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牢牢擁抱着她。
她也沒再動作,像是被自己咬他的行爲嚇了一跳,然後又被自己竟然沒有接着往他臉上多補一拳、多踹他一腳、然後用力將他推離自己的反常態度感到無法解釋。
一時之間,兩人只是眼瞪着眼,呼吸同樣不穩,神情也同樣愣詫且滿懷掙扎,熱燙的氣息依舊纏繞兩人之間,貼合的身體依舊微微顫動,他們沒有開口也沒有動作,對彼此之間的強烈吸引力感到抗拒卻又無法擺脫,內心無比矛盾的糾結着。
爲什麼他們的感官與身體能夠如此契合?
爲什麼他們的感官與身體竟會如此契合?
爲什麼他們的感官與身體非得如此契合?
明明就是形同水火、誓不兩立的兩個人,老天開這種玩笑,比羅密歐與茱麗葉還慘!
兩人也同時明白了,三年前爲什麼他們會發生關係的實際狀況——就算是現在如此清醒之下,都很難剋制存在於彼此之間的這股吸引力,更何況是在喝醉酒的情況下?那根本就是拔開炸彈保險栓的行爲!
顏熒熙深呼吸好幾次,不斷提醒自己他是卓朗烮,不是梁山伯也不是羅密歐,而她是顏熒熙,不是祝英臺也不是茱麗葉,斷不會與卓朗烮畫上等號。
不與他牽扯纔是理智的行爲,炸彈爆開的結果絕對只是兩敗俱傷,她已經失足過一次了,再失足可就真的沒救了。
然而當她準備退離開他的懷抱,才一動,他竟然反射性的又伸手將她的螓首攬回,並再度吻上她的脣。
她試圖撇開頭抗拒,「不——一
卓朗烮握住她的下巴,扳正她的臉,在她脣間嚴正道:「承認吧!」
「不要……」她有些氣弱,他火熱的體溫和氣息像一張密網纏纏包裹着她,迷醉酥麻的感覺再度攫獲住她,神智又開始混亂,拿不出半點意志力抗拒他的撫觸。
「承認吧!」他密密吮吻着她,近乎貪婪的舔嘗這教他魂牽夢縈了三年的甜美脣瓣,猛烈而熾熱,像一把火,將她殘存的抗拒焚燒殆盡。
既然他們都無法抗拒彼此的吸引力,那就承認吧,然後接受吧!個性不合又怎麼樣?彼此看不順眼又怎麼樣?再怎麼樣都比對抗這份強大的吸引力還來得容易。
她仍在試圖抵抗,然而動作卻悖離了她遊絲般的話語,她雙手已經不自覺環攬上他的腰背,他肌肉的線條實在太迷人,在她掌心下的溫熱脈動不斷引誘着她去探尋撫觸,教她深深着迷。
「我們都承認吧!」他大掌也忍不住探入她衣下,想要更真實的撫觸她的肌膚,探索她更火熱魅惑的領地。
「不……嗯……」
言語已經不具任何意義,深陷在他的烈焰之中,顏熒熙只能任憑他剝開她單薄的衣料,在她的肌膚上烙下一道道熾熱鮮明的掌觸,但他是卓朗烮啊!他是她從出生以來就存在的敵人,她怎麼可以如此抗拒不了他?她怎麼可以如此無法自拔……
忽然,他感覺臉頰有些涼意,像水一樣的觸感自兩人貼觸的臉頰滴淌而下,隨即耳朵便傳進了她的哭聲。
「嗚嗚……」顏熒熙睜着眼,眼淚像一顆顆彈珠乍然滾出眼眶,灑落兩人緊貼着的臉頰。
「你……」他既錯愕又傻眼,完全沒意料她竟然會哭了出來。
「嗚嗚……哇……」她從嗚咽到忍不住張嘴哭了起來。
卓朗烮慌了手腳,被嚇得不輕,「你、你別哭……我、我不吻你就是了,你別哭啊。」
他笨拙的哄她。從小到大,他不曾見她哭泣過,而且認識她這麼久,她無時無刻不像個尊貴高傲的女王,氣焰奪人,像這樣不顧形象與自尊的嚎啕大哭模樣,是他連想都無法想像的事情,恐怕對她而言也是一樣。
她一邊哭還一邊狠狠的瞪着他,就像個被錯怪且受到懲罰的孩子既委屈又傷心,滿懷着極度的倔強和不甘心,而他就是那個惡意誣陷她的角色。
「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她邊哭邊大聲控訴。
「對不起。」他只能道歉,從沒有在任何人面前這般氣勢低弱過。
「哇……你這個王八蛋!混蛋!神經病!」
「好好好,是我的錯,是我不應該,都是我的錯。」他擰着眉,笨手笨腳的將她的衣服整理好,然後更加笨手笨腳的抹去她大雨似的淚珠。
顏熒熙沒有阻止他,只是一逕的哭着,「你最好滾到天涯海角,永遠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啦!」
「好好好,你說什麼都好,別哭了。」
看着她哭花了妝容,把美麗的臉蛋哭得有點醜,很難想像她會有這樣的一面,但他只覺得這樣的她就像是收起了一身尖刺的刺蝟,其實是一隻很可愛的小動物……咦?可愛?他竟然會覺得她可愛?
