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九重天。
凌霄殿內,昊天正與墨離、孤風月等商議除魔之事,卻被那道下界衝上的銀光生生打斷,陷入沉寂。
墨離打破沉默,眉宇間帶着愁緒:“看來,無妄甲已然出世!先前收到谷槐消息,他們在夕顏山遭遇大批妖魔,人間伏魔軍死傷慘重,看來必是無妄甲所爲了。墨離願請旨下界除魔!”
昊天眉頭一緊,沉聲道:“若真是無妄甲,卿倒不必在意,萬年前他與寒雲皆是你手下敗將,只是如今看這架勢,怕不止是無妄甲這麼簡單。孤便派一千天兵隨卿同去人間,務必將人間妖魔盡數滅除。”
當墨離領着天兵來到喪地之時,迷霧已去,谷槐昏迷不醒,戰星奄奄一息,已尋不到半分無妄甲的氣息。
九重天,雲梯。
雪果兒略提了一口氣,飛身上了雲梯,擡頭看去,依舊雲山霧罩,不知這雲梯究竟通向何處。想着便往上飛去,反正師父他們忙着飲酒敘舊沒空理她,不如今日便往上一探究竟。
白雲嫋嫋,霞光萬丈中偶有鳳凰、仙鶴徐徐飛過。
自上方傳來一聲恫嚇:“何人擅闖天界禁地?”
嚇得雪果兒一屁股跌坐在雲梯上,心裡慌亂不已,正欲開口,卻不知被誰一把扶了起來,擡頭一看,竟是孤風月。
“參見天君!”浮雲上走來幾名身着銀光鎧甲的天將,此刻正俯身向孤風月行禮。
孤風月擺了擺手,示意他們退下,待天將走遠後,方懶懶的開口說道:“雲梯上方是禁地,不要給你師父惹事!”
“多謝天君提醒,雪兒只是好奇這雲梯究竟通往何處,並無他意。”雪果兒側身一福,低聲說道。
心內卻忿忿不已,哼,竟然拿師父來壓我?不就是個破梯子麼。
孤風月見她雖嘴上言謝,眼眸中卻透着不屑,分明不服,卻也無心多言,只是拉住她便往下飛去,也不管雪果兒如何掙脫,只是緊緊拽着她的手腕,直直下到那片嬌豔妖嬈的桃花林中方纔鬆開。
“怎麼?纔多久不見,倒生分了?”孤風月摘了一朵粉白的桃花遞到她手中,聲音中帶着戲謔。
雪果兒呆呆望着掌心的花瓣,忽然猛地呼出一口氣,那些花瓣瞬間便隨風飄走了。
“我師父呢?”小嘴依舊撅着,語氣中頗有些不耐。
“哈哈!你師父自是和帝君商議要事去了。哪裡像你這樣清閒,四處閒逛!”
“你……敢問天君,既是有要事相商,爲何天君卻在此處陪雪兒閒逛,難不成帝君也知比起我師父,天君更擅嘴上功夫?”雪果兒說道“閒逛”時聲音明顯提高,似是有意挑釁。
孤風月卻未在意,只是雲袖輕甩,緩步走在林間,心中想着,此刻墨離該是到了人間,事關人間生死,帝君此番卻只派一千天兵隨他下界,果真對他甚有信心,想來自己掌天界十萬兵馬,在帝君心中怕是抵不過一個墨離。
身後傳來雪果兒的大聲叫喊:“喂!你這人這麼這樣啊?和你說話幹嘛不理我啊?”
“呵呵,誰把果兒惹成這樣?”人未到,聲先聞,怡香一身粉衫自雲間緩緩走來。
“桃花姐姐,你來給果兒評評理,我不過就是想去看看雲梯上面有什麼,他就仗着自己是天君對我大呼小叫,還拿師父來嚇我,哼!這下倒還不理人了。”雪果兒拽着怡香的手腕,惡人先告狀。
孤風月聽見怡香的聲音,早已回首朝這邊走來,見雪果兒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樣子,不由得嘴角一歪,哈哈大笑。
“桃花姐姐,你看他,居然還笑!”
“好了,風月,別逗她了。”怡香白了一眼孤風月,又柔聲對雪果兒說道:“果兒,適才席間見你似乎有心事呢,怎麼了?可是遇到什麼煩心事了?”
孤風月被怡香一瞪,只好勉強止住笑,此刻見雪果兒依舊嘟着小嘴,不由得又想捉弄她一翻,便道:“她呆頭呆腦的,哪裡會有什麼心事?只怕是好奇撓心,沒能上雲梯探個究竟,所以在這裡假意傷感呢。”
雪果兒本就心煩,今日席間昊天對她笑的那樣深情,她縱再是呆傻,也能大約明曉其中含義吧。
只是他和雲哥哥永不可能並肩而立,搞不好還會再次兵戎相見,到時她該如何是好,想到此處,不由得柳眉一擰,素手扶着胸口,深深吸了口氣,擺出一副無所謂的姿態:“天界禁地罷了,有什麼好奇的!我去林子裡走走,天君和姐姐自便。”說完飛身飄進桃林,只留一股蓮香。
“都怪你,好好的幹嘛惹果兒生氣?”怡香上前狠狠擰了一下孤風月的手背,疼得他一張俊臉漲得通紅,呲牙咧嘴慘叫道:“哎喲!香兒你下手也太狠了吧!皮都給你撕爛了!她要生氣,與我何干啊?莫名其妙,要不是我,她早被門禁天將帶走問話了,哪裡還能在你的桃林裡這麼悠閒的奚落我?”
