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隱了身形,二人一路行來並未被他人覺。***
待到過獸橋時,因着天河上空雲霧遮攏,妖魔天兵混戰,四周殘肢爛肉遍佈,腐朽的氣息甚是刺鼻。引得雪果兒心裡愈揪心,生怕師父和寒雲有何閃失,不由得腳下生風,一旁的青翼只見她霎那間便消失在雲霧中。
青翼此刻心裡慌亂不已,糟了!果兒!千萬小心!
只得加快步伐,向前摸索着,尋找她的蹤跡,卻行了約莫半個時辰還是沒有半點影子,只聞得不遠處傳來幾聲熟悉的輕咳聲。
師父?
緩緩靠近,卻見墨離拂袖而立,不時輕咳幾聲,對面不過一丈處站着的卻是她時刻掛念的藍楚。
她一顆心吊在了嗓子眼,藍哥哥,你可千萬不要逞強,師父那樣深的神力,你豈是他的對手。
就在這時,只聽得墨離低沉而充滿怒氣的聲音響徹雲霄:“藍楚!你誘青翼入魔之事,今日便一道與你清算了!”
須臾間,只見藍楚雙翅被齊齊斬斷,跌落在天河畔,細長的眼眸中滿是痛苦,嘴角卻依然帶着邪魅的笑意,彷彿重傷的並非自己一般。
青翼見藍楚傷重,心急如焚,哪裡還記得隱身之事,即刻便已現了身形朝他衝去。
然,她尚未來得及扶上藍楚的衣角,已被墨離雲袖一揮,甩到兩丈之外,嘴角溢出血絲,沙啞而悲涼的懇求着:“師父!師父!徒兒不孝,徒兒知錯了,懇請師父網開一面,放他一條生路!”
“時至今日,你方知錯,可惜爲時已晚!爲師早就與你說過,仙魔相戀,天地不容!更何況,人界被他濫殺的凡人不計其數,這樣一個惡魔,你卻執意與他同入魔界,可知你當日甘願斷仙根也要入魔時,爲師有多心痛!如今你卻爲了讓他活命,纔想着來與爲師認錯?若衆仙都如你這般,六界還有何秩序可?”墨離面色冷漠,根本不去看她,語冷淡如冰。
青翼知墨離惱怒,可一邊是她等了數萬年的愛人,一邊是待她恩重如山的師父,今日之事早在她義無反顧與藍楚離開忘憂時便該想到的,如今只望他還能念及一絲往日師徒分,放過藍楚。
“懇請師父看在多年師徒分上,饒他不死!徒兒定感師父大恩,與他退隱山林,終生不入魔界!”青翼俯磕頭,泣不成聲。
藍楚此刻早已力竭,生死懸在一線之間,卻依舊難改平日邪氣,啞聲道:“青兒,不要求他!他是這六界中最無的神,哪裡能明曉你我之間這份誼?不過一死罷了,沒什麼大不了的!青兒莫怕,好生照顧自己……”聲音已愈虛弱,說道最後竟腦袋一歪昏死了過去。
六界中最無的神?難道他們都是這樣想他的嗎?墨離不由心頭一顫,果真是自己無嗎?如今想來,他二人相愛原本並無不妥,他們本爲神獸青鸞,數萬年前已有婚約在身,雖藍楚因故入了魔界,卻也未曾忘記青翼,一直苦苦找尋……
或許,該給他們一個機會,畢竟青翼曾經是他最得意的弟子,縱使斷了仙根,入了魔界,他也不願見她痛苦難過,從此孤苦一人。
想到這些,墨離不由雲袖輕擡,一陣風過,藍楚已跌在青翼肩側。
青翼眼眶通紅,緊緊抱着滿身是血的藍楚,痛哭不已。
“你且帶着他離去吧,記得你方纔說過的,不可再與魔界有任何瓜葛!”墨離立於雲間,一句話說得冷漠無比卻又十分無奈。
青翼將藍楚輕輕放下,朝墨離重重磕了三個響頭後,泣不成聲:“多謝師父不殺之恩!徒兒定當謹記諾,決不反悔!”
畢,化作青鸞載着藍楚一聲長鳴飛離天河。
墨離負手而立,長嘆一聲,希望他二人能尋個清淨之處,好生度日。
天河南翼,孤風月已將昊天的三十六金神軍斬殺殆盡。雲間,始終在戰車中觀戰的昊天面色愈難看,很顯然,他低估了司命天君的實力。
正欲親自將孤風月拿下,卻聽令官來報,寒雲手下大將藍楚已被墨離斬斷雙翅,落入天河,左路之危解矣。只是此刻,寒雲所領兵馬已從中路殺過來了。
寒雲,新仇舊恨,今日我便與你一一了結。
念及此處,昊天已駕着戰車自雲間下來,直往天河之濱而去。
且說雪果兒自在獸橋與青翼分散後,一路御風向前,也不知行了多久,終於到了一處雲霧清淡之處,略微能見四周景象,剛一定神便瞧見了已多日不見的桃花仙子怡香,正召喚花靈與一衆小妖惡鬥。
怡香三日來不眠不休殺敵上千,此刻早已靈力耗盡,力竭難支,身形搖晃間竟撞到了一副軟弱無骨的身子,一股濃烈的蘭香撲鼻而來,不由得周身一緊,擡眼看向來人,正是一身粉白裙衫裝扮的念瑤。
念瑤此刻未施粉黛,略顯憔悴,只是那似笑非笑的眼眸閃爍不已,讓人看着甚是心寒。
陰影中的雪果兒心中暗思,她不是被天帝困在天牢水韻幻境中嗎?怎會在此?
“喲!這不是桃花仙子嗎?怎的這副模樣了?這衣裳都破了,這小手腫的,看着真是讓人心疼呢?哈哈……”念瑤打量着眼前疲累不堪的怡香,突然掩袖大笑起來,眸子裡卻依舊閃着寒光。
怡香見她此時莫名出現在此,定非偶然,她既能逃脫天帝的水韻幻境,想來靈力番茄。自己苦戰力竭,已是強撐,若再與她爭鬥恐怕不敵,想着便往後退了退,暗地運氣在身側幻化出一顆桃樹,身子輕倚在樹上,緩緩說道:“嘖嘖嘖……原來被斷了仙根便是這副模樣的,怡香眼拙,不想竟是昔日豔驚六界的花神娘娘呢,如今怎的這般憔悴?看來關於那水韻幻境的傳說確然不假呢,果然甚是可怕喲!”
一側陰影中的雪果兒見怡香一席話將念瑤說的臉色一陣紅來一陣白,心中好不解氣,不由得捧腹大笑起來。
因着她不過隱了身形,卻不曾隱了聲音,憑空裡只聽得一陣玲瓏笑聲自空中傳來,卻並不見有人,甚是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