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怪物,當然還不是一般的怪物。
呂牧絕不相信有人能憑兩股子蠻力就能坐上般若堂的第二把手,因爲四個首座的職務各有不同,達摩院負責禪,羅漢堂負責武,戒律院負責戒律,而般若堂便是負責對外,對外強硬未嘗不好,但只憑一股子蠻力反而落得霸道形象。
般若堂,全是好腦子,沒有豬腦子。
這個怪物來幹什麼已經明確,是來分一杯羹的,至於怎麼分……鬼才知道他想怎麼分,在這種事上,當然是不分最好。
可不分不行,別人不答應,至少厲黎裡就不會答應。
龍布倒是很不介意踏上這破落的土地,並不像潛龍道場那樣自恃身份,連踏上這土地都是一種掉價,呂牧對這一點還是很贊同的,但呂牧同時也明白,越是這樣的人,越沒有缺點,沒有缺點就沒有弱點,沒有弱點你能拿他怎麼辦?
龍布很嚴肅的走着,他路過陸念慈的時候也毫不避免的閃現欣賞的目光,但不是色眯眯的,而是很自然,這少年不過十六七歲,和當年的公子論也小不多少,正是身體各方面機能都在**的時候,竟然能做的如此定力,連呂牧都覺得害怕。
他最終還是站在了呂牧旁邊,卻沒有去看呂牧,在別人看來,龍布能在呂牧肩膀外停留一下,那已經是呂牧幾世修來的服氣了,接下來,龍布的做法卻讓所有人大吃一驚,他經偏了一下頭朝呂牧點了點頭,微微一笑,道:“焰輪天,做的不錯,佩服。”
龍布指的是焰輪天無間盜和五方天主的一戰,剛開始呂牧起到了關鍵性的作用,將最難纏的火禪給趕跑了,本來他就被善見城和西方天列爲必殺名冊一員,自從那一次過後,他是把五方天全部得罪了。
呂牧沒有說什麼,也是微微一笑,連頭也沒有動一下,龍布繼續往前走,走到紅頭禪師面前,毫不矜持的行了一禮。
“前輩,晚輩有禮了,您的鎧甲我看到了,真的不錯。”
“小子你有話直說吧,至於拐着彎罵我是烏龜那就免了。”
“我本來就是要直說的。”龍布笑道:“晚輩的目的您是知道的,但晚輩絕不像那些人一樣幹,那明顯是混賬。”
“哦?”呂牧插嘴道:“你也是爲了那秘圖而來,不管是搶、奪、拿、盜、順,結果還是一樣的。”
“不一樣,我不搶不奪不偷不盜,我要借。”
“借?”呂牧搓了搓鼻子,不住地搖頭讚歎:“這個辦法還真他媽的有點意思,你可想明白了,這秘圖和老婆是一樣的,你聽過有借老婆的?”
“那要看價錢如何了,我倒是真的見過借老婆的。”
“那你出多少價錢?”
“坐地起價,就地還錢,你起碼要給我個價錢。”
“有點意思。”呂牧閉上了嘴,現在問題清楚了,不管是坐地起價還是就地還錢,都和他沒有關係了,秘圖又不是他的。
是紅頭禪尊的,此人是什麼貨色呂牧也
明白了個大概,不是老頭變精了,而是精人變老了,而且越老越精,人老成精。既然是出個價,紅頭禪尊緩緩坐了下來,坐在地上,一臉嚴肅的思考起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枯瘦的臉上,希望他能出個好價錢。可潛龍道場那些人不願意,尤其是厲黎裡,他來是幹什麼的?當然是找到秘圖並且吞之,怎麼能讓龍布一句話就給破壞了。
所以他站了出來:“你們的交易只怕進行不下去。”
龍佈道:“哦?”
“如果你沒瞎了的話,你應該看到了你面前站了一個人。”
龍布笑道:“我並非目中無人,你要是想要秘圖,也只管在這等着,咱們高價者得之,誰也別眼紅誰。”
“我沒有這麼麻煩。”厲黎裡探手去抓紅頭禪尊,龍布忽然爆喝一聲:“你想死!”
這傢伙一聲暴喝把所有人差點嚇得尿了出來,他們這才知道原來聲威也可以把人折磨的夠嗆,他沙啞的聲音吼喝起來尤其要命,厲黎裡黑袍一甩,呼啦一聲,咧咧作響,從後背脫離,他抓起黑袍猛地甩了過去,所有人急忙矮身,可惜修爲太低,被黑袍一掃,立刻死了五六個人,可憐本來就貧窮少人的道場現在又要減員了。
“給我殺,殺到紅頭同意爲止!”厲黎裡怒喝一聲,天上數百弟子下來一半,如羣狼入羊圈一樣飛快且兇狠,戰法一起,先割了數十人的命,一小半的大王道場弟子就這麼沒了。
“你。”龍布怔怔看着厲黎裡,牙縫裡吐出三個字:“你該死!”