「我討厭你,嗚……」
卓朗烮不由得嘆氣,「全世界都知道。」張手將她抱進懷裡,輕拍着她的背,把她當成小孩子那樣拍哄着。
她一開始身體還有些僵硬,但並沒有抗拒他的動作,而且隨着他的拍哄,她漸漸放鬆了下來,哭聲漸小。
「別哭了,一切都是我不好,你別哭了。」
他邊拍邊哄,很奇怪,這竟然是他們有生以來相處最平和的時候,而且像這樣子抱着她,並沒有讓他產生任何不應有的想望,就只是很單純的抱着她、哄着她——天知道他這輩子根本沒哄過任何人,只能憑直覺去哄她,但這已經超出他所能想像的異常行爲。
她抽抽噎噎的又哭了好一會兒,直到剩下吸鼻水的斷續聲響,然後才擡起頭,一臉怪罪的瞪着他,「你這次沒喝酒。」
「那你幹嘛吻我?」她的語氣有着質疑以及怨懟。
「如果我控制得了就好了。」他這話聽來也像是百般不情願。
她安靜了下,然後低罵了聲:「笨蛋。」
接着像是要泄憤似的抓起他的衣領就用力擤起鼻水,卓朗烮儍眼的看着她的動作,胸口一股氣,但剛燃起就被她猶帶水霧的晶瑩淚眼給澆熄,只能翻了翻眼無奈承受。
在他身上留下鼻水、眼淚還有妝彩這些有點孩子氣的「羞辱性宣示」之後,顏熒熙退離開他的懷抱,又拿面紙抹了抹臉,然後悶着聲音道:「我要回家了。」
「我送你吧。」他有些不放心的看着她。
她看也不看他,顯然心情還是很差,拾起自己的東西就走出辦公室。
看着她離去的背影,卓朗烮發現,比起她的暴躁脾氣,他似乎更承受不了她的眼淚。
這一次,他不得不認輸。
第三章
她好想死。
上半身趴在辦公桌上,顏熒熙一臉呆滯死灰。
她目光直愣愣的盯着辦公室裡的某一點,那是幾天前與卓朗烮「貼身熱吻」的位置,這些天以來,那些香豔刺激卻又十足丟人現眼的畫面在她腦海中不斷重複播放,像壞掉的放映機,關也關不掉。
她爲什麼不乾脆去死一死算了?
她竟然任由卓朗烮吻她親她抱她撫摸她,卻沒有一腳把他踹進垃圾車裡載到焚化爐燒掉,她到底發了什麼傻?這樣也就算了,她還有少許的包容心可以原諒自己的不由自主,然而她竟然在他面前掉了淚?!天啊!掉淚耶!就算打死她也不應該犯下這種可悲又可恥的錯誤,這就真的是罪該萬死了!
那一天離開辦公室之後,她一直都神智不太清醒,無法細想太多,然而隔天睡醒來之後,理智和自尊心全都回過頭來對她大肆撻伐,大罵她怎麼可以那麼懦弱?怎麼可以那麼沒有羞恥心、沒有自制力?竟然在他面前徹底喪失所有的尊嚴!
只要每回想一次當時的情況,她就恨不得去死了算了。
過了好半晌,顏熒熙頭沒有動,只是有氣無力的伸出手拿過話筒,按下內線通話鈕,待助理接起後,她立刻氣若游絲的開口:「去幫我借一隻長頸鹿來。」
「我要一隻長頸鹿。」
「長頸鹿?要用來做什麼?」
「不然去借一隻犀牛來。」
「做、做什麼?」
「把我肚子捅一個洞。」
「熒熙姊……」助理很爲難,她要去哪裡借這些東西啊?就算真的借到了也不能給熒熙姊,她這幾天狀況很詭異,有工作的時候一如往常的既堅定又自信,一旦沒事情可做的時候,她整個人就像泄了氣的皮球,變得呆呆又傻傻、動也不動的,簡直詭異到了極點。
「不然去把小龍女找出來,我要借她的古墓埋一埋。」
「熒熙姊,你別跟我開玩笑了。」
「我沒有開玩笑,要不去抓帖鶴頂紅或孔雀膽回來給我。」
「熒熙姊。」助理無言了。
砰咚!
