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佛門出手

巴陵這邊若要說起來,其實原本也不算什麼好地方,畢竟,這邊已經是在嶺南的外圍,多有蠻族在此雜居,不過,後來宋家開通了與蠻族的商貿,巴陵這邊交通方便,本就在洞庭湖旁邊,離長江也不遠,商業一發達,自然就有更多的人涌來,漸漸形成了一個規模不小的城市,也因爲如此,巴陵幫才漸漸從一個僅僅是一羣販賣私鹽的小幫派,漸漸發展到瞭如今這個規模,在巴陵附近的幾個郡縣,巴陵幫赫然便是當地的土皇帝,連同當地的官員,沒有巴陵幫的同意,也什麼事情都別想做得成。

蕭銑本是落魄的樑朝宗室子弟,最初的夢想不過是吃飽穿暖,不必因爲是前朝皇族的緣故,而心驚膽戰,但是人永遠都是不容易滿足的,蕭銑藉助蕭皇后和楊廣的力量,順利成爲了巴陵幫的二把手,同樣,因爲他的身份的緣故,即便是幫主陸抗手也得退避三舍,蕭銑的權力越來越大,但是權欲心也在隨之增大。他之前曾經找不清楚方向,總不見得,以後就爲了做巴陵幫的幫主吧,但是很快,他便有了奔頭,劉元進稱帝了!他恍然想起來,自己祖上是做過皇帝的!所謂皇帝輪流做,明年到我家,在他看來,大隋其實是他的敵人,若不是大隋滅了樑朝,自個也不至於在江湖上做這等常人不齒的勾當,作爲宗室,哪怕坐不上那個位置,以自己的才能混個王爺什麼的當當,也不是什麼難事,何苦流落江湖,叫人鄙夷。

蕭銑下了決心之後,便有了動力,但是,這種事情,也是時不我待,蕭銑實在醒悟得有點晚,他上半輩子最大的理想,也不過就是幹掉陸抗手,自己做老大,巴陵幫在江湖上稱雄,是足夠了,但是若是想要左右天下大局,顯然力量還是差了點,而且,陸抗手這人也不是什麼有雄心壯志的,一直以來,都屬於保守派,向來不希望巴陵幫摻和到天下之爭裡面去,他不過是想要憑藉着巴陵幫的這份基業,投靠一個明主,將來即便不能公侯萬代,也能給子孫留下一番基業,不比在江湖上漂泊,朝不保夕。

但是蕭銑的打算很明顯觸動了陸抗手的神經,陸抗手年紀大了,哪裡經得住這般折騰,若不是什麼亂世,陸抗手大可以將巴陵幫的幫主之位讓給蕭銑,自個哪怕金盆洗手,做個富家翁,也是綽綽有餘的,偏偏蕭銑不是什麼甘於寂寞的人,陸抗手哪怕再無什麼權欲之心,也不能隨便就葬送了基業,還要連累自己一家老小。因此,蕭銑在上躥下跳地串連幫衆的時候,陸抗手也開始召集忠於他的人手,到了這個時候,他已經不能夠再顧忌楊廣跟蕭皇后了,他甚至直接僞造了龍袍玉璽,打算回頭就交到楊廣那邊去,說蕭銑有意復國,想必楊廣肯定會覺得蕭銑死得不夠慘。

張玉書帶領大軍壓境的時候,巴陵面臨的就是這樣一個情況,就像是一個火藥桶,一觸即發。

虛行之站在張玉書面前,送上了最新的情報,稟報道:“主上,因爲蕭銑如今掌握了大半個巴陵幫,陸抗手難以抗衡,無奈之下,已經在聯絡高手,意圖刺殺蕭銑!蕭銑身邊多出了不少高手,卻是一個個都包裹着頭臉,看不清形容,據屬下推斷,應該是佛門的人,要不然,無需這般遮遮掩掩!”

