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晨起。
雪果兒依偎在墨離懷中,把玩着他的青絲。
“累嗎?”墨離的手覆上她的面頰,柔聲問道。
雪果兒側臉看着眼前青絲散落,卻依舊俊美無雙的師父,想起昨夜,不由得面帶羞澀,喃喃答了一句:“不累。”
墨離輕撫着她的面頰,良久才又問了一句:“果兒可願嫁我爲妻?隨我住在忘憂,再不理六界之事?”
雪果兒有些茫然,昨夜不是說了願意麼?師父忘了?今日一早又來問,真難爲情,便嬌嗔道:“師父討厭!昨夜果兒說的,竟忘了嗎?”言畢便從他懷中起身,穿好衣裙自往屋外去了。
墨離一怔,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麼,只管飛速穿衣起身循着她的氣息一路追到蓮池,卻見她正在雲間立着,眼眸中閃過一絲嬌羞,嘟着小嘴遠遠望着自己。
提氣飛上雲間,抓住她的玉手,解釋道:“果兒,都是爲師不好,昨日不該說那些糊塗話來傷果兒!更不該未經果兒同意便擅自做主應了天帝的求親,只是唯獨渡劫飛仙一事,卻是爲師真心所願。果兒如今已有仙身,便可脫離輪迴苦楚,爲師當時想着,能爲你做的不過只這一件事罷了。”
墨離將她緊緊圈在懷裡,撫着她髮絲的手微微顫抖,他險些便要失去她了,若不是他與她靈力相通,氣息相連,昨日他便已失去她了,“爲師糊塗,妄自活了十幾萬年,竟以爲帝后之尊能爲果兒帶來幸福。卻忘了情之所依並非尊榮,實乃心之所向。爲師既與果兒同心,便該與果兒共進退纔是。果兒可否原諒師父的迂腐?”
雪果兒嘴角噙着笑,嗔道:“果兒從不敢生師父的氣!即便師父再冷漠無情,果兒依舊心若磐石,定不會嫁與帝君!”
墨離見她笑顏若花,心中釋然,舉起右手,道:“腳下白雲爲證,池中雪蓮爲媒,墨離今日向果兒許諾,定與果兒長相守,終身不負果兒情意!”
雪果兒面色緋紅,原來諾言自這俊美異常的上神嘴裡說出來是這樣一翻景象,掩嘴嬌笑出聲。
須臾,她也學着墨離的樣子舉起右手,道:“腳下白雲爲證,池中雪蓮爲媒,雪果兒願永世與師父相守,不離不棄!”
“傻丫頭!笑什麼,經過昨夜再加此諾,從此便是爲師的人了!心裡不可再惦記着旁人,更不可因爲旁人做出任何傷害自己的事!”墨離拍拍她的腦袋,神色嚴肅,眼眸裡卻分明帶着柔情笑意。
雪果兒學着天界裡那些仙娥的樣子,側身向墨離福了一福,嬌滴滴的道:“是!果兒謹記師父所言!師父也是一樣,既然與果兒諾下終身,便再不可說什麼讓果兒去嫁帝君的話!”
“放心!此事非兒戲,爲師這便前去與帝君說清楚一切,帝君素來聖明,定會理解你我情意的。果兒在此等着,爲師回來後便帶你回忘憂山成親,永不再問六界之事。”墨離放開抱着她的手,輕撫了一下她如凝脂般的面頰,柔聲說道。
“嗯!師父早去早回,果兒乖乖在此等候!”雪果兒踮起腳尖輕輕吻了吻他,面上帶着笑意,低柔的應道。
目送墨離走後,雪果兒卻迎來了幾個她意想不到的客人。
四位着錦服的仙娥手中捧着一堆綾羅仙絲,笑吟吟朝她而來。
“小仙拜見蓮仙!”四人皆對她行的是跪拜大禮,縱然她有仙職在身,突然受此大禮心裡也有些莫名的緊張。
“快快請起!雪果兒初入仙界,不敢受各位姐姐大禮!”她側身一福算是回禮。
爲首的仙娥端着一個精緻玲瓏的木箱,起身向她一福,道:“蓮仙如今是待嫁的帝后之身,尊貴無比,理應受跪拜之禮!”她將手中箱子打開,一時金光閃閃,竟是一箱子的金簪玉器,“這些是帝君特命小仙送來的日用首飾與仙裙,蓮仙您看該置於何處?小仙與仙子送到廂房可好?”