一個大型釘書機突然放到顏熒熙眼前,然後冰如靚伸手抽過話筒,對另一端的助理道:「沒事,我來。」
助理很高興有人肯接手這個燙手山芋,而且只要冰姊出馬,就一定有辦法安撫住熒熙姊,這兩個人個性一冰一火,是最好的工作夥伴,也是最好的互補。
掛上電話之後,冰如靚抓起顏熒熙的手,拿起釘書機對準她的手指,道:「我現在就把你的手指頭釘出兩個洞,如果你受得了痛,我就去幫你借長頸鹿和犀牛,你覺得如何?」
「怎麼連你也欺負我?」顏熒熙睜着一雙大眼哀怨的看着她,卻還是動也沒動。
「誰欺負你了?」她前幾天都在出差,沒想到一回來就看見這種死人樣的顏熒熙,是有必要好好拷問一下。
顏熒熙聞言,立刻把臉轉成面向下方,悶着聲音道:「沒有,我沒有被誰欺負。」
「卓朗烮對你做了什麼?」她猜,好友的反常八九不離十應該與這個名字有關。
顏熒熙再把頭轉向另一邊,用後腦杓對着冰如靚,悲慘道:「太丟臉了,我不想說。」
「比跟他上牀還丟臉?」這可有趣了,她記得當年他們發生關係之後,顏熒熙憤怒的情緒大過於覺得丟臉的感覺。
「啊!」她哀叫,把手抽回來搗住臉,「不要問我啦!」
「在『星羽』設櫃的事不是已經辦妥了嗎,難不成他找過你麻煩?」
「這回事是這回事,那回事是那回事,他不會公私不分,把公事拿來威脅私事。」
她知道他不會拿要在「星羽」設櫃的事情威脅她,他雖然是個火爆頭、野蠻人——嗯,現在也許應該再增加兩個稱號,神經病和色情狂——但還不至於耍小手段,他向來公私分明,更不屑要什麼卑鄙手段,所以「星羽」沒有對她們做任何刁難,很順利的談成了設櫃的合約,過幾天就要進行專櫃進駐的設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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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挺信任他的嘛。」
「這回事是這回事,那回事是那回事,我討厭他,但不代表否定他的人格和優點。」她也向來公私分明、就事論事。
冰如靚看她一眼,好整以暇的丟出問題:「你真的討厭他嗎?」
顏熒熙整個人倏地坐直了身看向冰如靚,不敢相信她竟然會問出這種廢話等級的問題,「這有什麼好懷疑的?」
「你說你討厭他,卻可以很理智的信任他的人品,不合邏輯。」
「哪裡不合邏輯?」
「你這樣是在氣他怨他,卻不是真的討厭他。」
「我當然討厭他,因爲我很氣他啊!」
「明明就一樣。」
「你就那麼想吧。」冰如靚也不多說,顏熒熙在感情上其實相當晚熟,有些事情跟她說破了嘴也沒用,只是雞同鴨講,得等她自己開竅。
「我真的很討厭他的!」顏熒熙立誓般的大聲道。
「那你就繼續討厭他吧。」不再理會她,冰如靚轉身走回自己的位子去了。
「我怎麼可能不討厭他?我打出生就討厭他了,我當然討厭他,全世界我最討厭他!」
看着冰如靚已經懶得理會她,顏熒熙只能自己一個人在那裡碎碎叨唸着,一股氣悶滯在胸口,卡得她難受。和冰如靚談話從來就吵不起來,有時候她還會被氣悶到有些內傷,可是和卓朗烮吵架就不一樣了,可以痛痛快快的大吵一番,雖然往往會被他氣到翻天,但至少是直來直往的把情緒發泄出來,痛快許多。
悶了好半晌,她有些支吾的道:「欸,那個……我問你喔。」
「如果……你對一個人只有肉體的慾望,卻沒有半點感情的成分,該怎麼辦?」
冰如靚看她一眼,完全不會疑惑她口中的「那個人」到底是誰,道:「試着培養感情。」
「就算再營養的培養皿也培養不出半點感情啦。」她哀叫。
「那你就盡情的跟他**,直到你厭膩對方了,就乾脆的把對方甩掉。」冰如靚再提議。
「怎麼可以這樣?」
「你是不能還是不想?不能的話就把自己的眼睛蒙起來,把他當成你的任何一個性幻想對象去做就好了;不想的話就永遠不要再與他見面,眼不見爲淨。但你現在的問題是,你已經沒辦法像三年前一樣遠走高飛、避不見面,如果他來找你,爲了公司,你就算插了翅膀也不能逃,所以問題回到原點,你要我去買個眼罩給你嗎?」
「什麼呀?爲什麼結論是這樣?我纔不要什麼眼罩,而且我也沒有什麼性幻想對象,你出這種餿主意是要來整我的吧?」
「你現在解決問題的方法只有一個,就是正面面對他,如果你有辦法在他面前控制自己的慾望,那當然最好,但那也得要在他不會主動來招惹你的前提之下,你認爲他有可能會放過你嗎?」
「他——」顏熒熙說了一個字就無法再篤定的說下去,因爲她真的不知道答案。
自從那一晚之後,卓朗烮就沒有再來找過她,但她無法樂觀的以爲他從此不會再來找她麻煩,或者認爲他們從此不會再有任何交集,畢竟他們就住在同一個城市,而且她的專櫃還設在他的百貨公司裡,要完全不見到面恐怕很難。更何況他們之間的緣分實在太過強大,想要完全擺脫他說不定得等到下輩子纔有可能……真夠慘的。
只是,讓她一直無法釋懷的是,難道他真的已經放棄找她的麻煩了?有可能嗎?他真的能夠這麼瀟灑乾脆,還是他只是爲了制伏她而在思考進攻的策略?
見不到他是很好,但不知道他下一步的可能行動,卻讓她感到莫名的焦躁鬱怒,偏偏她又不可能當面去質問他,這更讓她心頭像紮了根刺似的百般不痛快。
「你究竟在怕什麼?如果你是因爲經驗不足,怕牀上功夫比不過他,那就去找幾個人上牀累積經驗;如果你是怕懷孕,那就多買幾個保險套。既然無法抗拒你對他的慾望,那就乾脆的接受它,然後盡情享受它不就好了?」
顏熒熙聽得頭昏腦脹,冰如靚的思考模式有時候真的會讓她無言以對,雖然在國外念過書,但不代表她對於牀上運動的觀念就很開放,她可沒辦法隨隨便便就和阿貓阿狗在牀上翻雲覆雨,她肯定會吐的。
直到目前爲止,也只有卓朗烮一個人會讓她產生情慾的渴望——而這點也正是她最無法理解也最無法接受的部分,爲什麼偏偏是他?是怎樣?老天爺覺得她日子過得太平順嗎,爲什麼非得讓她對一個死對頭的身體那麼有感覺?
