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着申成罡的自爆,整個大雷寺化爲虛無,大片宏輝佛殿坍塌。
佛主和漫天高僧,也在這恐怖的高溫下,徹底化爲虛無。
與此同時,很多西洲的百姓,他們原本木然的雙眸,頓時恢復了神彩。
他們茫然的望向四周,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但每一個人都隱隱覺得,有一種束縛自己思維,讓自己生不如死的神秘力量,彷彿在一瞬間消失了。
與此同時,很多西洲各地的僧人,他們眼中赤紅消散,再度恢復了清明。
他們回首往事,驚訝發現,自己這些年來,居然忤逆了佛祖普渡蒼生的初衷,做了很多缺德事。
他們不禁目帶羞愧,豁然驚醒。
他們開始改邪歸正,盡力去彌補百姓,真正的開始普渡蒼生。
西洲的風氣爲之一新,百姓們也不再木然,開始又了自己的思維。
同樣的情況,出現在東洲,北州,以及南州。
天下四大洲的百姓,彷彿在同一瞬間,都恢復了神智。
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天下人都知道,一定有大事情發生了。
很快的,一則消息從東洲大唐流傳出來,唐王的御弟,昔日太子的兒子江流,爲了佛法而前往西洲,求取真經,卻被佛主算計。
佛主拒絕江流公開真經,強行將江流扣在大雷寺,並讓江流翻譯真經。
而這本真經的內容,佛主並不先外傳,而是打算自己修煉。
江流不同意,他決定將真經傳遍天下,讓所有人都知道什麼是真理。
爲此,江流不惜自爆,選擇了和佛主同歸於盡,以身殉道,徹底覆滅了大雷寺。
對於這個消息,很多人都半信半疑,不知道是否爲真。
但很快的,唐王召集各地高僧,匯聚在王城。
當日,唐僧請衆高僧合力,催動佛法,將自己腦海中“看”到的記憶碎片,重現在虛空中。
申成罡最後一戰的場景,以及他說的那些話,頓時在天下人的面前出現。
那一日,大唐舉國之內,萬民痛哭,紛紛爲江流而悲傷。
“江流不僅是朕的御弟,而是朕大伯的兒子,如果不是大伯被大雷寺廟所害,如今這王位應該屬於江流賢弟!”
“是朕害死了賢弟,朕晚死難辭其咎,但賢弟隕滅之前,將真經通過血脈傳給朕,那朕就要替賢弟將真經傳遍天下!”
是日,唐王說完這些話之後,宣佈退位,將王位傳給太子。
而後,唐王削髮爲僧,在王城白馬寺內修行,潛心研究真經。
不是唐王不想傳真經,而是他不懂真經,無法傳給別人。
不過江流隕滅前,將自己對真經的間接,以及如何修行,都傳給了唐王。
憑藉着這些珍貴記憶,唐王修佛數年,終於悟透佛法,成爲了佛陀。
那一日,四大洲僧人匯聚大唐,聽老唐王傳法。
無數的僧人當場頓悟,成千上萬的百姓豁然開朗,都知道了什麼是真理。
無數的氣運匯聚成洪流,在虛空中匯聚,卻並沒有匯聚在老唐王的身上,而是匯聚到了白馬寺的上空,沒入一個佛像的身上。
這佛像,就是若干年前,老唐王爲申成罡鑄造的佛像。
其實不但是老唐王,在天下各郡個縣中,到處都是申成罡的廟宇。
申成罡是爲天下人而死,天下人自然感恩,紛紛自發的紀念。
龐大的氣運匯聚,無數功德反騰空,每一天每一刻,都有無數人在對申成罡頂禮膜拜。
老唐王傳法百年,一天天的衰老,最終含笑圓寂在白馬寺。
“賢弟,朕其實不想當和尚,朕還是喜歡當個凡人。”
“如今賢弟你的真經已經傳遍天下,你也香火成佛。”
“朕的心願已了,可以安全的逝去了。”
說完,老唐王笑着望向江流的佛像,緩緩閉上了眼睛。
老唐王雖咋多年前成佛,但百年高強度的傳法,早就耗盡了他的佛力。
