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朗焛心頭一把怒火熊熊狂燒,他纔不管這裡是大庭廣衆之下,也不管整層百貨公司人員都在看着他們的好戲,他非得把事情問清楚不可!
他已經習慣被顏熒熙討厭,反正她從來沒喜歡過他,在習慣上的忍受範圍之內,也可以接受被她破口大罵,她見到他不罵個幾句,他說不定還會覺得奇怪,大不了和她對罵,反正她最擅長的就是無理取鬧、沒事找事,舉凡郵差寄錯信、小狗在馬路上便便都可以怪罪到他頭上,但她卻從來沒有如此嚴重的誣衊他,甚至對他冠上如此荒謬的莫須有罪名!
這就教他怎樣都無法忍受了!
他又朝她逼近一步,旁邊的人趕緊挺身站到兩人之間,試圖想要阻攔,「執行長……」
卓少此刻的臉色看起來真的很恐怖,萬一他一個心情不對勁,對顏小姐動手動腳,那就不只是醜聞了,肯定會鬧上法院的。
卓朗焛展開一雙長臂揮開擋到他面前的閒雜人等,高大的身形簡直就像一隻大鵬鳥在揮趕開一羣小雞那樣,其他人也只能徒勞無功的以言語勸阻着。
「執行長,你冷靜一點,冷靜一點啊。」
他理都不理那些人,一雙怒目直直射向顏熒熙,「你現在就把話說清楚!你要誣衊我也得有證據,不然就別亂說話!」
顏熒熙昂起頭瞪回去,「哼,是不是誣衊你自己心裡有數。你也給我聽清楚了,我可不是隨隨便便的花瓶或笨女人,你想要對其他女人怎麼始終棄是你的事,但絕對不要把我牽扯進去!」
她纔不怕他會對她怎樣,但他的靠近卻讓她有另一種很難忽略的壓力,只是被此刻心中勃然的怒意給淡化掉了。
低訝聲來自他們附近的工作人員,「星羽」主管人員們有的一臉憂慮,有的一臉着急,似乎很想直接抓着卓朗焛就趕緊走人,而其他非公司專職的各專櫃小姐則是一臉興致勃勃,她們今天可聽到了一個大八卦了哪!
卓朗焛眯起眼,逼近她的臉孔,「你是喪失記憶了還是怎樣?我說過我會負責的!你到底有沒有把別人說的話給好好聽進腦子裡去啊!」
她說來說去就還是在指責他的不負責任,這個女人怎麼這麼盧啊!他不是一直說他會負責了嗎?她到底是想要怎樣?
「好,那你說,你說要對我負責,你到底打算怎麼負責?」
「我會娶你。」他毫不猶豫的說道,惹來在場所有人的瞠目結舌。
事實上,在這次重逢之初,不,應該說早在三年之前,他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如果非得娶她以表示負責,他也絕對會咬牙娶了她——即使他這輩子等於就這樣壯烈犧牲了,但身爲男人,他必須敢做敢當,擔負起責任。
顏熒熙先是微怔,本來只是想藉此戳破他已經有未婚妻的假面具,卻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回答,教她着實愕然,然而下一瞬間,她對他狂妄自大的態度又自以爲是的決定卻是感到更加惱火。
「哈!」她輕蔑的大笑一聲,「你以爲我就願意嫁啊!」
「那你以爲我很心甘情願嗎?」
已經很差的心情被她的態度惹得更加炸毛,他願意負責是一回事,但她鄙視他的誠意又是另一回事了,自尊心被她踐踏在腳底下的感覺並不是每個男人都能夠接受的。
「不情願就別亂說大話,自大狂!」她也很火。
「一直在斤斤計較的人可不是我,小心眼!」
兩人又開始一來一往的大吵。
「態度囂張又欠扁的人也不是我!」
「我再怎麼樣也比不過你的野蠻不講理!」
「對一個大男人主義的火爆頭還需要客氣嗎?」
「面對一隻張牙舞爪的母獅子必須嚴陣以待啊!」
兩人越吵越偏離主題。
「再見面的時候,明明可以當作不認識的,到底是誰不放過誰?」
「今天可不是我主動挑釁的。」
「別忘了先開口質問的人是誰?」
「你以爲你那種眼神能夠不惹人冒火嗎?」
「那是你自己修養差!」
「你也沒有多少禮貌!」
看着她怒氣蒸騰而顯得生氣勃勃的豔麗臉孔,以及隨着說話不斷一張一合的紅潤嘴脣,卓朗焛忽然有股衝動,想要狠狠吻住她,緊緊封住她那張教他無法移開視線的嘴脣,讓她不再說出任何會惹他心情不佳的話語。
這可以算是心有靈犀嗎?