「什麼怕不怕、享不享受的?問題不是怕不怕或者享不享受的問題,和一個人沒有感情怎麼可能跟他上牀?當然,意外狀況除外。」
「怎麼不可能?」冰如靚眼中閃過某種複雜的情緒,瞬即消散,無人察覺,然後又道:「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可以對自己所做的事情負起責任,既然對彼此都有感覺,即使只是肉體的那部分,那也別浪費了,你情我願,好聚好散,皆大歡喜,說不定你還能夠因此而愛上他,不是有這種說法嗎?女人對於自己獻身的對象總是容易動了真情。」
「怎麼可能?!」顏熒熙馬上否決,「全世界我最討厭他耶,怎麼可能會喜歡上那傢伙?如果因爲發生關係就能喜歡上一個人,那我三年前就應該喜歡上他了,可我現在一看見他還是討厭得想要一拳揍昏他!」
冰如靚只是淡淡說了句:「世事難料。」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她堅決否定到底,「我絕對不要再跟他發生關係,萬一他又說要對我負責怎麼辦?」
三年前與他發生關係,她原本就當成是被狗咬了一口的倒黴事、無妄之災,忘記就算了,沒想到卓朗烮竟然當成了一回事,這的確教她訝異,然而知道他竟然把這件事歸類到「責任」的那一回事,就教她莫名火大了,她當然不要他負什麼道義責任,她又不是沒人要!
冰如靚微揚眉,「他說要對你負起責任?」
「我纔不要他負什麼鬼責任!他以爲他是誰啊?那是什麼大男人思想?真是太自以爲是了。」
「敢做敢當,聽起來是個好男人的作風啊。」
「什麼好男人?!是空有一身肌肉的火爆蠢男人吧!」
個性向來冷冰冰、不容易笑的冰如靚忽然彎起了脣角,「你們可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一樣的火爆,一樣的幼稚,而且還一樣的古板,真是天作之合。
「哪有?纔沒有!」顏熒熙差點跳腳,「誰跟他合啊?全世界就屬我跟他兩個人最不合!用超級奈米強力膠也絕對合不起來!」
「身體倒是很契合,不是嗎?」
「那是——」她不由得發出哀叫,「就說那是一樁世紀大悲劇了啊!」
「我看你乾脆認命,當成逢場作戲和他盡情歡愛一場算了,反正你也沒什麼談戀愛的經驗,就當作嘗試一些人生的經驗也不錯。」
「我纔不要!絕對不認命!我這輩子就算每天都得悲慘的面對他身體的誘惑,我也要堅決跟他抗戰到底!絕不妥協,打死不向命運低頭!」
冰如靚不理會她又像個爆竹一樣砰砰亂炸,只是依舊淡然又玩味的說了句:「世事難料啊。」
「星羽百貨」精品樓層。
百貨公司剛結束一天的營業,顏熒熙正利用閉館之後的非營業時間在監督專櫃的設計與擺設工作,過兩天就要正式對外營業了,她得加緊趕工。
「咦?執行長親自下來巡視了耶。」
「在哪?在哪?」
「喏,就剛從電梯走出來。」
顏熒熙忽然聽見隔壁正在收拾東西的專櫃小姐們驚喜的交談聲,目光直覺往電梯方向看去。
果然是卓朗烮,身後還跟着幾個主管人員。
她早就聽聞過他會不定時親自巡視各樓層,但這是她來監督工程的期間第一次遇見他。
她好像有很長一段時間沒看到他了。
自從那天之後,他就完全沒有再出現在她面前,也沒有來找她麻煩,就好像徹底自她的世界消失那樣,又彷彿他們根本沒有重逢。
他真的已經放棄她了嗎?
「他真的好帥喔!」
「尤其他那一身健壯有型的肌肉,搭配上像戰神一樣的俊朗臉孔,讓人光看就忍不住流口水。」
另一邊的專櫃小姐也傳來仰慕的交談聲。
顏熒熙轉回頭,不想多看他一眼,既然他已經放棄找她麻煩了,那她也樂得輕鬆,更何況她還有很多工作得忙,那就各自努力,隨緣好去吧。
然而,看不見他的人不代表聽不見專櫃小姐們對他的八卦談話。
「他身材真的好好喔,一定常上健身房健身,不知道脫下西裝只穿着襯衫時是怎麼樣的畫面?」
「最好是什麼都別穿……哇!光用想像就夠刺激了。」
「你們說,那樣的肌肉摸起來是什麼感覺?」
幾個專櫃小姐湊在一起小小聲又喜孜孜的竊竊私語着,與她們距離不遠的顏熒熙則將她們的對話盡收耳裡。
那樣的肌肉摸起來……很結實。很火熱。充滿力量。並且該死的性感。
她無法不想到那天她手掌所觸摸到的身軀,火熱的觸感還烙燙在她手上,以及腦海裡,用強力漂白水也消抹不去的記憶感知……該死的!
三年不見,他的確比學生時代更具男人味,更精壯有型,更帥氣,更讓人垂涎……該死的!該死的他!