而且老唐王天賦有限,又不願將屬於申成罡的氣運功德拿走。
他等於是在幫申成罡傳法,而不是自己傳法。
至於大唐的國運,因爲已經退位,所以老唐王也無緣享受。
但老唐王並不後悔,他走的很安詳。
而在老唐王隕落的瞬間,一聲悠長的嘆息,忽然從佛殿中響起。
而後,一道模糊的虛影,從佛像中緩緩騰空,虛影逐漸變得清晰,化爲一個少年的樣子。
“大哥爲我傳法百年,天下百姓對我頂禮膜拜,終於一縷殘魂重新凝聚,再世爲人。”
“若是可以選擇,我寧願一死,也不願香火成神。”
少年一聲長嘆,眼中滿是落寞。
這少年自然是申成罡,他此刻已經長出了頭髮,容貌也恢復了道門天宗大師兄的原本樣子。
嚴格來說,這就是申成罡本尊,少年時代的樣子,並沒任何區別。
甚至因爲三世爲人,申成罡修爲精湛,將佛法和道法都完美融合到了一起。
申成罡也不知道,此刻自己究竟是什麼修爲。
因爲他非道非佛,佛道之中又融合了儒法,境界非常的奇怪。
而且到了這個境界,申成罡已經明白,其實他這六百年曆經的一切,其實都是——一場夢境!沒錯,這一切都是夢!其實早在幾十年前,當申成罡香火成神,誕生第一縷意識的時候。
申成罡就已經明白了真相。
那時候的申成罡,其實就可以選擇離開,但他卻沒有這樣做。
因爲在這個夢中,有他六百年的回憶,還有一個讓他牽掛的大哥。
申成罡不是不想幫老唐王延年續命,而是他不能這樣做。
因爲申成罡已經明白,這一切都是夢,夢中的一切人都是虛幻的。
一個本就不存在的人,如何幫他續命?
這一切的一切,終究不過是一場夢,夢終究會有甦醒第一天。
而當老唐王坐化,含笑逝去的這一刻,申成罡終於明白,自己這一場持續了六百多年的夢,終於到了甦醒的時刻。
因爲在這個佛法的世界中,再也沒有了值得自己牽掛的人。
歷經老唐王的百年傳道,這天下百姓幸福,各國明君賢臣不斷出現。
換句話說,申成罡留在這個世界的最後一絲意義,已經蕩然無存。
真經早就傳遍天下,人人心中禮佛,人心都是善良的,這天下已經不再疾苦,申成罡爲何還要留下?
“我不知道究竟是何人如此神通,竟然創造了一個夢境世界,讓我這道門天宗大師兄,淪爲一個堅定的佛門修行者。”
“雖然嚴格來說,我現在已經不是僧人,也不是道士,而是一個我都不知道……我自己是什麼的存在。”
“但不得不說,你引導我如夢,讓我拋棄道門信仰,一心普度衆生的想法,你——贏了!”
“我申成罡再也回不去了,我是我,我不是我,我依舊是我,但我依舊不是我。”
這一刻,申成罡走出佛殿,望着白馬寺大院中璀璨的目光,說出了這句蘊含哲理的話來。
“咦,這小哥哥好生俊俏,怎麼那麼眼熟,彷彿在哪裡見過?”
“丫頭,這那裡又什麼小哥哥,你想男人想瘋了吧?”
“可是剛纔這裡,明明有個帥氣的小哥哥啊,而且他的樣子我想起來了,和佛殿中的佛像一個樣子!”
“丫頭你醒醒吧,那可是江流聖僧的佛像,怎麼可能有人和他一個樣子?”
一個大家閨秀和大哥在白馬寺拜佛,他們小聲的議論着。
而此刻,申成罡卻早已經走遠,他一個縮地成寸,身影來到了大唐的王宮中。
望着那和大哥容貌幾乎如出一轍的當代唐王,眼見他非常賢明,申成罡忍不住目帶欣慰。
他心中一個念頭,將一本真經稍微修改,增加了註解,然後讓真經從書架上跌落,“恰好”落在唐王的面前。
唐王一臉疑惑,翻了翻真經,看了註解之後,頓時變得激動起來。
申成罡的字跡獨樹一格,是這個世界沒有的字體,老唐王非常喜歡,一直在模仿。
深受父親影響,唐王也在練這種書法,卻一直練不出精髓。
可如今,這種書法的精髓出現了,唐王豈能不激動?