顏熒熙察覺到了他的想法,也直覺往他的嘴脣看去,腦海立刻跳出那一晚他吻她的畫面,火熱的記憶霎時爬滿全身肌膚。
然後兩張臉同時繃緊,兩人不禁面面相覷,因爲他們發現了彼此現在的想法,並且感到既驚訝又抗拒。
「我警告你,別再靠近我一步!」她立即警戒的拉開距離,「不然我絕對不會對你客氣,我一定把你踹到外太空去當流星!」
他也同樣不着痕跡的與她拉開距離,不想再重蹈那一晚甚至是三年前的覆轍,然後又被她憎厭與蔑視,甚至再看見她的眼淚。
「你也最好別再接近我,我可不想莫名其妙又被栽贓誣衊!」
「只要你不再接近我,我就一定對你視而不見!」
「只要你不要又莫名其妙瞪我,我一定對你退避三舍!」
爭吵內容急轉而下,教所有人看戲看得霧眼花花,而且兩人之間的距離怎麼越拉越開?簡直就像把對方當成什麼異種生物似的在往後退避着。
「你放心吧,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絕對不會嫁給你!」
「你也放心吧,就算我和你同時被流放到了孤島,我寧願跳海喂鯊魚,也絕不願意多和你相處一秒鐘!」
「以後你就走你的陽關道!」
「你過你的獨木橋!」
「就算到老死也絕對不要再往來!」
「這樣就再好不過了!」
「那就這樣說定!你最好說到做到!」
「你不要只是空口說白話!」
「哼!我向來言出必行!」
「哼!我向來一言九鼎!」
話畢,兩人又對彼此重重哼一聲,然後同時用力扭過頭,卓朗焛像有惡鬼在後頭追趕似的大步快速離開,而顏熒熙則用力扭着頭,站在原地繼續監督裝潢工程,沒有回頭看他一眼。
她因爲工作在身走不掉,所以得面對在場所有人如針尖般的關注視線,但她不是好惹的角色,就算細碎耳語聲在卓朗焛走掉後隨即在整層樓面如浪潮般四起,她也始終像個女王那樣高傲且尊貴的穩穩站立着,一雙殺氣十足的美眸閃射出利刃刀光,毫不客氣的橫掃過衆人,不必開口,眼中的含意也已經再明確不過——
看什麼看!不要命了嗎?
一把鋒利大刀就足以斬斷所有細針暗劍,纔剛剛浮涌而上的八卦耳語隨即像寒蟬般瞬間噤聲,所有人立即轉開頭默默做回自己的工作,畢竟沒有人想、也沒有人膽敢跟這頭母老虎吵架的,又不是不要命了。
女王本人則是繼續板着一張美麗的臉孔,在心裡把卓朗焛罵過十番二十輪之後,再繼續罵上千次百次。
真是氣死她了!竟然說寧願去跳海喂鯊魚,也不願多和她相處一秒鐘?可惡!他以爲她就願意多看他一眼嗎,竟然這樣貶低她!她就算再沒行情、再沒男人敢追她,也輪不到他來藐視她,真是太過分了!最好他就真的去跳海啦!她絕對會在後面推他一把,再補踹一腳,順便再倒一桶生魚片幫他引來鯊魚羣!
他以爲就只有他有未婚妻,而她就沒有人要嗎?