「只可惜他已經死會了。」
「是啊,他已經有未婚妻了。」
什麼?
顏熒熙腦袋像被突然撞了一下,他竟然已經有了未婚妻?
「據說是那些大企業家第二代的富公子和貴公主們的聯姻,反正有錢人都愛玩這一套,從小就把他們的小孩放在一起唸書玩耍,長大了就順理成章的結婚生子,就好像員工訓練一樣。」
「所以我們這些真正的灰姑娘員工就沒機會羅?」
「飛上枝頭當鳳凰的戲碼還是做做夢就好羅。」
「反正我們還有帥哥青春健美的肉體可以看,養養眼也不錯。」
她們邊調侃邊嘻笑的私語聲一字不漏的傳進顏熒熙耳裡,但她只覺得像在坐雲霄飛車,身旁的風景迅速往後飛掠,她什麼也無法真正的記取。
「不過他真的是個好男人,明明多金又俊帥,卻從來沒聽說過他跟哪個女人糾纏不清,也不會到處花天酒地,算是個不可多得的金龜婿。」
「那表示他對婚姻很忠誠羅?欸,真可惜,這樣的好男人竟然已經先被訂走了。」
忠誠?
當這個字眼一跳進顏熒熙腦海,立即像引火線一樣在她胸口點燃一把滔天烈焰。
見鬼的忠誠啦!
那天晚上到底是誰對她又摸又抱,又親又吻的?忠誠?還跟她說要負責?負什麼責啊!最好一邊是未婚妻一邊是她,左擁右抱,享受齊人之福嗎?
她竟然還爲了他的一句話而煩惱了這麼多天,真是糟蹋她的心情。這什麼爛男人!可惡的、天殺的臭男人!真是氣死她了!把她前幾天浪費掉的青春歲月賠給她啊!
「不過他脾氣很火爆不是嗎?」
「聽說是這樣,而且看起來就一副難以掌控的脾氣,也只有『羅青企業』那個溫婉高雅的小姐有辦法制住他了。」
「李湘芝?她就是卓少的未婚妻?」
「這樣不就是美女配野獸嗎?不過卓少這頭野獸也很帥就是了,嘻嘻!」
「身材好纔是重點,狂野得像野獸一樣就更好了,要是我男朋友身材有卓少的一半好,那我就要偷笑了……」
專櫃小姐們還在嘰喳八卦,但顏熒熙早已經聽不見她們的說話聲,一雙火眼像電光槍一樣,「鏘」的一聲,瞬地射向已經朝這個方位走來的卓朗烮。
她火力全開,用力的、狠勁十足的瞪着他。
正邊走邊聽樓層主管簡報的卓朗烮眼角餘光看見她在瞪他,但他沒有做任何反應,仍舊專心的聽着巡視簡報。
他不看她?不看她?竟然不看她?
顏熒熙心口的一把火燒得更加熾烈,他竟敢這樣漠視她?還故意撇過頭不看她?他是打算徹底忽視她就對了,還是他在做賊心虛,所以纔不敢正視她?
卓朗烮則暗暗在心中納悶。
她在瞪他?竟然在瞪他?
她到底在不高興什麼?他都已經如她所願離她離得遠遠的了,她還有什麼好不滿的?現在瞪他是在瞪哪回事?
縱然不快的心情驟升,但工作還是得照做,他們一行人很快就來到顏熒熙的專櫃前方,樓層人員立即向他報告「沁斕」設櫃的進度,只是旁邊的人一邊在講,他也一邊感受到來自顏熒熙火般的視線。
進度報告到一個段落,幾個主管人員一邊等着卓朗烮的提問或指示,一邊則是暗自捏了好幾把冷汗。
他們全都記得顏熒熙這個人——應該是說,要他們忘記她恐怕很困難,畢竟她一出現,就在辦公室裡上演了一出超級火爆的吵架加踹人戲碼,讓他們沒齒也難忘。
這兩個對頭冤家此刻又在這裡碰上了,雖然這樣的狀況在所難免,但眼看他們現在正一個瞪眼一個臭臉,隱形的火花蘇哩啪啦的在兩人之間四射亂竄,情勢詭譎兇險,簡直就像兩軍對壘,戰鼓喧天,雙方兵馬一觸即發。
他們這些旁觀者緊張得只能乾瞪眼,暗自祈禱這兩個人今天不要又當場吵了起來,就連百貨公司其他工作人員都察覺到不對勁,忍不住停下手上的工作,不時往他們這個方向好奇的張望過來。
過了一會兒,卓朗烮終於緩緩轉過頭看向顏熒熙,一語不發,而她始終睜着那雙噴火美眸狠狠瞪視着他。
「有需要任何協助嗎?」又過了一會兒,他沉沉開口,照例得關心新設專櫃的情況,但他的聲音聽起來心情很差。
「不必,多謝關心。」顏熒熙則是回答得咬牙切齒。
對話很快結束,但兩人四隻火眼,誰也不肯先退縮示弱的移開視線,就這樣又彼此瞪眼了好半晌。
「執行長,那個……既然沒有問題,那我們應該繼續往前移動了。」眼看他們之間的火花燒竄得越來越旺盛,旁邊的主管人員趕緊跳出來想要滅火。
卓朗烮沒動。
「執行長……」聲音像在哀求了,萬一這兩個人又吵起來,「星羽」執行長跟一個專櫃負責人竟然在百貨公司裡吵架的傳聞肯定會滿城亂飛,卓少罵人不是新鮮事,但遇上一個勢均力敵的對手可以吵到翻天可就不尋常了,這樣的風聲傳出去,肯定會惹來某些「麻煩」的。