張玉書眯了眯眼睛,露出了一個冷笑:“此戰之後,將佛門公然派遣僧兵還有佛門高手介入天下之爭的消息傳出去,佛門既然已經撕破了臉,那麼,咱們也不用客氣,境內那些佛寺庵堂,通通搗毀,僧衆有反抗者,格殺勿論,其餘的,強迫還俗,至於佛寺的產業,寺田盡數分給佃農,佛像融掉鑄錢!以後沒下一城,皆按照此例辦理!”

虛行之悚然一驚:“主上,這會不會引起佛門反彈?”他雖說是魔門出身,對佛門毫無好感,但是在魔門的時候,見多了佛門的霸道舉止,兼職佛門的人言辭鋒利,無理也要說出三分來,魔門對上佛門,多半是大敗虧輸的下場,尤其,佛門一向勢大,很多時候,一有不如意之處,便煽動信徒作亂,叫人措手不及。虛行之雖說對張玉書的決定覺得痛快,但是作爲臣子,卻不希望主上爲了逞一時之氣,壞了大事。

張玉書斜睨了他一眼,冷聲斥道:“佛門如今都欺到我頭上來了,還有什麼好說的!再者說了,如今我方境內,佛門勢力衰弱,若是尚且畏懼的話,日後征伐天下,難道還得讓佛門做太上皇不成?”

張玉書如今威嚴愈盛,虛行之原本也自負武功才幹,但是在張玉書面前,往往都有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之感,這會兒張玉書惱怒起來,虛行之竟是背上都出了一身冷汗,他之前不過是被佛門原本的聲勢給嚇住了,這會兒很快明白,佛門在張玉書的地盤上本來就沒多大勢力,不過是大貓小貓兩三隻罷了,張玉書如今不過就是先殺雞駭猴,告訴佛門,你們繼續執迷不悟,跟我作對,日後定當再行滅佛之舉,叫你佛門再難在中原立足。

一方全力以赴,一方還在勾心鬥角,對抗外敵的時候還在內訌,最終的結果也就可想而知了。

虛行之的人之前就已經跟陸抗手接了頭,許諾只要陸抗手殺死蕭銑,獻出巴陵,陸抗手便能獲得封爵,世襲罔替,陸抗手如今已經被蕭銑逼得無路可走,自然答應了下來。

楚州人馬已經在城下集結,各種攻城器械已經完備,張玉書照舊命人在城下喊降,但是城內的回覆卻是一支利箭,因此,張玉書坐鎮中軍,直接下令發動攻城。

若是僅僅是巴陵幫的人,這場攻城戰只怕最多兩三天便會結束,畢竟,巴陵幫的人說白了還是一幫地痞混混,不通兵法,欺軟怕硬,不比正規軍隊。

但是佛門的支持,卻給巴陵幫帶來了很大的改變,佛門對於戰陣之法頗有研究,也有些人學過一些兵法,加上那些僧兵悍勇無比,雙方竟是在城牆上下拉鋸一般,足足僵持了四天。

張玉書也不着急,他這次出戰,其實帶着一些練兵的意思,之前地盤擴張了不少,也徵收了不少新兵,雖說經受過訓練,卻多半是沒怎麼見過血的,因此,只是從容調度,命人輪流上陣,尤其因爲魯妙子跟裴宣合作,改良並弄出了不少大型的攻城器械,巴陵這邊原本也不算什麼四戰之地,對於城牆的修繕,頗有些不足,因此,幾個大型的投石車輪番上陣,將城牆轟得殘破不堪。

裴宣這邊倒是想要弄出簡單的火藥來,但是這邊想要找點純淨的硫磺也不容易,而且其實黑火藥真要說起來,威力未必會比投石機強到哪裡去,而且,裴宣心中也有些忌諱之處,冷兵器時代的戰爭,其實要說起來,傷亡並不算大,一般情況下,多半是受傷之後,不能得到很好的消毒治療,纔會因爲感染,最終不治身亡,但是熱武器真要是出來之後,隨着技術上的進步,那麼戰場就真的是絞肉機了。裴宣兩輩子受到的都是道家的教育,對於這等有傷天和的利器,實在是有些忌諱,卻是不願意改變在這個方面的進程。