“伯父是您嗎?
您回來了嗎?”
唐王激動的站起來,四處張望,卻看不到申成罡身影。
申成罡一個念頭,就明白唐王自幼崇拜自己,是聽着自己故事長大的。
而且老唐王還告訴唐王,如果有一天自己歸來,就將王位歸還。
因爲這個王位,本就屬於江流。
申成罡猶豫片刻,最終還是沒和唐王見面,而是轉身離開。
既然這只是一個夢境,那申成罡不希望在這個世界,自己還留下牽掛。
這六百年來,自己對真經的領悟,可謂是獨步天下,無人能及。
這些領悟,申成罡已經寫在書裡,唐王能領悟多少,那就看他的造化了。
只要唐王能參透些許真經,那他肯定能前途無量,未來有希望一統四大洲,成爲天下共主。
做完這一切後,申成罡腳踏罡步,很快來到東宮。
東宮是父親的宮殿,這裡一直空着,每日有人打掃,這裡依舊屬於江流。
申成罡進入東宮,在這裡住了‘一’夜,閱讀了很多父親生前的事蹟,然後去父親墳前上了一炷香,然後離開。
等申成罡再次出現的時候,人已經到了西洲。
大雷寺本就在一個小世界中,因爲所有人都隕滅,鎖在位置已經無人知曉。
但申成罡卻知道,而且因爲參悟了震驚,所以陣法並不排斥申成罡。
申成罡進入大雷寺,發現這裡到處都是斷壁殘垣,非常破敗。
佛主雖然湮滅,但因爲修爲很高,所以還有白骨留下。
但這白骨保持着跪地姿勢,眼中滿是後悔,彷彿臨死前頓悟。
至於當年參加圍剿申成罡那一戰的高僧,但凡有白骨留下的人,都是一臉後悔,目帶羞愧。
當申成罡降臨的時候,這些白骨彷彿有靈性一般,一個個跪地懺悔。
申成罡一聲輕嘆,將所有白骨收斂,並建了一座舍利塔,將他們都埋葬起來。
“往事如煙雲,一切既然已經逝去,那一切就逝去吧。”
“若是你們有來生,希望你們好好做人。”
申成罡以無上佛法,爲這些僧人唸誦望往生咒,然後又呆了‘一’夜,這才悄然離去。
這‘一’夜,申成罡是在昔日母親的房間中休息,他這是追憶母親。
第三日,申成罡再次出現的時候,人已經回到了傲國。
傲國的那個小山峰,如今已經建立了一座恢弘的寺廟,上書“小雷寺”三個大字。
這三個字是老唐王親筆所寫,而如今的小雷寺,也成了天下佛門聖地。
這裡是大唐的皇家寺廟!一百年前,四大洲高僧匯聚大唐,聽完老唐王傳法之後,很多高僧並沒離去,而是湊在一起,重建了小雷寺。
他們尊申成罡爲“師尊”,自發的提申成罡傳播真經,弘揚佛法。
這時間一長,此地自然佛法鼎盛,取代昔日的大雷寺,成爲了佛門聖地。
不過這一切,落在申成罡的眼中,卻非常的陌生。
甚至……如今的小雷寺,讓申成罡感覺很生疏,再也沒了昔日的熟悉感覺。
這裡雖然繁華,但對申成罡而言,卻已經再無“家”的感覺。
唯一讓申成罡欣慰的是,他腦海中的小雷寺,其實還在。
這昔日的破敗寺廟,早被人重新修復,並用陣法隔絕起來。
因爲天下僧人都覺得,或許有一天,他們的“師尊”會復活,重新歸來。
哪怕時隔了百年,這裡的一草一木,都一如往昔,沒有任何變化。
當年那些小和尚的屍骨,百年前被申成罡埋葬,如今墳頭草已經有三米高。
而當年那個密室中,老和尚依舊盤腿而坐,目帶微笑,彷彿萬古不朽。
這個密室無人發現,申成罡走入其中,然後恭敬跪地磕頭。
“雖然這是一個夢,但在這個夢中,是太師傅您給了我父親和爺爺的感覺,也是您傳授了我做人的道理。”
“太師傅,我不叫江流,我是儒界申成罡,但無論我是誰,我依舊是您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