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手術室的燈熄滅,好一會兒後,穿着白大褂的醫生纔出來。他立刻迎了上去,面色焦急的問道:醫生,我妻子怎麼樣?
焰先生,六夫人沒有生命危險,但是失血過多,後背的創口面積比較大,還有幾道很深的傷口,恢復會需要很長的時間,而且就算痊癒了,也肯定會留下疤痕。
只要她沒事就好。疤痕什麼的,除了他也沒人看的到,他不在乎!
醫生又說:按照傷情來看,六夫人應該是近距離接觸爆炸,所以耳膜和角膜都會有一定的損傷,還需要等她清醒之後再來檢查確認。
焰六少眼角不自覺的輕抽了一下,想到薛辰寰摟着她貼着她耳朵說話的樣子,心裡一痛。
原來他們這樣說話,並不是意味着有多親密,而是她聽不到。
他是個被嫉妒之火燒昏了頭的混蛋,什麼都沒弄清楚就粗暴的把她帶走搶佔了她,在重傷的身體下,內心又該受到了多大的創傷?
他應該給她厚實的肩膀作爲依靠纔對,可是到過頭來,卻對她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傷害。
她會選擇原諒嗎?會接受他的道歉嗎?
不知道是麻醉的劑量太大還是她太虛弱,睡了一天一夜,他也在旁邊陪了一天一夜,半步不曾離開。
牀還是他們上次受傷入院時讓紀東霓臨時送過來的大牀,真被他說中,還能派上用場。
這件病房,幾乎都成焰家 專屬的了,這纔出了院不到兩個月,又進來了。
臨近天亮的時候,他挨着牀邊迷迷糊糊的小寐了一下,忽然感覺到手心裡的指頭輕輕彈跳,瞬間清醒過來,直起身子,低頭凝視妻子的容顏。
她嘴脣有些發乾,紅潤柔軟的脣部起了不少皮屑,過肩的長髮被燒灼了許多,散亂無形的披散在枕頭上,又幹又黃。
所幸面容沒有受損,她那麼愛美的一個女孩子,若是被毀容,還有什麼信心生活下去?
膽敢對他的女人下手,他倒是要看看,誰又這麼大本事!
長長的睫毛如蝴蝶展翅輕輕顫抖,下一刻,眼皮緩緩擡起,眼前一片金光閃爍,她連忙閉上眼,緩過一陣,纔再次睜開。
片片光暈依然在視線中閃爍不定,不過比起剛睜眼那會兒要好多了。
雪白的牆體都被染上一層奇怪的暗色,如夢似幻,她眨了眨眼,看到右側那張放大的鬍子拉碴的容顏,怔了怔,露出惶恐的神情。
是了,她受了重傷,在等待救援的過程中,他先一步到達現場。
沒有聽她解釋,忽視了她的傷情,不管不顧的強佔了她!
這個她以爲會是一輩子依靠的男人,居然冷血自私到這種程度,算她瞎了眼!
惶恐的神情瞬間變得冰冷,她別開眼,不願意再去看他。自那之後,不想再看到這個人,不想再把所有希望都託付到他手中!
她眼裡的抗拒和排斥深深的刺痛了焰六少的心,握着她的手緊了緊,俯身過去,貼着她的耳朵喚道:丫頭。
她默然不語的閉上眼睛,不去理會。低沉醇厚的嗓音很模糊,聽起來費力得很,她索性不聽!
丫頭,我錯了,原諒我好不好?他沒由來的心慌,翻身上牀,跟着轉了過去:是我沒有弄清楚狀況,你忽然逃婚讓我都快氣瘋了,好不容易找到你,又看到你和他抱在一起,我怒火攻心,所以——
她愣了一下,緩緩睜開眼睛。
她逃婚?
一點記憶都沒有,醒來的時候,記憶的片段殘破不堪,約莫記得有婚禮,但是什麼時候舉行,倒是不清楚。
見她有了反應,他有些激動,抓着她的手貼在胸前,小聲保證:丫頭,以後再不會有這種事發生了,相信我!
呵!冷笑一聲,再次別過頭。
她有多愛他,不知道嗎?
別說不會逃婚,就算是逃婚,也不能稱爲他暴虐的藉口。
在粗暴殘忍的對待她之後,又回過頭請求原諒,不覺得可笑?
她根本不記得方家小姐的事情,也忘了前幾天,在墓地裡傻傻的站了一個上午,都沒等到對方回頭看一眼。
只是單純的從內心認爲,這次不得已缺席婚禮,是因爲任務,六爺的脾氣來的毫無理由,對她造成的傷害不可磨滅。
她原諒不了,又無力爭辯,只能沉默以對。
整整一天,她沒說過一句話,無論他如何賣力的哄她高興,也不曾露出過一點笑容。
哀莫大於心死,她深深的體會到這句話的意思。
身體在醫護人員和秋月的精心呵護下漸漸好轉,她的聽力一天比一天好,視線中的光暈也越來越淡。後背的傷口開始長肉,成天養得難受,又不能伸手去抓,只能叫秋月不停的手指頭給她輕輕的點,緩解那種噬心的癢感。
焰六少放下了所有的工作,吃喝睡都陪在她身邊。偏偏她倔強得不行,秋月不在的時候,哪怕渴得喉嚨冒煙,憋得膀胱都要爆掉,也不願開口求他。
他知道自己錯得離譜,小心翼翼的陪伴着,也想過讓秋月消失,逼得她不得不開口向自己求助,可是到底狠不下這個心。
不想讓她更恨自己了,寧願慢慢的順毛捋着,一點一點的讓她感動,也不想再讓冰封的感情走向崩潰邊緣。
薛辰寰打聽到焰六少離開醫院,纔敢上來看她。
百無聊賴的人兒趴在牀上,背上蓋着被子,還能看到肩膀處露出來的紗布。她受傷面積太大,不能穿衣服,也不能和正常人一樣躺着睡覺,這個姿勢維持了幾天,感覺身子都扁成了一張烙餅。
婉兒。把手裡的鮮花插到花瓶裡,他走了過去。
房間裡頓時瀰漫了香水百合的清甜氣息,她眯起眼睛,笑了笑:你來了。
來看看你好了沒有。在牀頭的椅子上坐下,俯下身細細的看着她,拿捏出恰到好處的關心:感覺怎麼樣,好些了嗎?
還好,就是天天趴着不能動,有些難受。
對於眼前的男人,她還是感激的,要不是他及時出現,自己一隊人都得全軍覆滅。
想到還不知道情況的隊員們,她連忙問道:老倪他們怎麼樣了?
他故作不悅的蹙起眉頭,責備道:自己都顧不上,還有心思去顧別人?
辰寰,他們不是別人,他們都是我的兵! шшш _tt kan _¢ ○
她說得認真且急促,呼吸都跟着有些急,他連忙按住她,笑道:別激動,我就是隨口說說,他們都好得很,只是和你一樣,還在修養,恐怕暫時不能回到工作崗位了。
她鬆了一口氣,沒事就好。
活着,就好!
病房門忽的被打開,才離開沒多久的人再次出現,薛辰寰心中一跳,有些懼怕的看着門口陰沉着臉的男人。
焰六少冷冷的盯着他壓在她肩膀上那隻手,雖然隔着紗布,還是有種想把他那隻手剁掉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