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歌嘆了口氣:“我們都好像早就被人規劃好了路線一樣,無論走到哪裡,都有一雙手在控制着我們。”
呂牧點了點頭:“沒錯,如果你方便透露,能不能說明原因?”
“劫數,輪迴,命數,使命。”這個人搖着頭:“誰能說得清?我們住在恆河流域的源頭,以爲我們是天下之重心,受世人膜拜,敬畏。但是現在不得不承認,我們背後也有一雙手在操縱着,不管是我們還是那些死掉的佛珠,終歸沒有選擇,他們比我們更悽慘,更悽愴,更淒涼,更悲壯。”
“那他們?”
這人羞澀的臉上顯出一絲悲哀和無奈,過了很久才嘆道:“是瘋聖殺了他們。”
楚歌冷笑,薛一斗沉默,陸念慈迷茫,呂牧,緊緊攥住了刀柄,很長時間才鬆了口氣,沉吟道:“爲什麼?他爲什麼要殺自己的人?”
——難道瘋聖真的是瘋的?做事是瘋了?
絕不是,呂牧可以肯定地說,瘋聖絕對是他一路走來聽到談論最多的人之一,他從夜叉國邊境的水陸大會,再到血泊囚禁屍皇,神龍灣鎮壓蟬,再到十萬魔窟鎮壓數萬魔衆,每一次的出現都是一個絕對理智和大氣的首領。
可是他殺了自己的人,而且毫不留情的砍掉將近十萬人的頭顱,並且每一個都已經超越了小禪的等級。
這句對是一個驚天大秘,時隔數千年之後終於浮出水面。
而呂牧也漸漸明白了這一切的大致輪廓,那就是恆河盡頭一定發生了什麼大事,所以牽動了整個世界,瘋聖不過是其中的一個首領,整個世界還將有數不盡的大戰被埋在了歷史之中。
那達婆,恰好是那件事之後的倖存者。所以要知道恆河流域的源頭髮生了什麼,只能等達婆恢復巔峰實力,徹底甦醒。
但自己在這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從得到禪火開始,他就被背後的手操縱,不論他做什麼所導致的原因就是越來越接近真相。
真相是令人痛苦的事情,所有的真相不過是人類盡力隱藏的醜陋不堪的事情。就比如,眼前被徹底摧毀的大地,十萬魔窟的倒塌。
武人將聖兵給了呂牧,道:“我們要回家了,這聖兵就代我交給瘋聖吧。”
“前輩,瘋聖爲什麼要將這些人的頭都砍下來?”
“因爲他必須不能讓我們重見天日。”這人滿臉遺憾道:“一場大戰,雙方互有損失,但數萬佛衆明顯不可能擊敗我們了,而瘋聖又要去追趕蟬,所以揮起手掌將所有人斬首在此,又將他的聖器鎮在這裡,聖器只要不被人拿走,這些屍體就永遠守在這裡看住我們,他們不死不滅。”
“邪術!”
“沒錯,是邪術,遠古邪天魔的邪術。”
“天魔!”呂牧呼氣道:“另一位天魔。”
他不禁好奇問這個人:“究竟有多少天魔?”
但人已走遠,他帶着數百人離開這裡,只剩下四人在此驚歎,然而邪風呼嘯,這裡竟有死灰復燃的邪氣,呂牧不禁感到一絲寒冷,提醒道:
“我們還是快離開吧。”
“我覺得還是不離開的好,進來的人全死在了這裡,我們反而沒有事,儘管這是早已定下的規則,生死不論。但我們這種地位低微的人,身懷聖兵,懷璧其罪,那是找死。”
楚歌的確有遠見,不過他還是沒有料到,混亂之下多羅成功逃離,已經將這裡的事用自己獨特的想象力回升灰色的講給了別人聽。
釋天和遮那皆死呂牧之手!
這個罪名,已經夠呂牧死上一千次一萬次。
“沒能親手砍了釋天那個王八蛋,真是遺憾,還有那個多羅,表面友好,內心狠毒,恨不得將他吊起來。”
楚歌一路抱怨着,穿過山谷和大橋,沿着地圖指向原路返回,他們走到了菩提樹下,這菩提樹綠意盎然,外面陽光明媚,和谷裡相比,簡直就是兩個天地,能看到綠色,他們已然輕鬆的忘記了諸多煩惱和震驚。
“瘋聖一口氣斬首數十萬,自己滅掉自己人,只爲能困住對方,這魄力,這手段,這修爲!”