卓朗烮也知道衆人的憂慮,他咬咬牙,轉過身,踏出腳步,然而就在衆人全都暗自鬆了口氣的時候,才踏出兩步的他又突然腳跟一旋,轉了回來,一臉暴躁的對着顏熒熙怒道:「不行,你現在就給我說清楚,你還在不高興些什麼?」
「你心裡有數。」她也立即反擊。
「你怎這麼小心眼?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而且我不是已經道過歉了?你還要這樣無事生非?」
「哪裡是過去的事?我告訴你,我已經看透了你,你這個無恥的卑鄙小人!」
「卑、卑鄙小人?」卓朗烮不敢置信的瞪眼,怒火自胸臆轟然爆開,他逼近她,一臉兇惡的道:「你給我說清楚,我什麼地方無恥又什麼地方卑鄙了?明明是你不要我負責的,現在又反過來怪罪我,你到底是想怎樣?」
「哼!負責?真是大言不慚,明明就是居心叵測,竟然還敢冠冕堂皇的說出這種虛僞的謊言,真是讓人不齒!」
「你少在這裡含血噴人!我到底哪一點居心叵測?我說過我會負責就一定會負責,難道你以爲我做不到?」
「哈!我當然知道你做得到,因爲那正是你的目的,左擁右抱,左右逢源,說不定你還有其他三四五六七八個美女可供你支使差遣,隨傳隨到,這可真是完美的後宮計劃。」
「什麼目的?什麼美女?什麼後宮計劃?你到底在說些什麼?」他緊緊擰起劍眉,完全一頭霧水。
「哼!」顏熒熙神情寫滿憎厭,「原本我以爲你頂多只是個脾氣差、個性差的混蛋而已,沒想到竟然還是花心爛人,我真是看錯你了!」
她語氣裡有着顯而易見的憤怒與失望,而在那份失望之中,似乎還包含了某種更深刻卻猶未成形的心情。
「我什麼時候花心了?你到底耍把我栽贓嫁禍到什麼地步!我警告你,你可別隨便誣衊我!」
眼看兩人越吵越激烈,而且衆人感覺事情似乎正往另一個不太對勁的方向行進,爲避免已經很糟糕的吵架演變成更糟糕的醜聞,又有不怕死的人趕緊跳出來想要弭平戰火——
「執行長,顏小姐,如果兩位有要事相談,那就懇請兩位移駕到會議室,不要在這裡——」
兩人同時對他開炮,可憐的主管人員當場變成炮灰。
卓朗烮心頭一把怒火熊熊狂燒,他纔不管這裡是大庭廣衆之下,也不管整層百貨公司人員都在看着他們的好戲,他非得把事情問清楚不可!
他已經習慣被顏熒熙討厭,反正她從來沒喜歡過他,在習慣上的忍受範圍之內,也可以接受被她破口大罵,她見到他不罵個幾句,他說不定還會覺得奇怪,大不了和她對罵,反正她最擅長的就是無理取鬧、沒事找事,舉凡郵差寄錯信、小狗在馬路上便便都可以怪罪到他頭上,但她卻從來沒有如此嚴重的誣衊他,甚至對他冠上如此荒謬的莫須有罪名!
這就教他怎樣都無法忍受了!
他又朝她逼近一步,旁邊的人趕緊挺身站到兩人之間,試圖想要阻攔,「執行長……」
卓少此刻的臉色看起來真的很恐怖,萬一他一個心情不對勁,對顏小姐動手動腳,那就不只是醜聞了,肯定會鬧上法院的。
卓朗烮展開一雙長臂揮開擋到他面前的閒雜人等,高大的身形簡直就像一隻大鵬鳥在揮趕開一羣小雞那樣,其他人也只能徒勞無功的以言語勸阻着。
「執行長,你冷靜一點,冷靜一點啊。」
他理都不理那些人,一雙怒目直直射向顏熒熙,「你現在就把話說清楚!你要誣衊我也得有證據,不然就別亂說話!」
顏熒熙昂起頭瞪回去,「哼,是不是誣衊你自己心裡有數。你也給我聽清楚了,我可不是隨隨便便的花瓶或笨女人,你想要對其他女人怎麼始終棄是你的事,但絕對不要把我牽扯進去!」
她纔不怕他會對她怎樣,但他的靠近卻讓她有另一種很難忽略的壓力,只是被此刻心中勃然的怒意給淡化掉了。
低訝聲來自他們附近的工作人員,「星羽」主管人員們有的一臉憂慮,有的一臉着急,似乎很想直接抓着卓朗烮就趕緊走人,而其他非公司專職的各專櫃小姐則是一臉興致勃勃,她們今天可聽到了一個大八卦了哪!
卓朗烮眯起眼,逼近她的臉孔,「你是喪失記憶了還是怎樣?我說過我會負責的!你到底有沒有把別人說的話給好好聽進腦子裡去啊!」
她說來說去就還是在指責他的不負責任,這個女人怎麼這麼盧啊!他不是一直說他會負責了嗎?她到底是想要怎樣?