哼,走着瞧!
在「星羽」監督裝潢進度的顏熒熙忙了一整晚都沒睡,隔天早上並沒有回家休息,反而在工作結束之後直衝「沁斕」的辦公室。
冰如靚一進辦公室,就看見顏熒熙把她自己的辦公桌翻箱倒櫃得像遭了小偷。
「你在做什麼?」她站在門邊問向那個頭也不擡的人。
「僱職業殺手殺了卓朗焛?」
顏熒熙倏地擡頭,一臉恍悟,「對啊!我怎麼沒想到這招?」
「不然你想到了什麼?」
她又低下頭繼續翻找名片,「我要結婚!」
冰如靚微揚眉,「跟誰?」
「越快越好,反正一定要比那傢伙更快結婚就對了!最好今天就找到人選,然後明天就去結婚!」
「閃婚?的確很符合你的行事風格。」冰如靚淡淡說着,又看她翻找了一會兒,「所以你現在是在找什麼名片?」
「我記得我們剛回臺灣的時候,幫我們處理一些營業相關手續的那個律師對我有意思不是嗎?」
「是啊,但也已經被你嚇跑了。」
顏熒熙擡頭,一臉莫名,「有嗎?不是因爲我不給他機會,所以他才放棄的嗎?」
她只記得自己根本懶得理會那個人的追求,所以叫他少來煩她而已,他不是因爲自討沒趣才放棄的嗎?
「他是被嚇跑的。」冰如靚確定道,走進辦公室坐進她的座位裡準備開始工作。
「怎麼可能?我又沒有對他怎樣。」
「是啊,你又沒打他、沒罵他、沒踢他,更沒有在他面前大肆抓狂,但他還是嚇跑了。」
「怎麼那麼沒膽子?」她有些嫌棄的蹙眉。
冰如靚看她一眼,「我就是在告訴你,像那種沒膽量又不懂得欣賞你特質的男人,不要也罷。」
「說的也是。」顏熒熙贊同的點點頭,然後又問:「那還有一個叫什麼輝的什麼人,有一次在商業派對上遇到的那個人,你記得嗎?就是家裡在開公司賣飲料的那個小開呢?」
她很努力的回想,但也只能依稀拼湊出一些訊息。
「也被嚇跑了。」冰如靚倒是想都不必想,就可以推斷出結果。
頂着那張絕豔美貌和堅定自信的耀眼氣質,顏熒熙不曉得引來多少對她一見鍾情的愛慕者,無論在臺灣還是國外,在求學時代還是出社會之後,一個接着一個,全都被她的外在美色與氣質所吸引,然而那些愛慕者當中,有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在認識她不超過短短三天,就又很快被她悍然且強勢的女王性格給嚇跑了。
而剩下的百分之一,也早早就打消追到她當女朋友,或者娶她進家門的打算,轉而變成了朋友或工作夥伴——她的個性適合當朋友與工作夥伴,但女朋友?老婆?算了吧,肯定只是養虎爲患。
其實顏熒熙只不過是嗓門大了點,氣勢強悍了點,主導地位高了點,對事情的決斷力明確了點,還有行動力與辦事效率強了點,但這些等於是「女強人」的特質,卻已經足以嚇跑一票追求者。
比她氣勢低弱的追求者不必多說了,而與她同等強勢的人湊在一起,又根本是一山難容二虎,只能當競爭對手。
再加上她本人對這樣的狀態完全沒有自覺,不知道自己在愛情條件中所處的位置,不可能做到任何個性上或行爲上的改變與退讓,讓追求者能夠更進一步的接近她、瞭解她。
因爲她對戀愛方面的事情全然沒放在心上,對任何人也從來沒看入眼過,只覺得那些追求者很煩人,把工作擺在第一位,而那些衆多追求者又在來得及對她展開熱烈追求之前就已經被嚇得跑光光了,她根本沒體會過愛情的甜蜜美好之處,於是更加不可能想要嘗試戀愛,所以到目前爲止,她一直都還是處於單身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