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陸傾凡腹黑刻意要惡作劇,或者是拿這件事情開玩笑怎麼的,他只是覺得,自己有必要讓齊川如夢初醒一下,需要有一把錘子在他的心上敲一敲,不然他還是會一直糾結在之前的那些事情裡頭掙脫不出來,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而陸傾凡的這話,就如同一枚Zha彈一樣在齊川的心裡頭炸開來。
他穿着拖鞋的腳步,就這麼朝後踉蹌了一下,眼睛睜得大大地,看着陸傾凡,看着陸傾凡的眼睛,看着他眼神中的凝重和表情的嚴肅。
齊川的眼中有着不可置信的神色,伸手扶住了門邊的鞋櫃,纔算是站穩了身體,他怔怔地看着陸傾凡,眼神已經有了一種絕望的悲慟出現在裡頭。
“你……你說什麼?”
他像是不敢相信,又再確認了一遍。
陸傾凡依舊面色不改,再說了一次,“我說,安朝暮,她死了。”
齊川就這麼忽然搖了搖頭,聲音有些顫抖,“不……不可能,我之前還看到她好好的……我送她回家一直等着她醒來,葡萄糖吊完之後才離開的……這不可能!”
齊川想要否認這個可能,所以最後一句,素來溫和的聲音都尖利了幾分。
陸傾凡看着老友這副樣子,其實也有些於心不忍,但是玉不琢不成器,不下一劑猛藥是絕對不行的,所以他繼續說道,“是在你走了之後發生的事情,失血過多,發現得太晚,送到醫院的時候……”
陸傾凡的話恰到好處地停在了這裡,他看到齊川的眼睛裡頭已經有了水光,陸傾凡稍微別開了一些眼神去,只是眼神一別開就看到齊川緊緊扣在鞋櫃邊緣的手,所有骨節都因爲用力而發白,而手指指尖更是因爲用力,指甲表面都有些變形了。
“不可能的,我之前……我之前還接了她的電話,她還問我能不能和好……”齊川還沒說完,陸傾凡就問了一句,“那你答應了嗎?”
齊川搖了搖頭,“我當時被人**了,並且……這種事情,總不可能在電話裡說的,我和她總歸是需要一個時間好好談清楚的。”
說到這裡,齊川似乎是忽然瞭然了,或許就是因爲自己電話裡頭那麼含糊不清的態度吧?是了,自己一直都是知道的,朝暮就是那麼個Xing格的人,她那麼烈的xing子,肯定是覺得自己當時的答案就等同於否定了……
齊川的眼睛裡滾落出淚水來,自己明明知道的,明明知道她是那麼個烈xing子的,對於什麼事情都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的。
明明是看到了她眼神中的感情的,明明是看到了她的眼淚和痛苦的。
明明是……還愛着她的。
所以她就做了傻事?齊川有些倉皇地一歪身子靠在牆壁上,兩手抱着自己的頭,“怎麼可能……她怎麼這麼傻,這麼絕連這點機會和時間都不願意給,我怎麼可能會不答應她,我怎麼可能放得下她,真要放,我早在知道她結婚的事情之後就放了,等了這麼多年等她給我一個答案等她和我說清楚一切事情,等她不再獨自扛着願意讓我來替她分擔,我等了這麼多年,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齊川喃喃自語着,再看向陸傾凡的時候,已是雙目通紅,他啞着嗓子問了一句,“這一定是假的吧,一定是假的吧……”
陸傾凡看着他這個樣子,聽到他剛纔那些話,終於是長長舒了一口氣,然後點了點頭,“嗯,是假的。她還活着。”
這一定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字眼,她還活着。
齊川一瞬間終於明白了當初陸傾凡聽到季若愚還活着這個消息時候的心情了,只是心裡頭卻馬上涌上了一股憤怒來。
陸傾凡還在繼續說着,“她還活着,發現得早,送到了醫院,左手的手筋斷了,傷勢已經控制好了,但又聯繫不到你,只能讓左霜霜來做神經接駁手術。只是以後就算癒合了,左手的功能也不可能完全恢復了。”
齊川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看着陸傾凡,她還活着,她沒死!只是齊川作爲骨科醫生,自然是知道手筋斷了意味着什麼,她……再也沒法拉她心愛的大提琴了。
然後齊川就彷彿一頭狂暴的獸一樣,陸傾凡從來沒看過齊川發什麼脾氣的,但是就看到自己這個素來溫和的老友,就這麼朝着自己撲過來,然後勾手就是一拳。
一拳直接打在了陸傾凡的臉上,倒不至於是什麼打斷骨頭的力度,但是也的確是挺疼的了,陸傾凡的臉往旁邊側過去,只覺得顴骨上一陣鈍重的痛感,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只是脣角卻是輕輕勾起了笑容來。
齊川就這麼一拳揍了他,“雖然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但是以後你再敢拿朝暮的事情來嚇我和我開玩笑,我不會饒你的!”
陸傾凡笑了笑,倒是沒有什麼惱怒,擡起手來,食指關節彎曲着碰了碰自己顴骨上被齊川打了的地方,已經馬上就有些腫了起來了。
他抿着脣笑着,然後說道,“不下一劑猛藥,你要還繼續矯情怎麼辦?難道真的要等朝暮死了你再去後悔麼?她那烈xing子,你也是知道的,你再這麼拖着不表態,你是真不怕?”
他當然怕!怕得要死,剛纔就在想如果朝暮真爲了自己而不想活了,那自己還能不能夠活得下去。
齊川直接抓了鞋櫃上頭的鑰匙錢包和手機,手機因爲沒電已經關機了,然後就連鞋子都忘記換,直接關上了家門,和陸傾凡一起朝着電梯奔過去。
季若愚的車子就停在小區的門口,她遠遠看到齊川和陸傾凡朝着這邊匆匆跑過來,就降下車窗說了句,“齊川,快上車!”
兩人都上了車之後,季若愚就開着車子朝着醫院的方向開去,只是卻看到陸傾凡的顴骨上似乎有些紅腫,她只是隨意瞟到,原本還有些不確定,又側目看了一眼,纔算是看清,她皺眉問了一句,“你臉怎麼了?怎麼腫起來了?”
齊川在後座不做聲,又或者是心思早就已經飄到擔心安朝暮的事情上去了。
陸傾凡隨意地挑了挑眉梢,露出了個讓她安心的笑容,“沒什麼,謊報了一下實情,這下算是知道兔子急了也是會咬人的了。”
【作者題外話】:陸傾凡捉弄起人來,面不改色心不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