合做朋友,說不準爲了什麼大義,就把你給賣了,之後再痛哭流涕又如何呢?當然,裴宣在張玉書原本的印象裡也不是什麼真君子的形象,只是偶爾也會覺得裴宣離他有些遙遠,如今聽說裴宣爲了省事,遮掩行蹤,竟是拿了迷藥迷昏了石龍家的人,偷了長生訣,這等手段,真要說起來,在江湖上堪稱下作了,但是,放到裴宣身上,就有一種,啊,原來他也不是真的謫仙啊,其實還是一個有着自己小心思的凡人,自然覺得更加可親起來。

而這事也是裴宣這輩子僅次於將邪帝舍利吸收乾淨的得意事,畢竟,雖說大家都不知道,但是他卻明白,長生訣纔是寇徐兩人僅次於主角光環的外掛所在,因爲這個,他們才能得以真正晉入絕世天才的行列,長生訣帶來的強大的生命力、快速恢復力,讓他們一次次死裡逃生,並且才能夠吸收和氏璧內的異種能量與邪帝舍利內的元精,讓他們一生受益。裴宣這一手,就是直接扭轉了整個世界的走向,如何讓他不得意。

因此,這會兒裴宣有些眉飛色舞地說道:“長生訣倒也罷了,這玩意不是什麼如同另外幾部秘笈一樣,只要找到合適的人就能修煉,限制實在太多,倒是材質頗有些奇特,刀槍不入,水火不侵,之前被我給拆掉了,可惜的是小了點,回頭可以給你織一件背心,你穿在身上,也就不用擔心尋常刺客了!”裴宣之前將那些金絲織成了手套,卻一直沒能用得上,畢竟,大多數人武功比他差太多了,他根本不需要花多大功夫就能解決了,而江湖上有名的高手,除了傅採林和宋缺是用兵刃的之外,一個個都是空手,而到了他們這個境界,已經不是靠着兵器的鋒利欺負人了,靠的卻是意境,因此,一副手套也不重要,反而會影響手感,因此,這會兒想起來,張玉書武功平平,雖說日後少有他親自坐鎮的機會,但是,佛門可不是什麼光明正大之輩,說不準覺得輸不起了,就弄些人來行刺,因此,若是用那些金絲織成貼身軟甲,無疑能給張玉書多一重保障霜暖。

張玉書倒也不客氣,他對自己的性命頗爲珍重,這年頭,沒了性命,那就什麼也沒有了,因此只是笑道:“這等寶貝,那卻是我佔了阿宣你的光了!”

裴宣同樣沒有嘴上客氣,只是說道:“你我之間,還分什麼彼此!這玩意若是沒人用得上,再寶貴又如何呢?”

張玉書聽裴宣這麼一說,幾乎是心花怒放,然後才說道:“阿宣,如今兵馬已經齊備,魯妙子那邊也已經準備好了戰船,這邊隨時就能攻打巴陵了!”

裴宣雖說如今已經正式將捕風營的事務移交給了虛行之,但是虛行之還是要將這些軍情大事報告給張玉也從不瞞着裴宣,因此,裴宣便提醒道:“此行還需小心謹慎纔是,畢竟佛門近幾個月來,在那邊很是做了些手腳,只怕他們會狗急跳牆!”

張玉書卻是說道:“無妨,捕風營已經跟巴陵幫中諸多頭目聯繫上了,他們會在關鍵時刻出手,助我軍攻城!另外,陸抗手也早有剷除蕭銑之意,只是礙於蕭銑乃是蕭皇后族人,因此只得忍耐,蕭銑也不甘心一直就做一個副幫主,如今又是勾搭上了佛門,只怕到時候內訌還來不及,哪有心思應對外敵!”

裴宣見張玉書已經安排妥當,也是點了點頭,心裡卻琢磨着叫人儘快將金絲織好,畢竟,巴陵這一戰,張玉書這邊已經籌謀許久,因爲兵力的問題,決定親自帶兵出征,戰場上刀槍無眼,還是早作準備爲好。

張玉書跟裴宣說了一會兒話,又帶着些惱怒說道:“巴陵那邊還好,偏生飛馬牧場那邊很是不識擡舉,竟陵已經易幟,襄陽城剛下不久,方澤滔便親自上書臣服,飛馬牧場門戶已失,偏生卻不肯幹脆利落臣服,竟是一直拿捏着,若非魯妙子的面子在,我非要帶兵平了飛馬牧場不可!”

“飛馬牧場一直中立,才能在亂世中屹立至今!”裴宣在飛馬牧場待過一段時間,也曾遠遠見過商秀珣,對這個頗爲自立自強的少女很是有些好感,因此便解釋道,“尤其,那商秀珣身份上有些問題,我懷疑她是聖上之女,看時間的話,商秀珣出生的時候,聖上還是晉王,不過,那段時間,聖上身邊卻是多了些騎兵,只怕便是從飛馬牧場得來的!既然是這等身份,哪怕飛馬牧場裡頭知道此事的人不多,但是也是不可能隨隨便便就臣服於誰的n況,飛馬牧場那邊本是四戰之地,又有四大寇虎視眈眈,若是飛馬牧場表示了明顯的立場,立刻便是衆矢之的!你若是想要拿下飛馬牧場,即便不能攻下漢中,也要拿下四大寇才行!”

張玉書不由沉默了一下,自他起事以來,一直就是順風順水,幾乎沒有受過任何挫折,而且因爲種種原因,很多郡縣幾乎是望風而降,這也讓他生出了自高自大的心思,又想到魯妙子如今正在自己麾下效力,便覺得飛馬牧場就該理所當然地投靠,卻沒有想到,自己目前的力量,並不足以讓飛馬牧場無視背後的威脅,如今被裴宣直截了當這麼一說,卻是心中一驚,立刻冷靜下來,不過還是說道:“不管如何,飛馬牧場以後哪怕可以存在,卻是不能被商家人掌控了!”

裴宣見張玉書神情變幻了幾次,又恢復了一貫的從容自信,心中也是欣賞,畢竟,看清別人容易,看清自己卻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你說的是,馬政乃是國家大事,自當被朝廷掌控!”要不是當初商青雅從了楊廣,只怕飛馬牧場當年就被楊廣帶兵給剿滅了,畢竟,騎兵一直以來都是國家重器,飛馬牧場幾乎掌握了中原六成的戰馬交易,這樣的勢力,哪個皇帝敢讓其遊離在自己的控制之外。當然,拿下飛馬牧場,最簡單的辦法其實是聯姻,讓張玉書娶了商秀珣,一切都好說,只是,裴宣這個主意才襲上心頭,就被他掐滅了,他在跟張玉書交往期間,可以允許張玉書爲了傳承子嗣,穩定朝堂娶妻生子,卻不可能再眼睜睜看着他左擁右抱,否則的話,任張玉書如何,裴宣也會及早抽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