「好,那你說,你說要對我負責,你到底打算怎麼負責?」
「我會娶你。」他毫不猶豫的說道,惹來在場所有人的瞠目結舌。
事實上,在這次重逢之初,不,應該說早在三年之前,他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如果非得娶她以表示負責,他也絕對會咬牙娶了她——即使他這輩子等於就這樣壯烈犧牲了,但身爲男人,他必須敢做敢當,擔負起責任。
顏熒熙先是微怔,本來只是想藉此戳破他已經有未婚妻的假面具,卻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回答,教她着實愕然,然而下一瞬間,她對他狂妄自大的態度又自以爲是的決定卻是感到更加惱火。
「哈!」她輕蔑的大笑一聲,「你以爲我就願意嫁啊!」
「那你以爲我很心甘情願嗎?」
已經很差的心情被她的態度惹得更加炸毛,他願意負責是一回事,但她鄙視他的誠意又是另一回事了,自尊心被她踐踏在腳底下的感覺並不是每個男人都能夠接受的。
「不情願就別亂說大話,自大狂!」她也很火。
「一直在斤斤計較的人可不是我,小心眼!」
兩人又開始一來一往的大吵。
「態度囂張又欠扁的人也不是我!」
「我再怎麼樣也比不過你的野蠻不講理!」
「對一個大男人主義的火爆頭還需要客氣嗎?」
「面對一隻張牙舞爪的母獅子必須嚴陣以待啊!」
兩人越吵越偏離主題。
「再見面的時候,明明可以當作不認識的,到底是誰不放過誰?」
「今天可不是我主動挑釁的。」
「別忘了先開口質問的人是誰?」
「你以爲你那種眼神能夠不惹人冒火嗎?」
「那是你自己修養差!」
「你也沒有多少禮貌!」
看着她怒氣蒸騰而顯得生氣勃勃的豔麗臉孔,以及隨着說話不斷一張一合的紅潤嘴脣,卓朗烮忽然有股衝動,想要狠狠吻住她,緊緊封住她那張教他無法移開視線的嘴脣,讓她不再說出任何會惹他心情不佳的話語。
這可以算是心有靈犀嗎?
顏熒熙察覺到了他的想法,也直覺往他的嘴脣看去,腦海立刻跳出那一晚他吻她的畫面,火熱的記憶霎時爬滿全身肌膚。
然後兩張臉同時繃緊,兩人不禁面面相覷,因爲他們發現了彼此現在的想法,並且感到既驚訝又抗拒。
「我警告你,別再靠近我一步!」她立即警戒的拉開距離,「不然我絕對不會對你客氣,我一定把你踹到外太空去當流星!」
他也同樣不着痕跡的與她拉開距離,不想再重蹈那一晚甚至是三年前的覆轍,然後又被她憎厭與蔑視,甚至再看見她的眼淚。
「你也最好別再接近我,我可不想莫名其妙又被栽贓誣衊!」
「只要你不再接近我,我就一定對你視而不見!」
「只要你不要又莫名其妙瞪我,我一定對你退避三舍!」
爭吵內容急轉而下,教所有人看戲看得霧眼花花,而且兩人之間的距離怎麼越拉越開?簡直就像把對方當成什麼異種生物似的在往後退避着。
「你放心吧,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絕對不會嫁給你!」
「你也放心吧,就算我和你同時被流放到了孤島,我寧願跳海喂鯊魚,也絕不願意多和你相處一秒鐘!」
「以後你就走你的陽關道!」
「你過你的獨木橋!」
「就算到老死也絕對不要再往來!」
「這樣就再好不過了!」
「那就這樣說定!你最好說到做到!」
「你不要只是空口說白話!」
「哼!我向來言出必行!」
「哼!我向來一言九鼎!」
話畢,兩人又對彼此重重哼一聲,然後同時用力扭過頭,卓朗烮像有惡鬼在後頭追趕似的大步快速離開,而顏熒熙則用力扭着頭,站在原地繼續監督裝潢工程,沒有回頭看他一眼。
她因爲工作在身走不掉,所以得面對在場所有人如針尖般的關注視線,但她不是好惹的角色,就算細碎耳語聲在卓朗烮走掉後隨即在整層樓面如浪潮般四起,她也始終像個女王那樣高傲且尊貴的穩穩站立着,一雙殺氣十足的美眸閃射出利刃刀光,毫不客氣的橫掃過衆人,不必開口,眼中的含意也已經再明確不過——
看什麼看!不要命了嗎?
一把鋒利大刀就足以斬斷所有細針暗劍,纔剛剛浮涌而上的八卦耳語隨即像寒蟬般瞬間噤聲,所有人立即轉開頭默默做回自己的工作,畢竟沒有人想、也沒有人膽敢跟這頭母老虎吵架的,又不是不要命了。
女王本人則是繼續板着一張美麗的臉孔,在心裡把卓朗烮罵過十番二十輪之後,再繼續罵上千次百次。
真是氣死她了!竟然說寧願去跳海喂鯊魚,也不願多和她相處一秒鐘?可惡!他以爲她就願意多看他一眼嗎,竟然這樣貶低她!她就算再沒行情、再沒男人敢追她,也輪不到他來藐視她,真是太過分了!最好他就真的去跳海啦!她絕對會在後面推他一把,再補踹一腳,順便再倒一桶生魚片幫他引來鯊魚羣!
他以爲就只有他有未婚妻,而她就沒有人要嗎?