“怪不得那些無頭屍體都透露出悲愴,就連身爲敵人的魔衆們都爲他們嘆息。”
“大戰無情,我卻並沒任何感覺。”
他們坐在草叢上,這裡也很荒涼,但和裡面比,他們當然寧願在這裡修習,看着頭頂菩提樹的樹冠,四個人如信徒一般都帶着自己的感悟。
只兩天,他們進去的時間只有兩天,菩提樹就好像重新生長了一樣,枝繁葉茂,生機無限。
人世間匆忙如風,無常如雲,這棵樹背靠十萬魔窟,它一定知道很多別人不知道的故事,當它正默默地講述故事的時候,呂牧忽然嗅到了一股危險的氣息。
這些時間他每日在壓抑和危險中度過,直覺的敏感程度更進一步,他幾乎忍不住立馬就要逃跑了,但面前疾奔而來的人卻讓他放鬆了起來——來的是老流氓黨坤以及馮年虎和一個渾身是傷,冒血本來的漢子。
呂牧握緊了刀,他不得不做好一切準備,應變隨時可能發生的危險。
“禍事,禍事!”黨坤急的直跺腳:“你們竟然在這裡睡懶覺!”
呂牧忙問道出什麼事了,黨坤疾道:“善見城城主阿夫那以及四方天的天王忽然攻擊大威德道場和莊嚴道場,還,還有我們摩尼道場,莊嚴天,往輪天,清靜天已經被打成了廢墟,無數人逃離,你……你們做的好事啊!”
呂牧皺眉道:“我們做什麼好事了?”
“你們做的大好事,你們殺釋天和遮那,殺就殺了,別讓別人看到啊,這些好了!”
楚歌罵道:“我們他媽的什麼時候殺了他們,想殺都沒機會下手!”
“多羅看見的。”馮年虎撫須道:“多羅回來之時,就把方化和阿迦沙摩與你們聯手攻擊他們這件事說了出來,說你們拿了聖兵,殺了遮那和釋天。”
“多羅逃掉了。”呂牧忽然覺得自己的眼睛很酸,就像熬夜很多天之後那種酸澀,忍不住閉上眼回了回神,顯得手足無措。五個最大的勢力都找上
他了,而且和他有關係的道場乃至沒關係的那方天域也要被毀掉。
他們已經往這裡來了。
“我們沒有做,聖兵起初在釋天手中,多羅立刻殺了他搶了聖兵,之後的事情我們就不知道了,那時候實在太混亂,也許在追逐的過程中多羅冷不防用聖兵殺了遮那,或者遮那奪了聖器又被其餘人合力圍殺。”
“那現在聖兵在誰手裡?”
“在我們手裡,是魔衆的首領給我們的。”
“那就在你們手裡嘍,這就叫證據確鑿,唉,我們惹上超級大麻煩了!”黨坤緩緩接近呂牧,眼中漸漸有種飄忽,人一心虛,眼神就會飄忽,呂牧立刻覺得事有蹊蹺,忽然道:“楚歌,薛,逃!”
楚歌全身都在戒備,聽到這句話,拉着陸念慈立刻飛遁而去,呂牧正待要走,卻發現黨坤欣慰的神色,忽然覺得事情被他想錯了,黨坤並沒有想對他下手的意思,反而一直使眼色想告訴他危險。
但現在已經晚了,呂牧只看到渾身是血的漢子一步竄到楚歌面前,此時出個已經在天上逃了很久,他竟然一步就來到他的面前,伸手將楚歌和薛一斗捏住,但陸念慈已經逃掉了。
“你們!”呂牧的眼中忽然充血,本以爲唯一可以信任的馮年虎和黨坤竟然背叛他們,甚至向他們下手,他看到馮年虎舉手之間就要捏住他的脖子,而黨坤卻忽然調轉,對準馮年虎的頭就轟了一拳。
“砰!”
“混賬!”馮年虎一聲暴喝,黨坤便被吼地腦漿迸裂,血肉橫飛,立刻就死的不能再死,而呂牧卻被拘在手裡,無法動彈,只能狠狠地看着馮年虎。
“你殺了我的朋友,你怎麼下得去手!”呂牧吼道:“爲什麼這樣?”
馮年虎嘆了口氣:“要怪就怪天意吧,天要絕你,人豈有力改變?”
呂牧罵道:“當初要求我們代理的是你,現在你聽說出了事,就拿我們去求饒?”
馮年虎苦道:“如果只是求饒,我何必捉你們?只是三大道場數萬條人命都在他們手裡,我以爲你們只跟釋天有過節,就算你殺了釋天,我們依然有辦法跟善見城抗衡,在加上四方天和善見城不睦,一定站在我們這邊。可現在你竟然將四方天的人也殺了,你要我怎麼辦?”
呂牧道:“所以你想用我們的命換你們的命?”
馮年虎道:“他們要的是你們四個。”
呂牧道:“所以你也認爲是我們殺了那幾個二代?”
馮年虎道:“不重要了,聖兵在你手裡,多羅活着,一切都從他的嘴裡順理成章,怪就怪你們修爲低微,連解釋的資格都沒有。”
呂牧點了點頭,道:“明白了,拿我們的命和聖兵一起換回你們三方天地的命,理論上看來,簡直他媽的是賺到了。”
馮年虎嘆道:“你不要怪我。”
“我不怪你,只怪我們沒修爲,沒勢力。不過我想求你一件事。”
馮年虎道:“求我也沒用,我已經是刀下俎上,身不由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