不過,經過魯妙子與裴宣的改良,如今的投石機論起殺傷力來,也是極爲可觀的,通過機括的作用,一塊兩三百斤的巨石就會帶着極大的動能拋出去,在這樣的情況下,便是一流的高手,如果不能順利躲避的話,也只有被砸成肉餅的下場,任你學了什麼金鐘罩鐵布衫金剛不壞的功夫也沒用。

不過因爲資源的原因,這種大型的投石機制造起來很不容易,畢竟,這年頭技術有限,沒有彈簧橡皮筋之類的東西作爲緩衝,靠的都是牛筋做的繩索,但問題是,中原不比草原,耕牛是非常寶貴的財富,殺死耕牛,沒有耕牛耕地,便會影響地裡面的產量,無異於奪了許多人的生路,因此歷朝歷代,殺死耕牛很多時候,比殺人罪名還嚴重,張玉書佔據的地方,本來就算不上魚米之鄉,耕牛更少,自然不能隨意宰割,因此,最終小型的投石機做了不少,這等大型的,只是試製了幾架罷了,因此只是作爲威懾而已。

但是很顯然,作爲威懾,這玩意已經給城內造成了極大的心理壓力,虛行之按照計劃,向城內發送了動手的暗號,當晚,陸抗手便帶着心腹手下,往蕭銑的府邸殺去。而城外,也高舉火把,開始攻城。

張玉書穿了一身亮銀的盔甲,端坐在高頭大馬上,愈發顯得英姿勃發,裴宣也穿了一身輕甲,騎馬待在張玉書的一側,兩人凝神看着城牆上的戰況。

經過幾天的攻打,哪怕城內拆掉了許多民房,重修城牆,但是,畢竟只是一時之計,很快便被打散,投石車投出的石頭又是專門經過打磨的球形,爲的就是打上城頭之後還能滾出一段,造成更大的殺傷力,但是,這並不適合用來修建城牆,反而會讓城牆上的人束手束腳,很是麻煩。

而且巴陵幫畢竟是黑幫,乾的還不是什麼光明正大的買賣,多有巧取豪奪之事,甚至公然強奪民財,強搶民女,在本地也不得民心,大家平常多半敢怒而不敢言罷了,如今巴陵將破,巴陵幫的人強迫城內的居民協助守城,這些人自然是不甘不願,畏懼不前。這會兒,城牆上的守兵已經疲倦不堪,壓根提不起鬥志來,眼看着城門將破的時候,忽然城門大開,一隊看不清頭臉的騎士衝了出來,這些人武功極高,攻打城門的人馬難以抵擋,竟是被殺出了一條血路,直往中軍而來。

張玉書冷笑一聲,喝令道:“放箭!”當下一羣弓手上前,向着這羣騎士射箭,一時間,箭如雨下。

那些騎士卻是不慌不忙,其中幾個解下了身上的披風,揮舞成一道幕牆,硬生生擋下了箭雨,速度都沒有多少停頓,一直衝了過來。

裴宣神情冷然,咬牙道:“袈裟伏魔功!這些都是佛門的高手!”當年逍遙派曾經收集了少林七十二絕技,其中便有這門武功,佛門的很多武功多半是要靠着禪定的功夫纔好修煉的,因此,在懂行的人眼裡,對於佛門的武功,那是一目瞭然,而且那幾個騎士的手法,與袈裟伏魔功幾乎一般無二,裴宣一眼就認了出來。

邊上的張玉書聽得裴宣如此說,臉上神情愈加冰冷起來,幾乎是從牙縫裡面說道:“看樣子,我還是對佛門太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