哼,走着瞧!
第四章
在「星羽」監督裝潢進度的顏熒熙忙了一整晚都沒睡,隔天早上並沒有回家休息,反而在工作結束之後直衝「沁斕」的辦公室。
冰如靚一進辦公室,就看見顏熒熙把她自己的辦公桌翻箱倒櫃得像遭了小偷。
「你在做什麼?」她站在門邊問向那個頭也不擡的人。
「僱職業殺手殺了卓朗烮?」
顏熒熙倏地擡頭,一臉恍悟,「對啊!我怎麼沒想到這招?」
「不然你想到了什麼?」
她又低下頭繼續翻找名片,「我要結婚!」
冰如靚微揚眉,「跟誰?」
「越快越好,反正一定要比那傢伙更快結婚就對了!最好今天就找到人選,然後明天就去結婚!」
「閃婚?的確很符合你的行事風格。」冰如靚淡淡說着,又看她翻找了一會兒,「所以你現在是在找什麼名片?」
「我記得我們剛回臺灣的時候,幫我們處理一些營業相關手續的那個律師對我有意思不是嗎?」
「是啊,但也已經被你嚇跑了。」
顏熒熙擡頭,一臉莫名,「有嗎?不是因爲我不給他機會,所以他才放棄的嗎?」
她只記得自己根本懶得理會那個人的追求,所以叫他少來煩她而已,他不是因爲自討沒趣才放棄的嗎?
「他是被嚇跑的。」冰如靚確定道,走進辦公室坐進她的座位裡準備開始工作。
「怎麼可能?我又沒有對他怎樣。」
「是啊,你又沒打他、沒罵他、沒踢他,更沒有在他面前大肆抓狂,但他還是嚇跑了。」
「怎麼那麼沒膽子?」她有些嫌棄的蹙眉。
冰如靚看她一眼,「我就是在告訴你,像那種沒膽量又不懂得欣賞你特質的男人,不要也罷。」
「說的也是。」顏熒熙贊同的點點頭,然後又問:「那還有一個叫什麼輝的什麼人,有一次在商業派對上遇到的那個人,你記得嗎?就是家裡在開公司賣飲料的那個小開呢?」
她很努力的回想,但也只能依稀拼湊出一些訊息。
「也被嚇跑了。」冰如靚倒是想都不必想,就可以推斷出結果。
頂着那張絕豔美貌和堅定自信的耀眼氣質,顏熒熙不曉得引來多少對她一見鍾情的愛慕者,無論在臺灣還是國外,在求學時代還是出社會之後,一個接着一個,全都被她的外在美色與氣質所吸引,然而那些愛慕者當中,有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在認識她不超過短短三天,就又很快被她悍然且強勢的女王性格給嚇跑了。
而剩下的百分之一,也早早就打消追到她當女朋友,或者娶她進家門的打算,轉而變成了朋友或工作夥伴——她的個性適合當朋友與工作夥伴,但女朋友?老婆?算了吧,肯定只是養虎爲患。
其實顏熒熙只不過是嗓門大了點,氣勢強悍了點,主導地位高了點,對事情的決斷力明確了點,還有行動力與辦事效率強了點,但這些等於是「女強人」的特質,卻已經足以嚇跑一票追求者。
比她氣勢低弱的追求者不必多說了,而與她同等強勢的人湊在一起,又根本是一山難容二虎,只能當競爭對手。
再加上她本人對這樣的狀態完全沒有自覺,不知道自己在愛情條件中所處的位置,不可能做到任何個性上或行爲上的改變與退讓,讓追求者能夠更進一步的接近她、瞭解她。
因爲她對戀愛方面的事情全然沒放在心上,對任何人也從來沒看入眼過,只覺得那些追求者很煩人,把工作擺在第一位,而那些衆多追求者又在來得及對她展開熱烈追求之前就已經被嚇得跑光光了,她根本沒體會過愛情的甜蜜美好之處,於是更加不可能想要嘗試戀愛,所以到目前爲止,她一直都還是處於單身的狀態。
「還有一個曾來工讀的大學生,我記得他……」
「一樣。」沒等她說完,冰如靚就直接回道。
「那到底有誰沒被我嚇跑的?」她有些煩躁了。
「嗄?」她瞪眼,「那不算!我指的是追求者!」
「他不是說過會對你負責?」
顏熒熙眸光瞪得更加凌厲,而且還咬牙切齒的,「說到這個我就氣,他明明有未婚妻了!」
「有嗎?」冰如靚存疑。
「所以我一定要比他更早結婚,我就不相信我找不到人結婚。」
「就爲了贏過卓朗烮,你寧願犧牲自己一輩子的幸福?」
「什麼犧牲?我難道找不到一個有膽量又懂得欣賞我特質的男人跟我結婚嗎?」
「你這什麼話?」
「呿!」她生氣了,「你也認爲我很沒行情?」
「不,正確的事實是,能夠配得上你的人不多。」
顏熒熙露出一個「本來就是這樣」的高傲表情,但有一點她很介意:「而你認爲卓朗烮那傢伙配得上我?」
「你和他之間的火花很強。」
「啊!不要再跟我提到他!」一提到卓朗烮就讓她感到滿心的煩躁不快,更加沒好氣,「我不管!反正我一定要比他更早結婚就對了!我就不相信我嫁不出去!」
說着,她又開始翻起成堆的名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