雪果兒小嘴微張,尚在驚詫中未能回過神來,那四個仙娥已帶着微笑將那些收拾仙裙等物什一併送到她的廂房去了。
師父,你可要快些回來,果兒這裡已經亂套了……
九重天,凌霄殿,東平閣。
昊天昨日席間飲酒頗多,今日辰時方醒。
飲過醒酒仙露後聽聞墨離求見,便將他召到東平閣內,正好下月大婚之事還有許多細節要與他相商,他來的正好。
“哈哈!墨離,孤派人送去的衣裳首飾雪兒可喜歡?你來的正好,孤正有事與你商議!”昊天一身素白長袍,袖口繡以金線盤龍,樸素間透着幾絲貴氣。
墨離聞言心中一怔,他派人送了東西過去?或許路上錯過了,希望果兒見到那些仙侍不要生氣纔好,想着便朝昊天施禮,道:“墨離一早便離開冰玉宮來此,並未見到帝君所說之人。”
“無妨,想是路上錯過了。對了,墨卿,昨日孤已下旨,下月十五迎娶雪兒爲後,此間尚有些細節要與你商議。”昊天帶着藏不住的笑意,一副意氣風發的勢頭看着墨離。
下月十五?大婚?
他這一言便如驚天巨雷轟然而至,如今,果兒已是他的人了,任何人休想染指,縱然天帝也不可能,墨離俯身下跪,面色冷漠,淡然說道:“墨離斗膽,請帝君收回聖諭!劣徒新晉花仙,實在不堪帝后之尊。請帝君三思!”
昊天面上笑意漸漸褪去,眸中閃着濃厚的不可置信,沉聲道:“墨離!你這是何意?數月前在纖雲閣時,你口口聲聲說雪兒妖身不堪與孤相配。如何今日雪兒已是仙身,你卻還是這番言辭?莫非嫌孤不夠心誠?”
“此事無關帝君,只是果兒她尚年幼,天界於她實在過於陌生複雜,只怕她若爲帝后,會有失天界之儀。請帝君無論如何收回聖諭。”墨離頷首沉聲應道。
昊天見墨離執意要逆他的意思,心中甚爲不悅,面色鐵青,不耐的說道:“此事已交由太白與月老操辦,且已詔告天界衆仙,如何由得墨離你一句雪兒不堪帝后之尊,便要孤食言悔婚?真是不知所謂!”
墨離緩緩起身,拱手道:“敢問帝君,此事可問過劣徒之意?”
昊天一滯,確然他從未問過她,只是這幾年的相處,點點滴滴皆在心頭,想來雪兒那樣冰雪聰慧的人必然知曉他的心意,過幾日他自會親自往冰玉宮向她表明一切的。
“此事孤自有主張,不勞墨卿費神!”
墨離此刻並不願徹底與天帝決裂,故而始終未將他與果兒相愛一事說出,只是旁敲側擊,希望天帝打消立後之意,不想他竟執着如此。
“帝君,臣日前聽聞魔界屢派妖魔騷擾天河邊界,孤風月亦日夜操練兵馬,想來仙魔一戰在所難免。在如此緊要關頭行大婚之禮,只怕會給魔界可趁之機!還請帝君三思!”墨離已無良策,只得出此下下策,希望天帝念在六界安危之上能暫緩此事,至於戰後如何與他解釋他師徒相戀之事,便只能到時再做打算了。
昊天怔了怔,心中似在思慮,確然墨離所言有理,如今寒雲已得無妄甲,隨時可能舉兵攻破天河,到時六界將危,若在此時大婚,確實不妥。
只是他乃天帝,既已下旨,如何朝令夕改,就算要暫緩大婚,也該尋個合適的理由纔可,如直接以魔界爲由推遲,必回引得天界人心惶惶,豈不亂了軍心。
念及此處,聲調緩和了許多,看着墨離言道:“墨卿言之有理,確然此時多事之秋,不宜大婚。只是如何詔告天界衆仙,你我還需想個周全的法子才行。”
墨離心中長嘆,總算六界蒼生在天帝心中始終最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