“吼——”幽冥豹感應龍布的怒氣,從蓮臺上躥下,身形如風,將空氣在一個呼吸之內凍結,厲黎裡臉色一變急忙用劍刷出一道火光,火光還沒刷出去,他連人帶劍一起僵硬,身上凍了一層霜。
就在這時,龍布藉機出手,從腳下將那杆磕掉了一角的鐵戟抄起,狠狠砸了過去,這一系列的動作進行得很快,幾乎就在同一時刻,然而早早有人盯住了他,紅髮火禪急衝而來,人未到,先放禪火,那凍氣砰然裂開,厲黎裡面前顯出一尊青銅巨鼎,他一掌拍上去,一個掌印咄地一聲印了上去,鼎聲渾厚且伴隨着震顫的聲音,就見龍布臉色潮紅,飛快後退,一腳踏在蓮臺上,手持鐵戟飛上了天。
他盤坐在蓮臺上,大地之下的幽冥豹雙眼忽然變成了黑色,向天一吼,彤雲四合,天地之間忽然降了一場雪,幽冥豹腳下裂開一個深淵,整個大王道場轟然陷了進去。
呂牧躲在很遠的地方觀戰,一看這情景立刻驚起一身冷汗,他立刻嘶吼道:”不想死的就快離開!不要往天上跑!”
正在苦戰的大王道場弟子聽到呂牧這麼說,沒怎麼在意,他們大多修爲都在一禪天初級,見大地裂開,自然是惶恐地往天上跑,潛龍道場的人也是如此。
“譁——”道場四分五裂,殘垣斷壁,支離破碎,盡往深淵落下,深淵裡出現一股可怕的吸扯力,在天上的人全部被吸了下去,慘叫還在深淵裡迴響,聽起來
是那麼令人絕望。
鐵索在深淵佈滿,一塊參天石碑冒出了頭,石碑上的碑文發出油燈火焰一樣的顏色,黝黑的岩石裡殺出千萬鬼兵,將潛龍道場的人圍在廢墟里,一陣瘋狂的撲殺,血和肉交織成一片慘烈的地獄景象。
大王道場只有小部分的人只有開光小涅槃,他們無法上天,只好跟着伏靈芝往呂牧的方向跑,那些很不歡迎呂牧的人在這一刻心裡慶幸着,還好有人指了一條明路。
還好他們跑得快,所有人一頭扎進狼藉的樹叢裡。
烈風吹的正狠。
呂牧心裡暗自吃驚,怪不得龍布能做到道場的堂主,他的戰力還沒看出來,但這幽冥豹真的堪稱神物一點都不假,這力量也只有神才能駕馭,動輒天翻地覆,誰還敢跟他一戰?
他還沒出手,四品蓮臺的四倍戰力還沒露出,僅僅一條豹子就能讓潛龍道場帶來的人全部消失。
幽冥豹遊掠在半空,飛速騰挪,尋找着厲黎裡的蹤跡並且準備整個將他吞吃了,可是它卻仰天一吼,現場並沒有厲黎裡的蹤跡。
“這老傢伙不會掉進深淵裡了吧。”楚歌撓了撓頭,嘆道:“一隻狼咱們都打不過,又來了一隻虎,狼被虎吃了,虎吃完了狼,就要吃我們了。”
“我們是什麼?”
呂牧凝重道:“我們是鹿,不堪一擊的鹿,你們聽,四周還有不少人潛伏,我的聽力很好,可以聽出外圍至少隱伏了千把號人,我相信龍布之所以用幽冥豹,是因爲一來他知道還有不少猛獸在獵殺我們這些鹿,他需要保存實力。而來也是用幽冥豹給外面那些人打個招呼,告訴他們誰敢來也都是同樣下場。”
“看來秘圖是他的了。”伏靈芝道:“看這個樣子,咱們也不用談什麼價錢了。”
紅頭禪尊乾笑了兩聲,輕輕罵了一句娘,逃出潔白的手帕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道:“我們有辦法逃出去嗎?”
呂牧道:“有。”
很多人齊聲問:“什麼辦法?”
呂牧無奈一笑:“把秘圖給他們。”
“放屁。”紅頭禪尊罵了一句:“你這個叛徒。”
呂牧苦着臉道:“你這老頭,要圖還是要命?”
紅頭禪尊這次沒有罵人,而是頓了片刻,戰鬥近乎結束了,龍布盤坐蓮臺,昨目射出一道金光在深淵中探查,而這個時候,紅頭禪尊終於捨得笑一笑,似乎有一件很驕傲的事情他需要說一說。
“你看。”紅頭禪尊背對着呂牧,將上衣解下,血在衣服上染出重重的顏色,有一些幹了的血跡把衣服和肉僅僅黏在一起,用力一扯,那疼痛讓他皺了皺眉。
呂牧瞪大了眼,緊緊盯着紅頭禪尊的後背,乾枯的後背上一副青色的圖紋從肉裡慢慢浮上來,青色的紋理在老朽的皮肉上更顯得有一種鐵血的感覺,然後它完整的浮現出來一團團,一條條,一塊塊的圖形,最後清晰的印在呂牧的眼底。
“這就是……秘圖?”
(本章完)