怡香見他竟疼成這樣,方想適才一氣確是下了重手,不過他一個大男人,還是個上仙,怎的如此怕疼哦。不過見他疼,她也不由得心頭一緊,趕忙上前擡起他的手背,卻是又紅又腫,玉手一揮,一瓣桃花飄落在紅腫處,片刻那花瓣化去,紅腫亦消失不見了。
“還疼嗎?”怡香輕輕朝他手背呼了一口氣,柔聲問道。
孤風月見她如此,忙將手抽回,轉身不去看她,聲音沙啞:“無事,不過是逗你玩罷了!”
微風拂過,花香迷茫。
一絲微妙難尋的情緒在空氣中盤桓。
怡香一張俏臉微紅,嬌聲說道:“適才帝君遣忘憂上神下界除魔,爲何你不請旨同去?那無妄甲乃上古神物,聽說法力高深莫測,你手下精兵強將頗多,怎的不同去伏魔?”
孤風月心內感嘆,非他不想去,而是帝君不想讓他去:“香兒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無妄甲再是厲害,亦不過是一件戰甲而已。自萬年前一戰,墨離一己之力將數萬魔軍阻於天河,又將寒雲困於崑崙,便已證明神族之力非是我們這些仙可比的。如今在帝君心中,天界數萬天兵怕也抵不過一個墨離。”
雪果兒一身素白長裙在落音繽紛間穿梭,手中捧着一堆豔紅粉白的花瓣灑向半空,頓時花瓣雨中白衣飄飄,清香陣陣。
似乎聽見孤風月的聲音,他還沒走?正好讓他帶自己回凌霄殿,已半日未見師父了,有些想他。
正欲叫他,卻聽見怡香說忘憂上神下界了。雙手一垂,心中一痛,一滴淚“吧嗒”隨着花瓣跌落雲間。
師父下界伏魔?師父,師父,你忘了在忘憂答應過果兒什麼了嗎?
雲哥哥,雲哥哥,你可千萬不能有事。
想着便衝到孤風月跟前,一聲怒吼:“什麼神啊仙啊統統都是壞人!明明答應人家的事轉身便拋到腦後,我雲哥哥究竟何處惹了你們,你們竟要三番五次與他爲難?”
怡香和孤風月被她一鬧,完全不知所以,只是呆呆看着她,半晌不知如何言語。
雪果兒想着又覺得自己說的重了,自上次醉酒到如今,怡香一直待自己猶如親姐妹一般,這樣罵她定會讓她傷心,便急忙改口:“桃花姐姐,對不起,對不起哦!我剛纔不是針對你的,只是……只是……”越想解釋卻不知該怎麼解釋:“只是雲哥哥對果兒來說,是十分重要的人,果兒不願見他再被那些神仙傷害,剛纔……剛纔口不擇言衝撞了姐姐,姐姐莫要生氣!”
怡香知她一時心急胡亂說的而已,並未與她計較,只是她口中的雲哥哥莫非,莫非是?想着急忙問道:“果兒,你的雲哥哥是誰?與天界有什麼仇怨嗎?爲何神仙要與他做對?”
孤風月此刻心中已經明瞭,原來這朵雪蓮心尖上的人竟是寒雲?難怪之前寒雲會闖入百花谷救她,不過那時她似乎對寒雲沒什麼特別的。此次卻是不同的很,半路逃離百花宴不說,對自己就更奇怪了,莫名其妙受了一頓數落,竟連着怡香也跟着遭殃。
“那個……那個雲哥哥就是雲哥哥唄!”雪果兒吞吞吐吐,不知該怎麼和怡香解釋。如果說了實情,他們會不會因爲她是妖,而歧視她呢?不對,她如今妖氣那麼重,是個神仙都能聞出來吧!適才在百花宴上,雖有個別老神仙看自己眼神破耐人尋味,卻無人歧視驅趕她,或者是看在師父的面上吧。
“雪兒,你和寒雲很熟嗎?”孤風月一句話刺到她心頭,讓她不能不回答。
只得頷首低眉,將她與寒雲在崑崙谷底如何相識相守,斷斷續續說與他二人知曉。
遠處林間,一抹淡金色身影擡首望着眼前的花海,細細聽着雪果兒如絲般柔滑的嗓音講述着那個動容的故事,不由得低聲嘆息,原來,雪兒心中已有他人。
只是那人卻決然不能從我手中將她奪走,永遠都不可能!雪兒,你只能是我的,這一次我再不會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